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通過各神話向全人類傳遞的聲音,呼喚人類回到起源之地。
真有這種地方存在嗎?
陸堯腦子里各種念頭閃過。
“對這段信息,委員會非常謹慎,只是將信息出現的區域進行了標記,還在研究中。”
宋詩宜將車開下主干道,進入一條小道:“但有的神話錨地卻進行了觸碰和回應……羅馬神話就公開承認,他們嘗試聯系這信息的源頭,但至今還沒有回復。”
羅馬?
陸堯想到:“這和他們掌握了律則有沒有關系?”
“還不清楚。”
宋詩宜回答地很謹慎:“這方面保密級別很高,我也只知道一個大概。你現在是‘臥龍’,能接觸到的信息比我多,但關于這件事數據庫里無法查到,得去保密局里申請才能獲取紙質資料。”
陸堯記起了一件事。
虛空中回蕩著昔日星主留下的叮囑。
——小心薨役,不要答應黃道星軌。
總感覺,向各方發出信息的很可能是黃道星軌。也只有與靈公同級別的存在,才能這么輕松地覆蓋進入每一個神話錨地里。
因為它使用的是真理側的律則力量。
陸堯梳理著前后的情報。
這時宋詩宜忽然熄了火:“到了。還是先看看這個地方吧。”
目的地位于機場高速公路下面,這里是一片橋洞。附近已經是城郊,四下都是野草荒地,一條小路從橋下穿過。
這時正值中午,陽光炙熱,橋下陰影中倒是通風涼爽。
陸堯左右觀察,發現這地方兩旁都是水泥橋墩,邊角堆了一些石頭和建渣,也沒有可隱蔽的東西。
伊莎貝爾走到橋墩下的角落,盯著地面說:“有糞便,形狀不像是人的。”
“是狗。”
宋詩宜說:“這里有不少野狗。”
“我還是說說前后經過吧。”
她看向陸堯:“我的線人叫張永,他是個房產中介,也是神明玩家。他專門處理一些特殊的房子,通常是兇宅或者本身受到道具影響的房屋。”
“兩年前保密局調查一個案子,張永是當事人之一,后來他主動請求當我的線人,這對他自己也是一種保護。”
“張永最近經手了一個房子,那房子業主說,他好幾次在晚上走錯房間,明明要去臥室,進門后卻發現是書房。后來他還在室內房間的門上發現了鏡子,但眨眼功夫又不見了。”
“更古怪的是,業主發現屋子里的木地板上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黑色痕跡,像是鞋印,還有灰塵,就像有人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樣。”
“這件事讓業主覺得邪門,他想將房子拿去賣掉或出租,不敢再住。張永就接手了這房子。”
“但前天那位業主忽然失蹤,怎么都聯系不上。只是這位業主是一個失獨老人,一個人住,也很難判斷他的行蹤。張永找到我,說了這個情況。”
宋詩宜繼續講道:“昨天一早我就帶著明仔過去了,用魯班計數器檢查了一下,發現那里并不存在空間畸變,也沒有干涉和重疊現象。”
“不過明仔用洞察之眼查探,那里留下了一些細微的痕跡,主要是臥室、書房和衛生間三個屋子的門上。”
“昨晚十一點左右,張永忽然打電話過來,說他有新發現,約我到這見面。我趕到這里,卻沒看到他人,電話也打不通。他的失聯和那個業主很像。”
“那個房子也在旁邊不遠。”她指向橋洞另一側,大概三四百米遠處有一個孤零零小區:“就在那里。”
“這里有很多野狗聚集,除此之外也沒有發現其他的。”
陸堯已經看到,有兩條毛發亂糟糟的野狗躲在橋墩角落,它們見這邊人多,不敢湊近。野狗喜歡成群結隊,數量少時很小心,數量一多就很兇猛。
“不過有條狗很奇怪。”
宋詩宜打開手機,給陸堯看她拍的一段視頻。
手機屏幕上燈光昏暗,狗叫聲此起彼伏,視角聚焦于一條黃土狗。
它非常踴躍地試圖在宋詩宜面前直立起來,不停擺動尾巴,有節奏地汪汪叫著,然后一路往前跑,接著又回頭看。
看著,這條狗想要宋詩宜跟它走。
陸堯說:“狗有沒有問題?”
難不成那個中介被變成了這條狗?
“我和明仔已經排查過,它就是一條普通野狗。”宋詩宜說:“只是明仔發現這狗身上有張永的氣味。”
“明仔和以往一樣用占星卜了一卦,運氣很好地成功了,但結果顯示大兇。”
宋詩宜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當時時間太晚,又到了我記憶要清空的時候。我就準備再觀察一下。”
“到今天白天,張永還是沒有和我聯絡。因為還不到24個小時,沒辦法啟動委員會的正式搜查,但其實已經有一些危險的苗頭。所以我就想到,黃甲先生你如果在的話,就可以扭轉可能不利的局面。”
宋詩宜表現得很坦誠。
陸堯覺得無所謂。
反正是黃甲的身體。
忽然一條黃狗從草叢里鉆出來,它一路小跑,對著陸堯、宋詩宜和伊莎貝爾三人面前支起前爪,汪汪直叫,讓他們和它走。
宋詩宜兜里飛出曐鳥明仔。
它停在主人肩頭,開始搖頭晃腦咕咕叫,身體羽毛似乎有些微微變色,但很快又恢復原狀。
明仔頓時低垂腦袋。
“占卜失敗。”宋詩宜一臉遺憾:“每天只能占卜一次,能否生效全看運氣了。”
陸堯說:“去看看。”
他們跟在那條黃狗后面,一路徑直抵達前方那個路邊小區,也就是古怪房子所在地。
陸堯注意到,這里是一個有點破舊的安置小區。大門保安是一個在扇扇子的老大爺,沒有電子門禁,也根本沒管他們這些陌生人進出。
小區內的墻壁上也噴著各式涂鴉,花壇里丟著衛生紙和一些零食包裝袋,地磚都是坑坑洼洼,像是被重型車輛碾壓導致,沒有修補的跡象。
黃狗小步跑入二棟一單元,從樓梯爬到了二樓三號的門口,然后蹲著哈舌頭。
宋詩宜臉上有些疑惑:“這里就是那個房子,我來過。難道人在里面?”
陸堯看見,門虛掩著,沒關。
黃甲之軀讓他也無所畏懼,直接推開門。
里面的門口卻站著一個白襯衫黑西裝褲的年輕男人,那人眼睛直勾勾看著陸堯三人,看起來不太對勁。
目光接觸瞬間,門后人暴起一拳打向陸堯。
陸堯單手去擋,卻發現對方勢大力沉,竟然讓黃甲血條降了100多點。
什么情況?
對方攻擊的姿態非常專業,似乎練過拳擊或格斗。他雙手護在頭前,腦袋左右擺動,持續刺拳,腳下調整角度,似乎在尋找陸堯的破綻。
宋詩宜嚇了一跳:“張永,你干什么?快停手。”
這就是張永。
陸堯略感意外,看來這位線人也不一般。
可他完全無法查看對方的數據面板,這很奇怪。宋詩宜自己至少還能看出一個月神,而眼前人卻空空如也,就像是普通正常人一樣。
張永卻一言不發,著魔了一樣和陸堯打拳。
陸堯抓出了一把兵牌,往前一丟,化作六名渾身猶如黑色黏土人。兵靈們出擊的瞬間,張永那邊里屋也有人跑來支援。
竟然又是一個張永,兩個張永……六個張永。
他們七人長得一模一樣,不論相貌衣著都如出一轍。
更匪夷所思的是,張永復制人和兵靈們打的有來有回,他們清一色地揮拳進攻,腦袋左右有節奏地躲避著,看起來有些魔性。
然而戰力超群的兵靈們,雖然身體會扭曲和變形為各種武器,卻只和張永打成五五開。
陸堯心說,有點意思。
宋詩宜則是吃驚道:“張永只是普通人啊……怎么回事,完全看不出來這是……”
陸堯有了一個猜測。
他準備再試一試。
于是陸堯手里丟出大量兵牌,更多的張永也隨之現身。
雙方人數越來越多,打得整個房子都開始到處殘缺不堪,墻體被打出一個個大洞,房屋里拳手張永們和兵靈軍團的肉搏難解難分。
陸堯面前的張永也在繼續進攻揮拳。
不過就這種動靜,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這初步證實了陸堯的猜想。
現在他們所處在一個特殊地方,類似于曾經乾闥婆那樣構建的幻境或幻覺中。在這里,產生的敵人會與進入者實力相當。
就連黃甲的高級豁免也無法識別。
宋詩宜立即伸手從身后抓出一個大號尖頭錘。這尖頭錘渾身漆黑,頂部有一枚銀色鉚釘。
陸堯記得這個道具,叫破界錘,能在特定空間上開出一條縫。
宋詩宜用錘朝墻上狠狠砸下,然而墻中伸出一個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又一個張永。
張永毫另一只手一拳打來,宋詩宜慌忙躲開,雙方也陷入了戰斗。
就如陸堯所想,依舊是勢均力敵。
反而是伊莎貝爾在陸堯命令下紋絲不動,沒有其他張永找上她。
也就是說,不動用力量,不會觸發產生新的敵人。
要破局也有辦法。
任何力量都有其局限性,哪怕是律則也有展開的條件。
像是這片空間也好幻象也罷,都是需要足夠的能量來維持的。
高強度地對抗會迅速消耗對方。
陸堯將手里的兵牌不斷灑出,數以百計的兵牌變成了兵靈,大量的張永從天花板、地板、墻中誕生,場面變得混亂而扭曲。
整個房屋出現一條條不斷擴大的裂紋,隨著樓梯和巷道里的人群混戰,墻壁開始倒塌和崩碎。
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噼啪聲。
眼前場景陡然一變。
陸堯看到自己站在一個灰暗的房間里,墻壁和天花板上都是一面面鏡子,照得整個屋子有一種奇異的魔幻感。只是它們都已經布滿裂紋,遍地都是玻璃碎片。
旁邊的宋詩宜和伊莎貝爾眼睛閉著,似乎還沒有徹底掙脫。
陸堯正對面站著一個滿臉驚駭的年輕姑娘,她看陸堯的眼神里都是害怕。
力量是有極限的。
幾百個稱號神明級兵靈所需要的力量消耗,足以讓對方抽干。
看起來是道具先撐不住率先碎裂了。
陸堯微微一笑:“你的本事不錯。”
對方哆哆嗦嗦地說:“別殺我,我投降,我什么都說……別殺我。”
陸堯喜歡這種配合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