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陸堯下班回家時,天下起了小雪。
想到家里小火正在熬羊肉湯,他不由加快了蹬車的腳步。
小區單元樓下貼了一張尋人啟事。
說是有一個八歲孩子走丟了,希望大家看見的能打電話通知他的家里人。尋人單上,那個孩子拿著一根冰棍,吃得滿臉笑容。
這張尋人啟事上貼了兩張小廣告。一張是開鎖王,一張是美女清潔工服務,恰好一左一右貼住了聯系人名字、電話號碼后半部分。
陸堯小心翼翼將這兩種紙從上面撕下來,露出后面的完整電話號碼。
老破小就是這樣,沒什么人管,到處都是小廣告。
他一到家門口,濃郁的羊肉湯味就撲面而來。
陸堯迫不及待地脫了鞋,一路小跑來到廚房。
鐵鍋里咕都咕都作響,雪白肉湯里,蘿卜和羊肉在互相翻滾摔跤,幾粒紅色枸杞在水面上輕輕飄蕩。
小火撐著大鐵勺,站在鍋邊努力地攪拌。
見到陸堯,它趕緊放下手里工具,端端正正跪在灶臺上。
“神明大人,您回來了。”
“羊肉湯已經熬好,請您過目。”
陸堯湊近,又用鼻子嘗了嘗氣味:“味道不錯。”
他回到電腦桌前,拿出一袋從外面買的白面泡饃,一塊一塊撕開,放入羊肉湯。就著滾燙的美食肉湯,舒坦地享用晚餐。
陸堯一邊吃,一邊看向模擬器。
他首先關注堯城的薩琳娜。
正所謂新人新氣象。
先知藥勺不再呆神殿里,她組建神殿會后,圍繞神殿建造了一座環形外殿。平時,神殿會就在外殿祈禱和商議各種事項。
內殿,也是最初的神殿,變成了使徒專屬之地。
陸堯將視角切換到神殿內。
殿內的神像旁,銅表銀鏡鏡中之國被固定在墻壁上。
薩琳娜注視著鏡子,頭頂顯出一個對話框。
“鏡子啊鏡子,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巫?”
“鏡子啊鏡子,誰是堯神麾下最強大的使徒?”
“這位遮蔽讓人驚嘆的容顏,其美貌與才能讓人嫉妒而扭曲,被污蔑暴君之名的人是誰?”
薩琳娜自言自語:“沒錯,都是我。”
陸堯一時語塞。
原來你是這樣的暴君。
難怪當初和森林女巫是好姐妹,兩人都有極度自戀的一面,臭美相投了屬于是。
問題是,你頭頂一個白骨盔也看不出美丑啊。
鏡中之國是毫無自主的道具,當然不會回應。
薩琳娜一個人自言自語,分飾兩角,倒是自得其樂。頭頂大大的笑臉符號就是證明。
陸堯不得不在她頭頂打字。
——聽我說。
神明旨意降臨,讓薩琳娜立即單膝跪地:“大人,薩琳娜遵循您的意志。”
她一秒變臉,仿佛此前無事發生。
陸堯也說起正事,問她是怎么進入深淵的。
這個話題讓薩琳娜沉默了幾秒。
“大人,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主神之一狩獵女神的領地。”
“最初我是一名擅長劍術的女巫,通過月光獲得超出凡俗的力量,所以被稱為月光女巫。”
“所謂的超凡力量,也不過是世界規則之力與神明力量逸散而出的些許殘留,我只是掌握了如何將這些碎片力量納為己用。”
“某一天,狩獵女神忽然降下神諭,讓我們找到并殺死一頭白羊,說那是異界之物。她將一枚神格降下,作為勇敢者的獎勵。”
“整個世界的傳奇英雄、先知與超凡生命們都行動起來……”
“找到那頭羊時,我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生物,而是另一位強大主神牧神的使徒。”
薩琳娜繼續說著:“它將挑戰者都變成了草,盡數吃掉,它的強大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雖然很不容易,最后我還是贏了。”
她不無驕傲地說著。
“我獲得了神格,成為那個世界的新晉神明。”
“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紀元,我也從最初的見習神明進入眾神殿,位列眾神,參與了眾神之戰。”
“很快,主神之間的戰爭波及眾神。”
“黑暗之神剝離了我的神格和神性,將我封印在黑色深淵……”
說到這里,薩琳娜稍作停頓。
“在深淵里,我認識了后來的尹莎貝爾·賽羅麗。”
“她同樣是女巫出身,也獲得了神格,與我的軌跡極為相似。她相貌漂亮,能說會道,體貼溫柔,擅長揣摩人心,所以我們很快就變成了最好的朋友,也結成了最堅固的盟友。”
“可她卻背叛了我。”
薩琳娜頭頂浮現出一個怒火標志。
“黑色深淵的第十層深處,曾有一個很小的缺口,那是咒蟲和眾神常年大戰后造成的一個松動區域。”
“那個缺口不能承受過于強大的軀體,而且隨時可能坍塌。”
“尹莎貝爾·賽羅麗,在我的幫助下從缺口鉆了進去,逃離了深淵。缺口也徹底坍塌,再無法使用。”
“黑暗之神的信仰之火已經熄滅,所以深淵不再牢不可破。”
“只要她出去,就能設法將深淵打開。”
薩琳娜再次沉默。
她頭頂的憤怒卻沒有消失。
“賽羅麗出去后,反而加固了深淵。”
“我在第九層受到遷怒,憤怒的諸神對我發起圍攻,我等階持續跌落,陷入無休無止的逃亡……身受重傷時我又被咒蟲伏擊,最終逃到了第一層。”
“這時候,我的好姐妹,尹莎貝爾·賽羅麗終于出手了。她將那只咒蟲封在了第一層,也徹底堵死了往下的通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應該謝謝她,擋住了想將我碎尸萬段的家伙。”
“不過我不會這么做。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一個花言巧語的欺詐犯。”
“我知道,剝離神格之后的尹莎貝爾,不再是過去那個賽羅麗,她們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個體。只是看到那張臉,還是讓我無法對她平心靜氣。”
“請恕我無禮,神明大人……我會努力控制好自己。”
暴君單膝跪地。
哪怕時隔多年,薩琳娜竭力克制,陸堯還是能感覺到她深重的怨念。
陸堯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她為什么沒有求助于狩獵女神?
“大人,主神從不在乎一名眾神的存亡。”
薩琳娜說:“包括我在內的幾名眾神都是被放棄的神明,也是籌碼和士兵,這就是眾神在主神眼里的作用。”
陸堯聽得皺眉。
他當即表態。
以后下深淵,誰打過你給我講。就干他,必須給你找回場子!
“是,大人!”
薩琳娜頭頂顯出大大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