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先民對基因序的攻堅成功,讓棘山成了宣講使中的標志人物。
時常有其他紅棘族過來向他取經。
“棘山大哥,我們到處宣傳基因序的好處,但薩尼羅那座城市的很多人完全不聽,這該怎么辦?”
“山哥,鹽城進展不順。大多人對乾元山的修行更感興趣,他們覺得基因序沒什么用,基因序再強,在黑玫瑰面前也會死……你看我這……”
“棘山老師,血丘這邊倒是有不少人嘗試基因激活,只是進展緩慢。當地的戰貓很謹慎,試點很慢,而血之一族大多數很容易身體爆裂,兩極分化,實在叫人頭疼。”
宣講使們一個個訴苦,講著各自難處。
棘山也解決不了這些問題,只能讓他們保持耐心,繼續堅持。
事實上,在復活王國的推廣也并不順利。
不是所有白骨先民都有英雄西達爾一樣的意志和耐性。要完成基因激活,毒藥刺激環節是非常痛苦的,有時會將人逼得瀕臨死亡。
與生者死了還有幽靈人生不同,白骨先民死亡就是徹底消亡了。
雖然死亡在復活王國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次次讓自己體驗死亡,死來死去,哪怕是白骨先民也不愿意。
但棘山知道,要不了多久,基因序就將迎來展現力量的舞臺。
就在隔壁,雙蛇帝國。
復活王國高層做出了判斷,雙手帝國陷入徹底的混亂與地方割據,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皇帝與選帝侯之間的矛盾和對立已無法緩解。
皇帝必須一直當下去,才能避免其他選帝侯的秋后算賬和報復,而選帝侯們必須推翻皇帝,才能避免淪為下一個鐵公爵。
兩年后,雙蛇帝國內戰爆發。
選帝侯火藥藩候長驅直入,率軍隊與帝都內的財政大臣、城防軍副指揮官里應外合,突破了層層防線,闖入宮廷后將皇帝軟禁。他以皇帝病重為由,通告外界說自己受命攝政,變成了實際上的篡位者。
火藥藩候直接撕破了臉,其他選帝侯紛紛宣布獨立。
除去領地被收編的鐵公爵領之外,沼澤勛爵、千島國王、高原騎士長、冰川領主、香料伯爵各自起兵,都拒絕承認火藥藩候的攝政地位。
他們將火藥藩候認定為弒君者,并表示譴責和討伐。
世俗亂象中,使徒們卻都消失無蹤,代表了神明冷眼旁觀的態度。
所有人都知道,群雄割據時代來臨了。
《沙城邸報》持續報道了帝國的現狀。
“皇帝因病駕崩,帝都服喪三日”
“宮廷夜間聽聞勤王呼救,難辨虛實”
“高原騎士團勤王攻城”
“高原騎士長宣布對火藥藩候效忠”
“高原騎士團夜襲宮廷,火藥藩候流亡逃走”
“高原騎士團宣布接管帝都”
“沼澤勛爵兵臨城下”
“冰川領主與火藥藩候結盟”
“鐵公爵公爵領宣布獨立”
“香料伯爵與鐵公爵領達成軍事同盟”
雙蛇帝國的亂戰持續升級,其他附庸文明也被邀請入場。
高原騎士團請來了風行界的援軍,沼澤勛爵也得到了戰士國的精銳軍團助戰,冰川領主的隊伍里則是出現了秘術國的秘術師。
香料伯爵親自拜訪了復活王國,不僅獲得了鐵公爵唯一法理繼承人·豐收公爵巴隆的認可,還得到了王國的正式襄助。
在此之前,其他選帝侯都數次嘗試請復活王國出手,但雷蒙德國王都予以了回絕。
之所以同意幫助香料伯爵,原因也簡單。
“皇帝陛下還活著。”
香料伯爵將年邁的皇帝偽裝成了親隨,帶到了王國,皇帝即代表了正統。
這位流亡皇帝還接受了《沙城邸報》的采訪。
“我是雙蛇帝國的皇帝,托托·穆勒,也是上一任的火藥藩候……我被這一任的火藥藩候,也就是我的侄子設計軟禁,后來我在香料伯爵的幫助下,通過一種特殊秘藥假死脫身。”
“如今帝國風云飄搖,各方勢力狼子野心,對整個帝國造成了巨大混亂和傷害,讓人民陷入饑荒和混亂,流離失所……倘若不能迅速平亂,不僅帝國會就此覆滅,整個世界也可能會讓神明大人心灰意冷,失去庇護而徹底毀滅。”
“我,帝國皇帝托托·穆勒,真誠地希望能得到貴國的援助,能及早平息這場叛亂,將秩序重回大地。”
“在此,我也呼吁帝國的軍人們,不要為虎作倀,不要傷害手無寸鐵的平民,盡可能保持克制。”
“帝國可以沒有皇帝,但帝國不能沒有秩序。”
這篇名為“皇帝告帝國書”的文章一出,國王雷蒙德也通過邸報正式宣告,復活王國將應帝國皇帝的請求以及帝國人民的需要,參與制止帝國日益嚴重的戰亂。
王國組建了調停軍,派出了一支人數為1萬人的遠征軍,這支軍隊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清一色都是精銳。
調停軍主帥由曾經的國王候選哈羅斯擔任,麾下有4名指揮官,2名強大的亡靈戰士,士兵全部由骸骨騎士和骨法師組成。
進入帝國境內后,調停軍就在香料伯爵軍隊的掩護下一路迂回轉進,撕破了冰川領主和火藥藩候的封鎖線。
然后調停軍馬不停蹄,日夜兼程,鑿穿了沼澤勛爵布置的堡壘群,重新打開了香料伯爵領與帝都之間的通道。
在這一路連番破敵的大戰中,調停軍的千里行軍打得各方勢力膽戰心驚,哈羅斯展現了其高超的指揮能力與戰場判斷,總能擊中敵人薄弱處。
正面對抗時,以西達爾為首的4名指揮官展開了基因序4:血肉僨張,骷髏巨人第一次將基因序的威力展現在世人面前。
四名巨人依靠其基因序的力量,帶領各自部隊勢如破竹,幾乎是碾壓姿勢打碎了敵人的火藥與弓箭防線。
白骨先民的巨人化,無法破開的堅韌外皮,以及勢大力沉的拳頭和重型武器,抬頭投足就能踏碎城墻的威勢,給帝國的地精士兵們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恐懼。
隨行的采風員將每一場戰斗都寫成報道,源源不斷送往后方,刊登《沙城邸報》上送往四方。
“冰川的那面是敵人!”
“首戰告捷,騎兵沖鋒無可阻擋”
“火藥反擊,藩候強勢回應”
“前進!王國的巨人!”
“突破,我們的騎士擊潰敵軍!”
“沼澤埋伏中的苦戰”
“堡壘之間的火藥禁區”
“遭遇困局,鏖戰持續”
“單人破陣,巨人西達爾的壓迫感!”
“敵人徹底崩潰,我軍先頭部隊抵達帝都城外”
“最艱難的白刃戰”
“慘烈絞肉戰,巨人陣亡,敵方怪物軍團被剿滅”
“亡靈戰士參戰”
“皇帝回到了他忠誠的帝都”
“皇帝宣布退位,雙蛇帝國正式改制為雙蛇商人共和國”
“骨稗巨人背后:從鹽久到棘山”
帝都一戰極為艱苦。兩名指揮官在曠日持久的攻防戰中犧牲,而高原騎士團最精銳的怪物軍團也陣亡超過六成,所請的外援秘術師也死傷慘重。
而在雙方最關鍵的一戰中,原本用作威懾的亡靈戰士終于出手,一己之力破開了高墻和箭塔,讓騎士團失去了作為依仗的銅墻鐵壁。
高原騎士長在逃亡與投降中選擇了后者。
皇帝返回帝都,卻并沒有受到熱烈歡迎,而是遭到了民眾的反對與咒罵。
即使高原騎士團戰敗,留在帝都的平民們依舊支持騎士團,并且齊聲高呼皇帝退位。
在接受采訪員白丁的訪問時,平民們說出了各自理由。
“皇帝陛下在的時候,我吃不飽飯,皇帝走了,騎士團的老爺來了,雖然也吃不飽飯,但可以去騎士團幫工,當民兵,當輔兵,一天能吃兩頓。皇帝再回來,我們去吃什么?”
“皇帝在位的時候,晚上就不準出門,不出門我去哪兒干活兒,去哪兒找吃的?我們又不是貴族和商人,不干活兒就得餓著。喝一肚子涼水,晚上就會被尿憋醒,醒了就會特別餓,餓得啃樹葉子,餓起來真的特別難熬。”
“騎士團雖然也經常用鞭子抽人,但不殺人,只會送去當勞工。皇帝在的時候可比這兇多了,要掉腦袋的。”
“我是一名商人,按理說商人就應該老老實實做生意,不該亂說話。但是如果現在不說話,以后又有什么時候能說話呢?皇帝陛下經常動不動就抄家,大伙兒都是膽戰心驚,因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什么問題,就會被抓起來。就是給個理由也好哇。我們納稅,我們接受征召,我們為帝國跑那些危險又不掙錢的活兒,我們拼命一輩子然后被皇帝奪走一切……對于這個國家來說,也許沒有皇帝才是好事。”
“作為一名學者,我認為帝國要扭轉衰敗必須做出改變,那么就從皇帝陛下開始吧。陛下不是說了嗎?帝國可以沒有皇帝,但帝國不能沒有秩序,就請皇帝陛下為帝國犧牲一下。”
面對國家內外的巨大壓力,雙蛇帝國的末代皇帝穆勒最終黯然退位。帝國尚存的幾位選帝侯,也再次齊聚帝都。
最終,選帝侯與大臣們達成共識,將帝國改制為商人共和國。
雙蛇商人共和國的成立,代表舊帝國變成了歷史,共和國正式確立商貿為國家支柱,從此變成諸多附屬文明的貿易經濟中心。
國家管理的方式也從帝制變成了執政官制度。
各城市和領地設立總督或市長,商人委員會將是各地正式的管理機構,市長與總督就從中選出,他們的職責是增加并保護城市與居民的財富。
帝國變成商人共和國,這一結果是好是壞,棘山不知道。
他只知道,調停軍的這次協助軍事行動,讓復活王國的巨人站在了所有人面前。基因序的力量在慘烈戰場上得到了強有力的證明。
白骨先民不是沒有成長性的種族,基因序4的誕生,將為數量繁多的白骨先民鋪出一條登天長階。
亡者無法完成基因激活的舊有觀念徹底被打破。
白骨先民們中掀起了基因序的瘋狂熱潮。
有一天,棘山忽然感覺到一股蓬勃力量縈繞在身體之中,這力量他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的神威。
“感謝神明大人的恩賜……”
棘山驚喜又慌忙地跪在地上,對天空跪拜。
完成了對神明的禮儀后,他這才體會到那股新力量的真諦。
砥礪者,這是對自己所做一切最好的嘉獎。
就在棘山即將返回家鄉的前夕,西達爾拜訪了他。
“棘山先生,不準備再停留一段時間嗎?還有很多人希望能得到你的指點,沒有你的鼓勵和激發,很多人都堅持不下來。”
棘山擺擺手說:“你高估了我的作用。我只是覺得,一切皆有可能,有時候未必是不行,可能只是還不夠極致。”
他看向空中的太陽:“我們紅棘族用了上萬年學會爬上陸地,又耗費了數千年才在光明王的引導下學會直立行走,然后經歷戰火和重生,在堯神的照耀下建立太陽王國……這與白骨先民建立復活王國很相似。”
“我們都是非常普通的族群,但我們頭頂有同樣的神明,我們是兄弟,我們能做到的事,你們也能做到。只是有時候,要完成一件事,需要很多的耐心和時間……沒有什么成就是一下子就能達成的。”
棘山認真地說:“我期待有一天,你們也會來向我們分享你們的發現和心得。”
“會有那一天的,等著吧,老兄。”
希爾達上下頜翕動,他扭了扭脖子:“那么,作為為你的踐行,打一場吧。”
白骨先民的軀體猛地擴張壯大,在白霧之中變成了魁梧高碩的綠巨人。
棘山也哈哈大笑:“來得好!”
他雙眼霎時血紅,全身肌肉鼓脹,化作一道殘影和巨人撞在一起。
而在幽鬼界與竹蘆國交界地的柱之山。
一位老人看著手里泛黃的紙報,笑得臉上皺紋都擠成了一團。
“終于,有路了,堯族武修士有路了……太好了。現在的年輕人,了不起啊。”
旁邊的青年指著紙報上說:“大師,上面還致敬了您呢。您看,上面寫著“沒有鹽久為首的先行者在黑暗中的摸索,就沒有后來的一切”。”
忽然,鹽久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
他有些恍惚地跪在地上,身上散發出強烈的白光,這光芒緩緩在老人軀體上勾勒出一個隱秘的符紋。
鹽久輕聲祈禱著:“贊美您,我們的天父和救主。”
農壘瞪大了眼。
“這是……您成為使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