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城幽靈燈塔下的地拱入口處，一艘特殊的地行舟里，三人正展開了一場討論。
烏魯魯有些瑟瑟發抖。
發言的另外兩位，身份來歷都非比尋常。
一個是白神選中的先知，曾經的武修士和幽靈醫師，藥莆女士。她如今也常駐幽靈燈塔內，一直在致力于推動帝國幽靈們走出高塔，重新建設這座帝國舊都。
另一位是惡霸蝗蟲一族的智者蝗覺，它被堯神欽定為先知，帶著族群奮力掙脫了本能束縛，找到了一條融入堯族文明的路徑。
留下的蝗群逐漸演變成了如今的殺戮飛蝗，它們大多渾渾噩噩，只知道掠奪食物，為了食物經常互相殘殺。
在兩位先知面前，烏魯魯實在有點緊張。
“……烏魯魯先生，說說你的看法？”蝗覺看向他。
烏濟人身體一僵，他翻出一個本子，用羽毛筆在上面寫：您是說，關于蝗群的問題嗎？
“對。”
蝗覺體型比人要小很多，它趴在座椅上，頭頂兩條線狀觸須輕輕晃動，復眼認真地看向面前的烏濟人。
烏魯魯腦子里想了想。
水晶城經過一系列的重建和整頓，如今已經徹底將蝗群驅逐到城外，有火焰圖騰和綠玫瑰的守衛，也讓蝗群斷了從地下潛入的路子。
不過城外附近蟲群依舊大量潛伏，隨時可能從土中鉆出，對沿途水晶城市民發起襲擊。
這是目前最嚴重的治安問題，不僅影響了水晶城居民，也威脅著從其他城市來此進行貿易的商人和務工者。
武修士們清理了數以萬計的蝗群，但由于殺戮飛蝗繁殖力極強，又不忌同類相食，死者只是變成了生者口糧。
水晶城外的清剿行動持續了幾個月，效果實在一般。
蝗覺的想法是，既然神明沒有毀滅這一族，就說明它們有著某種價值。應對災禍，堵不如疏。
它提議，用惡霸蝗蟲來和當地殺戮飛蝗交流接觸——兩者本身就是一個源頭，彼此之間溝通毫無障礙。
殺戮飛蝗在本地多年廝殺后，也有了各種團體。不同區域的團體風格也迥然不同，有的飛蝗團穩健保守，有的激進瘋狂，有的流竄狩獵，有的熱衷偷盜。
蝗覺認為，應該找到其中可以招攬的群體，讓它們為水晶城所用。
這樣一來，殺戮飛蝗的動向和情報就會非常清楚，每多一群合作者，就少了一些潛在敵人和威脅。
它做過嘗試，發現一部分殺戮飛蝗是有意愿的。惡劣貧瘠的野外生活，以及朝不保夕的生死狩獵，并非是所有蝗群都想要的。
蝗覺也非常坦率地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它既是為水晶城著想，也是想讓殺戮飛蝗一族也能如過去惡霸蝗蟲一樣，逐步擺脫飲毛茹血的原始生活，進入文明的圈層。
當然，改變一個族群的生存方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循序漸進。
烏魯魯用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然后拿起紙張，給兩位先知觀看。
——我認為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可以和花舟一起試一試。
“就是這一艘新式的地行舟嗎？我來的比較急，還沒好好看看。”
蝗覺從旁邊出口飛了出去，在半空中觀察。
從空中俯瞰，這一艘梭形地行舟體型中等，就像是一艘沒有風帆的槳帆船，擱淺在了泥沙里。
與其他全封閉的地行舟不同在于，這艘梭形舟的頂部種下了三株高大的綠玫瑰，它們以等比距離互相守望。
褐黃色的地行舟上長出帶刺的花枝和綠色花瓣，別有一種奇瑰之美。
蝗覺立即明白了這艘地行舟的巧妙。
它飛回舟內，有些驚嘆地說：“用綠玫瑰來充當防御武器，只要有蝗群襲擊，就會被玫瑰射出的尖刺攻擊……了不起的巧妙構思！”
“烏魯魯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天才。”藥莆笑著說：“這可是有法比亞尼認證的。”
——平克曼大人培養的綠玫瑰不挑剔環境，很好移植，性情溫和，只要有土壤和水就能頑強生長。
——最難的其實是地行舟的改造。地面環境和地下是完全不同的，只有地行舟的底部能接觸泥土和石頭。許多烏濟族人一起參與了改進，但花舟速度始終提不上來，比駱駝都要慢，而且目前只能在平坦地帶航行。
“這只是一個小問題，并不影響。”
蝗覺說：“它比騾馬要耐用得多，只要有烏濟人操控，不僅能確保里面的乘客安全，還能完好地運送貨物。真是一種劃時代的載具，不得了！”
“烏魯魯的想法不止如此。”
藥莆替這位烏濟地質學家說：“他要利用花舟重新奪回那些荒廢的農田，通過種下綠玫瑰來保護農田，逐步恢復城外的種植區。”
蝗覺感嘆：“的確，這才是長遠的辦法。水晶城一定能復興，花舟將會變成這座城市的延伸。”
烏魯魯稍微松了口氣。
雖然他跟隨老師法比亞尼見過了不少英雄，但獨自面對還是頭一次。
要不是老師的夫人藥莆女士在，他覺得自己肯定會講不清楚。
但不論是招募和同化蝗群，還是打造花舟往外擴種玫瑰，都是依靠水晶城自己的力量，人手難免不足。
而在連通和吸引外界，激發水晶城本身優勢上，藥莆女士走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烏魯魯認為，她做出的事才給后續打下了一切基礎。
“我也說說我的進度吧。”
藥莆用指鎧拍了拍腦門，盔甲里的雜音稍微少了一些。
“不久前，我已經和堯城神殿會的會首丘比羅爾，鹽城的石寶先知、銅海市長，薩尼羅的查普曼市長正式達成協議。”
“水晶城的幽靈講堂，將會正式在三座城市里定期舉行。”
“主講者都是經驗豐富的帝國幽靈遺民。第五無畏帝國在軍事學、藥學、建筑學和鑄造冶煉上都很有造詣，主講者也將講這些方面的課程，傳授帝國積累的寶貴知識。”
“而聽講方的城市，會支付一筆報酬，其中一部分會直接給予主講者。講課的優秀者將會被聘為職業幽靈講師，不僅會在水晶城的燈塔講課，還會到各個城市去巡回演講。”
藥莆頓了頓，說：“這樣一來，水晶城的近十萬常住幽靈居民，都能發揮出各自的本事。只要掌握了知識和經驗，他們就可以兌現為財富、名譽和尊嚴。”
“帝國留下的寶貴知識不應該埋沒，流通起來才是好事。”
她笑了笑：“將我們各自做的事聯合起來，水晶城就一定會迅速復蘇。加上玻璃制品帶來的直接收益，這座城市會越來越好，遠遠超出帝國時期。”
“到時候，說不定這里不會弱于堯城和鹽城呢。”
三人正商量著怎么更進一步利用帝國遺產，幽靈燈塔上亮起一陣白光。
“這是……”
藥莆再三確認之后，驚喜地喊道：“奇觀，水晶城誕生了新的奇觀！”
“這是……幽靈學院。”
“幽靈學院！神明賜予了名字！”
三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都能清晰感覺到，由幽靈燈塔進階而成的幽靈學院，有著比過去更加強大的力量，這將會是水晶城重新崛起的標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