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形如火球的四則星體牽引一個礫世界在原地緩緩自轉。
它開始虛化和散開，就像被打碎成了顆粒狀。數量眾多的顆粒粉塵均勻分布在虛空中，很快消散無蹤。
黯星主調了一枚黯星飛到那附近，向四周投射大范圍的紫光，旁邊立即出現強烈的熒光反應。
那是一張布滿密密麻麻支叉的熒光樹狀圖，令陸堯想起虛空之眼。
但熒光樹狀圖卻不是立體結構，而是一幅平面圖，就像是一塊懸浮在虛空中的精美切片。那些熒光線路彼此相連，并進一步往外舒張延伸，就像是某種活物一樣。
它沒有了任何詞條和描述。
黯星主頭上方框內浮現文字：“大人，原本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虛鏡，但能感應到其中有著非常特別的世界規則，它沒有崩潰和毀滅的跡象，維持著一種奇妙的穩定。所以我請教了三環。”
“三環去接壤帶虛鏡前進行了仔細勘察，與這里進行了比對，確認它和虛鏡結構一致。”
“雖然這里的規模要比接壤帶那個小得多，導致強度較低，覆蓋面很窄，但其信號結構是相同的。它無法被神明直接觀測，是因為它不是常規的規則閉環世界，所有規則處于開放狀態，與規則亂流相連。”
陸堯意識到。
——虛鏡保留了之前的世界規則？
“是的，大人。”
黯星主說：“三環和矩在這里進行了實驗和測試，確認了虛鏡的展開過程。”
它頭上投射出一副動圖，一個用線條編織的球形世界逐漸展開，變成了眾多條狀花瓣組成的平面形態。
“四則星體拆開了世界規則之間的連接，將緊密連接的整體變成一個松散的平鋪狀態。這些瓣區都是被拆分出的規則集合，如太陽、陰雨、夜晚、風暴……”
“接著是下一階段。”
黯星主的示意圖中，花瓣組成的面分出一條條彎曲的線，就像是一件毛衣被拆成了線，變得蓬松而散開。
“到這一步，眾多規則集合會進一步抽絲剝繭，從復合規則變成更加基礎的單體規則。”
“最后是將所有單體規則保持連接的基礎上展開，保持同一個面界維，這將讓世界不再處于內部封閉體系，而是與外界虛空規則對接。這樣，虛鏡的平面結構保留了邊界外壁，但又受規則亂流影響極小，因為其本身就與虛空同步。”
“只是內部情況還不得而知，唯有進入其中嘗試才能知道。”
黯星主補充了一句：“以上是為了方便直觀的簡化描述，當然實際上要復雜得多。能確定的是，需要真理側力量才能展開虛鏡。四則星體是通過日照定律以太陽這一規則作為切入點，從而拆開了整個世界的規則面……”
陸堯化繁為簡。
虛鏡就是將一個立體世界給拆開成了平面狀態。
黯星主總結說：“……四則星體用加速引爆礫世界，無法獲得赤虛，它認為是拆開過程中損壞了赤虛的形成。它于是將一個世界小心而精細地剝離，經過反復嘗試，倒是制造出了虛鏡。”
陸堯由此確認。
四則星體在規則領域上的精度極高。
陸堯花了不少功夫去研究世界后臺那些密密麻麻的規則代碼。
哪怕是一個普通礫世界，其規則面上也有著數量龐大的規則集合，每一個詞條下都會連帶著眾多數據和描述。
這些詞條彼此互相交叉和作用，牽一發而動全身。
陸堯記得清楚，自己在云中寺中想要恢復降雨，編寫代碼各種失敗。后來還是靠引入仙人掌等物種，利用霧之國的特性作用于世界，又經過后臺大修才慢慢產生了少量降雨。
四則星體在尋找赤虛中失敗，但在規則操控上卻很成功。
陸堯當即啟動渦流大炮，又開了6個赤虛給四則星體加餐，算是獎勵。
得到允許后，四則星體一口暴風吸入，將紅色塵暴全部吞進體內。
衛星上浮現出文字。
嘿嘿……嘿嘿嘿……
這回四則星體還多了一個笑臉符號，倒是比之前有了進步。
陸堯通過翻譯衛星告訴它。
——赤虛不是這么打的。
他將赤虛的結構和機制，以及自己如何獲得赤虛都傳授給了對方。
反正要不了多久，以四則星體對規則面的理解和操控，肯定是能摸索出來的。它目前只是思路錯了。
衛星上冒出一個雙眼發光的黃豆表情。
厲害，厲害……老大厲害。
陸堯一笑。
好嘛，連喊老大都學會了。
接著陸堯叮囑它，不能使用和破壞擁有生命的世界，只能用礫世界進行制造。
雖然之前黯星主認為它很懂分寸，但四則星體本身強度太高，稍微一點小小任性就可能造成一個文明的毀滅，這些必須反復強調。
遵命，老大。
那些……生命高級……寶貴……不能毀壞……要保護……
它還挺有保護野外生命的意識。
陸堯不由來了興趣。
——誰教你的？
醒來就知道……
陸堯經過一番詳細溝通，這才曉得，原來有一部分律則會專門保護所有生命，并約束其他律則，以減少對生命群體的傷害。
想想也是。
虛宙生命就是眾多律則構建出的最高杰作，也是它們演化出的最終成果。兩者就像是花與根，后者一直是前者的有力支撐。
陸堯又問。
——你制造出的虛鏡，能進入嗎？
能，里面不大，但可以進入。
談及自己了解的東西，四則星體的表達要順暢很多，文字描述的精準度也上來了。
它主動介紹。
老大，我會這個。
這種結構，好，它能組合很多其他世界，神國，礫世界，碎片世界，完整世界都可以。
像這樣。
在四則星體牽引下，散發熒光、猶如雪花玻片的虛鏡觸碰到一個礫世界，讓其吸入其中。
陸堯看到，那個世界正在一點點拉伸形變，也在逐步拆解中。
同樣類似的世界，就可以互相重新組合，變成一體。
規則結構差異過大就難以組合，只能將進入的世界排出。礫世界只能和礫世界組合，因為它們規則結構相同，都是步入毀滅周期，但礫世界不能與碎片世界或神國組合。
四則星體以一個虛鏡作為樣本，解釋了這一過程。
這段話信息量很大。
虛鏡并不是毀滅世界，而是同類世界進行對接重組。
按照四則星體的操作和解釋，虛鏡是世界規則的平面展開。因為本身與規則亂流連接，所以無法被精準定義和描述，也就難以獲得任何規則面的描述。
一個世界所形成的虛鏡會不斷擴張，因為里面的規則會從收縮繃緊狀態到逐漸放松，最終像是干菜在水里泡發一樣。
只要不斷加入其他同類世界，虛鏡就能持續擴展。
現在想來，接壤帶那近乎覆蓋整個虛宙的虛鏡，應該就是在真理側組合連接了大量世界，才進入了接壤帶。
虛鏡能折射空間。虛鏡規模越大，能折射到的空間范圍就越大，可以投放到很遠。只要進入特定區域，就能完成瞬間折射，這個我有辦法去調整改造！
四則星體展示了這一能力。
它將一個世界碎片高速投入虛鏡中，下一秒，那個碎片從虛鏡角落飛了出來，再次漂浮空中。
接著它又將這個碎片不斷繼續投擲進去，然后將其從虛鏡的各種區域彈出。
演示很直觀。
陸堯看懂了。
虛鏡等于是一個快捷空間通道。
只要虛鏡體量夠大，它就是一個超級虛空交通樞紐！
陸堯一時間有些小小激動。
——小四，它能擴多大？
老大，擴張虛鏡要很多時間，每一個世界組合融入，都需規則面完成連接才行。每一條規則都要彼此對接，并且保持穩定同步，這個過程要耗費大量時間。
四則星體推測，要覆蓋這一片區域，完成對附近10萬個世界范圍輻射，以它目前的能力，需要7000年才能完成虛鏡擴張。
陸堯聽到這數字就麻了。
換算成地球時間，那也是700天！
實在是可望不可即。
陸堯有些意興闌珊，不過很快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
——制造一個單獨世界的虛鏡難嗎？
這個簡單，很快就能完成，尤其是礫世界。
——那能不能將不同的虛鏡，彼此不相互連接，但保持穩定的距離？
可以……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愧是老大！！可以，這可以的！
陸堯的想法是。
既然虛鏡要擴張到足夠體量難度很高，那么不妨化整為零。
用一個個不相連的單獨虛鏡，來取代難以達成的巨型虛鏡。
這類似于彈球一樣，通過一個個小虛鏡將世界或飛舟接力傳送，能大幅減少飛行時間，利用空間領域去突破爬行區的速度上限。
堯族只要通過類似于虛鏡彈弓的方式，短時間里就能走完長距離的行程！
虛鏡不受界區限制，未來還可以在飛躍區和接壤帶進行同樣的建設。
空間領域忽然迎來突破進展。
陸堯心情大好。
四則星體說。
老大，這個虛鏡最大的作用在里面，虛鏡世界與外面隔絕，是在規則延伸出的空間面。不用的東西可以封印在里面，不占用什么空間，而且非常隱蔽。
任何生命都能在里面與規則力量接觸，堯族可以在里頭研究各種規則，用它們來做各種實驗。生命進入虛鏡后無法自己出來，但是我能將他們折射送出來，很安全的。
與規則力量接觸？
陸堯立馬決定，派伊莎貝爾去里面實地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