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戰開啟，殯族們從沉睡中陸續蘇醒，他們將后方的一座座黑墓碑拆下，到前方重新布置。
這也是最快構建防線的辦法。
墓群組成了難以逾越的壁壘，數以百計的黑墓碑同時噴吐幽火，讓敵人很難突破這一層防線。
即使偶爾有沖到前方的，也會被食尸鬼們阻擊攔截，配合幽火剿滅。
鹽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幽鬼界正以逸待勞，可戰略局面上卻不容樂觀。
敵人不是泛泛之輩。
進攻方的竹蘆國，前線先鋒主力都是清一色的竹獸。它們由一個個竹人組合而成，形態各異。
竹人身材高挑細長，由一根根竹筒構成，它們軀體柔韌度極高，抗擊打能力強，弱點是速度不快，傷害爆發力不足。
但應對幽鬼界的墓群陣線，竹人們的缺點并不是什么問題。
它們有充足的時間彼此融合、拼湊成竹獸，有的竹人變成關節，有的成為脊椎，有的擔任四肢，有的成為軀體骨骼，有的構筑頭顱。
眾多竹人互相嵌合交叉，以竹獸形態參戰。
每一頭竹獸都如同一座兩層木屋，它們通常身披特制竹甲，奔跑時身體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但戰斗時卻輕盈而靈活。
它們能大幅度拉伸軀體，能以各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轉向和迂回，讓墓群的幽火也很難交叉命中。
受到幽火灼燒，竹獸會抖落背部竹甲，或者是立即撤離，在后方進行竹人更換后，又重新沖陣。
竹獸的攻擊方式有兩種。
一是最簡單的野蠻沖撞，通過身上延展出的劍角、竹矛與竹刺，在高速奔跑時洞穿撕裂尸鬼們，破壞墓碑的夯土、磚石甚至是幽火骷髏。
二是運送竹人戰士。
竹獸沖破火網抵達內圍，就能將肚子里的竹人吐出來。
這時，披甲持劍的竹人戰士們一個個翻滾而出，它們會迅速用鑿子和鎬頭挖開黑墓碑，沖入其中進行占領。
幽靈面對竹人戰士毫無還手之力。所以一旦被竹獸靠攏，幽靈們只有棄墓撤退。不過在后方不遠處，殯族又會打造出新的黑墓碑，用以繼續補防。
陣線在雙方反復拉扯中僵持。
幽鬼界機動不足的弱點也逐漸暴露。
鹽久在幽鬼界呆了許多年，對這里的情況也算基本了解。
別看這一神國有近十萬人口，其中大多數都是幽靈。幽靈們聚集一起入住黑墓碑，能提高幽火的殺傷性，也能不斷反哺這一奇觀。
幽靈戰力孱弱，又缺乏幽靈甲這樣的裝備輔助。所以它們作戰時極度依賴墓碑幽火，以及墓碑守衛食尸鬼。
一旦兩層防線被突破，幽靈們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最核心的殯族，人數其實也就200人左右。他們既是超凡者也是食尸鬼的變種，誕生幾率一直不高，壽命悠長，但沒法如普通人那樣繁衍后代。
死一個少一個。
竹獸也洞悉這一點，它們破壞墓群之余，專門攻擊出現在黑墓碑周圍進行修補和筑造的殯族。
相比而言，竹人數量更多，戰略戰術更多樣化，掌握著主動權。
竹蘆國方試探之后確認幽鬼界缺乏反擊手段，繼而將竹獸分兵，從不同區域和陣線進行進攻和拉扯。
看似不少地方的竹獸在吃癟，但能借沙迅速移動的鹽久看得清楚，大多竹獸都是佯攻，它們真正的攻擊目標是殯族。它們不惜以命換命，來消耗墓群的真正核心力量
神戰如果無法短時間結束，就會變成神國之間綜合力量的比拼。
親歷烏濟王和玻神之戰，鹽久對此已有了解。
但幽鬼界也并不是完全劣勢。
殯人能用軀體收納幽靈，竹人陣亡后幽靈就會被收走后轉化，變成幽鬼界的有生力量，墓群得以緩慢增強。
所以墓群雖然規模在逐漸縮小，但個體強度卻在持續提升，前線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二階墓碑，以及后方支撐的三階墓碑。
三年時間里，戰爭越演越烈，雙方戰士不斷陣亡，各自隱藏力量也都紛紛露出水面。
戰場上出現了四階黑墓碑。
它有四層，但石碑上布滿血絲，上面的骷髏左半邊臉長著腐肉，右半臉只剩骨頭，眼窟里是兩團綠火。
它上下顎咬合咀嚼，發出嘎嘎怪笑。
半臉骷髏雙目涌出的幽火具有很強粘附性，一點就燃，會迅速在竹獸身上蔓延，殺傷力十足。
四階墓碑初次出現時，兩頭竹獸在第一次交手中就被燒成了黑灰。
骷髏看著獵物在火焰中痛苦掙扎哀嚎，發出刺耳的怪笑。
還沒等幽鬼界的人高興，半臉骷髏又將火焰噴向自己人，將四頭食尸鬼也燒得滿地打滾，最終同樣化作了焦炭。
這瘋狂骷髏不分敵我，只要他者進入它的攻擊范圍，都會被其焚燒取樂。
四階墓碑從黑墓碑蛻變成了瘋狂墓碑。
鹽久終于明白，為什么四階墓碑不可見了。
這種不可控的東西，在和平時期就是一種災難。
而四階墓碑中數以百計的幽靈，都被骷髏完全吸收，近乎獻祭，成本極其高昂。
竹蘆國方立即做出反制措施。
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竹獸進入戰場。
它們猶如大型尖頭蜻蜓，依靠纖薄寬大的翅膀在空中滑翔。
鹽久看得十分吃驚。
竹蘆國居然能掌控高空區域，這對幽鬼界而言真是最壞的消息了。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高估了竹人。
竹鳥并不能自主飛行，它們需要停在竹人搭建的高聳而連綿的飛行竹塔上，然后由眾多竹人組成的柔韌竹索，將箭矢形態的竹鳥拉伸后以巨力拋出。
整個過程就像射箭。
箭形態的竹鳥被射向云中，然后它會打開雙翼，開始借助高空的大風飛行。
這一過程需要高大而特殊的竹塔，也仰仗竹人們的精密配合，還需要竹鳥的精準操控，以及對天氣和風的利用。
鹽久暗中觀察，發現竹鳥起飛的成功率不高，經常有起飛失敗墜落的情況。想來這也是竹蘆國沒有一開始就全面鋪開的原因，和四階墓碑一樣，損耗大而且不成熟。
即使發生成功，竹鳥也無法長久飛行，基本上都是在戰場盤旋一圈，畫一個弧線然后就折返飛回。
如果不及時返航，竹鳥高度就會迅速降低，難以掌控，很容易墜在敵占區。
雖然無法長距離飛行，但占據制高點也是事實。
竹鳥戰略意義巨大。它們不僅能越過墓群陣線，清晰觀察到幽鬼界的墓碑布置，也能進一步勘察到后方殯族的位置。
它們開始投放竹人進入幽鬼界深處，到處進行破壞和暗殺殯族，讓前方瘋狂墓碑的布置如同一拳砸在棉花上。
鹽久本不準備出手。
這是兩位神明的戰爭，也是兩個神國的對壘。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一介外人。使徒布洛也說過，讓他不要參與神戰。
但不久前，一群竹鳥忽然瞄準了自己。
竹人士兵一個個從天而降，身體扭曲之后毫發無損地站穩，它們手持竹劍和竹矛，對他毫不客氣地發起迅猛攻擊。
“終于找到你了，異信徒奸細！”
“竟然偷偷在后方收集我國的機密，今天你別想跑！”
“今天你死路一條！”
鹽久也有點無奈。
本來只想著圍觀，不料還是被卷入其中。
戰爭來臨時，沒有人能真的置身事外。
既然如此。
那就享受戰斗吧。
鹽久模糊沙化的頭部恢復面孔，他抬手說：“鹽城鹽久，請指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