光陰長河另外一片河域,細如牛毛的四時雨正在不斷落下。
一位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道正在冒雨狂奔,其手拿一柄玉拂塵,腳踏縮地履,一步百里,當真飄然若仙,只不過此時他面色焦灼,身形頗為狼狽,就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之物在追逐一樣。
“咦,四時雨消散了?”
風雨不再落下,超出了原本的預期,這讓原本打算繞路的慈眉老道頗感詫異。
其生有神異,生來就有一雙白眉、玉目,讓人望之親切,后修行有成,他干脆以慈眉為號,行走天地四方。
“這并非自然變化,而是有強者出手直接驅散了風雨。”
仔細感知,察覺到了什么,慈眉老道有些猶豫。
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對方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不是有重寶在身,就是修持了非凡神通,絕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存在,但感受到身后傳來的威脅感,他一時間又有些意動。
“出門在外都是朋友,我今日落難,相信朋友也不會吝嗇出手相助。”
心中有了決定,一咬牙,慈眉老道循著些許痕跡追索而去,而在他離開后不久,光陰長河的河面上涌起了灰白色的浪潮,那是密密麻麻的蟲子。
其身形纖細,通體皆白,呈半透明狀,有雙翼,身上妖氣孱弱,只有小妖境界,但就是這群小妖卻追的慈眉老道這位真仙落荒而逃。
時間流逝,一晃就是十天,太陽的光輝化作了橙紅,其即將落下。
似水舟上,張純一靜靜的等待著,不敢有絲毫的放松,日月交替之時暮氣就會衍生,錯過了那個機會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現在的他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張純一察覺到了什么。
“有人來了,是巧合還是別有目的?”
眺望虛空,張純一眉頭微皺。
“可惜六耳要坐鎮中土,沒有跟來,不然應該早就有所察覺了。”
念頭轉動,張純一的雙眸中倒映出了一道人影,其頭戴木冠,著水火道袍,踏光陰而來。
“貧道慈眉見過幾位道友,沒想到在這光陰長河中竟然能遇到人族道友,當真是一大幸事。”
眉開眼笑,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躍然紙上,揮動手中拂塵,慈眉老道對著張純一躬身行了一個道禮。
“一真仙,兩妖皇,還有一只不成氣候的鬼物,這陣容倒是有些出乎預料,不過他們腳下的這艘小舟倒是不簡單,似乎是一件宙道地仙器,難道說他們之前就是借這件地仙器之力驅散風雨的?”
垂下目光,慈眉老道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異樣,現在的結果比他原本預料的還要好,不枉他辛辛苦苦的趕到這里。
他善觀氣,在他看來張純一、紅云以及道初的年齡都不大,實力都不弱,很有可能修持了真神通,應該算是天驕,更有一件地仙器作為依仗,戰力可靠,而最妙的是他們中并沒有那種渡盡三災的頂尖真仙,能爆發出的力量固然強橫,但必然不持久。
這樣他不僅可以借力化解自身的災難,事情也不會超出他的控制,不用擔心張純一等存在事后找他的麻煩,想到這里,慈眉老道臉上的笑容越發和藹。
而另外一邊,看著突然出現的慈眉老道,張純一、紅云、道初以及歲暮老鬼心中各有想法。
“這老道倒是一個知禮數的,想來應是性情高潔之輩。”
撇了一眼慈眉老道,歲暮老鬼心中不禁升起了一抹好感。
“這老道看上去倒是一個好相處的。”
打量著慈眉老道,道初心中的警惕也不由悄然放松。
唯有紅云的小眼睛眨了眨,它看這個人挺順眼的,但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股別扭感,但又說不出什么不對,事實上這是它的赤子心在示警。
慈眉善目,這是慈眉道人生來就有的神異,后來登仙之后,他更是將其演化成了一道真神通,無有殺伐護身之能,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外人對他心生親切,不自覺放下心中警惕。
道心不動,張純一并沒有受到慈眉善目的影響,但他一時間也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因為這一神通并不具備任何的威脅。
而就在張純一思索慈眉道人來意的時候,歲暮老鬼開口了。
“光陰長河廣袤,加之時間扭曲,遇到同道確實不容易,我與我家老爺正是此地采集暮氣,不知慈眉道友所來為何?”
回了一禮,以老仆自居的歲暮老鬼開口了。
聽到這一聲道友,慈眉老道心中大喜,但看著張純一皺起的眉頭,他心中又是一個咯噔。
“難道我碰到了那種道心純粹的妖孽?竟然能不受我慈眉善目的影響,不至于吧,又或者他有某種寶物護身?”
心中有所驚疑,但慈眉老道面上卻絲毫不顯。
看了一眼即將落下的太陽,結合歲暮老鬼在不經意間吐露出的信息,他心中一動。
“我察覺到有暮氣誕生,所以特意尋覓而來,卻沒想到道友們已經守在了這里,卻是我唐突了,在這里我向幾位道友陪個不是,此寶與我無緣。”
有禮有節,面容上滿是歉意,對著張純一等人,慈眉老道鄭重的行了一禮。
如沐春風,看著表現出如此氣度的慈眉老道,歲暮老鬼、道初看他越發順眼,就連張純一皺起的眉頭都被撫平。
能坦然承認自己為暮氣而來,在發覺有人比自己先抵達這里之后,能果斷選擇放棄,著實是一個有道真修。
而就在這個時候,紅云察覺到了什么,口中發出輕咦,周身有五色雷光綻放。
“有危險?”
看著這樣的紅云,張純一明白了什么。
災難降臨,身有鴻運加持,紅云冥冥中感知到了危險。
“能觸動紅云的感應,看來這一次的麻煩不小。”
神念鋪開,張純一小心戒備著。
下一個瞬間,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光陰長河下游有滔天濁浪卷起,逆流而上,欲要吞沒一切。
察覺到這樣的一幕,張純一不禁看了慈眉老道一眼,對方前腳剛來,災難后腳就至,似乎有些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