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尾的聲音時大時小，相比平常，信號還是存在一些波動。
這名流落在外的電振星，講述著自己的遭遇。
“堯神大人，按照信號層記錄，我是在97年前進入的介災地。在那里，我嘗試通過迅速完成所需達成的介災體數目，從而能返回堯族。”
“但在輪齒兌換的列表中，我發現了特殊物品，在最后一排的「獨囊體」，您肯定注意到它了吧？那真是一個價值巨大的信號結構體，如果有它的話，堯族就能更加安全而穩定地進出于介災地了。”
陸堯趕緊瞄向手上的輪齒印記。
他完全沒注意，沉迷于搗鼓介災體捏各種小怪物去了。
兌換名單上，越是往后，兌換物要求的輪齒數越是夸張，都是以億作為單位。
找到了。
「獨囊體」/30000億（輪齒）
這數字太勸退。
陸堯還是將視線專注于獨囊體。
眼前浮現相關的描述。
獨囊體：獨囊體是一種由胞宇宙界壁釋放的小型空間囊體，參與到與外界信息交換、物質遷移、包裹轉移有害雜質和再次生長等過程，是不同空間結構體之間的交流載體。
陸堯前后又仔細看了兩遍。
如果自己理解沒有出現偏差，那么這個獨囊體屬于是不同胞宇宙之間被許可的一種載體，可以往來于各種胞宇宙，以及介災地這樣的地方。
他心里算了下。
大規模采取高等介災體后，為減少換算流程，堯族已經將輪齒作為計量單位。小鎮目前的年產量約522萬齒，要57萬年才能攢出一個獨囊體。
可這介災體的壽命也就60萬年，到時候說不定都提前爆炸了。
雙尾繼續說著：“獨囊體價格過于高昂，哪怕持續高速運轉去獲取當地貨幣的輪齒，也需要太漫長的時間。所以我在里面篩選到了一個新目標，多囊復合體可以作為替代者，它的兌換價格要低得多。”
陸堯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果然檢索到了這一兌換物。
它的兌換價格是6400萬齒。
多囊復合體：多囊復合體是獨囊體的變種，具備獨囊體的基本功能。但被大量雜質和冗余物質、混亂信息擠壓出多個微型空間囊體，導致其極為不穩定，受外界信息影響極大，必須進行定期清理、修復和改造才能使用。
這個屬于是時靈時不靈，而且本身存在風險的變異體。
價格差距是萬倍。
俗話說一分錢一分貨，雖然貴的東西未必值那個價，但同樣的物品價格差距過大，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陸堯問。
——你有辦法處理多囊復合體？
“可以。”
雙尾那頭說：“多囊復合體的關鍵是修復和改造，原本我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換取，先進行嘗試。因為只要能通過信號層控制住多囊復合體，我認為就能穩住其結構，所以想要換取一個來帶回來嘗試……沒想到發生了變故。”
“直到我被發送到外界，我才確認，介災地判斷我擁有較為優秀的制造能力，所以將我與大量原料打包，投入到分裂出了一個新的小型介災地。我將作為新介災地最初的輪工，與這里一同生存。”
陸堯有些擔心。
——那些原料足夠支撐你嗎？
“大人請放心。”
雙尾說：“分裂出的介災地處于成長階段。雖然只有一座小島那么大，但它會吸附外界的各種能量和物質，變成空間結構體的殼。而且因為它還在初級階段，所以我能查看到大量深層的隱秘信號。”
“我被送入時，也申請到一個多囊復合體。它就像是一個捕撈器，可以通過對外界的浮游物進行捕捉，大多數物質都能融入介災地，逐漸被同化。我反復嘗試摸索，確認是可以長期操控多囊復合體的。”
“如果有電振星與其連接，就能通過信號接入的方式，將里面紊亂而無法同步的一個個囊體進行連接，從而維持穩定的運行和作用。這同樣能使用獨囊體的功能。”
“不過由于我作為唯一輪工無法離開，還沒有找到連接界壁引入外來者的辦法。所以我現在能將多囊復合體連接在介災地的殼上，變成一個舒張開來的大網，從看不見的外界捕獲收集。”
“可以的話，請您兌換一個多囊復合體，對探索不同空間結構體意義重大。”
“有了它之后，就可以用它作為載體帶著堯族直接擠入白銀平原，而不會被那邊的世界規則干擾。因為多囊復合體這樣的結構，本身就會保持內部空間獨立和穩定，并且可利用外部規則的力量進行補給。”
“對于堯族發展來說，越早拿到這樣的空間工具，越早能獲得更多的發展空間。”
陸堯聽得心中一喜。
重大利好！
——辛苦你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還有一個是，堯神大人，介災地是維持界壁穩定的重要空間結構體，它所發射的介災體，是用于清理和平衡界壁中的災變種。”
“災變種的成因我不確定，不過它們喜歡寄居在界壁，數量一旦多起來，就會對界壁造成巨大破壞。這種生命是一種籠統的稱呼，在不同環境的界壁中形成不同的形態和特性，算是一個泛概念群體。”
電振星繼續講著：“界壁中的胞壁體會對災變種進行清除和吞噬，災變種會被肢解為各種雜質，具有活性的部分則回歸融入界壁之中。”
“但不是所有界壁都這么平衡和穩定。隨著胞宇宙的不斷擴張，界壁的范圍和容量也在增大，里面災變種數量也水漲船高，大量雜質和信息的沉入又讓災變種的飛速成長。越是成熟的胞宇宙，越是有著等階極高、數量龐大的災變種，它們隨胞宇宙一同成長。”
“可惜胞壁體的成長速度卻是恒定的，因本身結構復雜，機體強大，數量增長非常緩慢。在胞宇宙的成長曲線中，胞壁體對災變種的壓制會由強轉弱，然后過渡到災變種的強勢階段，光靠胞壁體無法維持界壁的長期穩定，界壁將會被災變種瘋狂吞噬和吸干……”
雙尾語速很快，盡可能在短時間里傳遞足夠的信息量。
“胞宇宙之外存在著流體空間——我目前只能通過介災地間接確認這一信息。外面的區域空間是在流動的，不同區域會產生不同的粘性和壓力，在信號層面就是形成一個個信號交叉輻射的公共區，信號源是不同空間結構體。”
“介災地就是空間結構體的一種，它比胞宇宙要小得多得多，存在的生命周期也短暫。但它們是信號公共區集合周圍胞宇宙溢出力量而形成的特殊空間，屬于區域胞宇宙的一個交界地，它也服務于這些胞宇宙。”
“它制造介災體，這些介災體會朝著附近輻射的胞宇宙界壁進行發射，從而輔助胞宇宙清理平衡災變種。”
陸堯立即意識到。
——你是說，胞宇宙本身有類似自我意識的存在？
“無法確定。”
雙尾依舊保持著一貫的謹慎：“大人，一個龐大而穩定的信號結構體系，只要經歷的時間夠多，它會進行一種無意識的自我修正，在生命看來它或許是生命。但從信號層而言，它只是在無數個失敗方向之后殘留的成功，否則就無法穩定存在，顯得像是具有自我意識一樣。”
“就像是特定地區的風吹過周圍石縫，產生有節奏的聲音，在人類耳朵里卻是一種原始的旋律。”
“現在我在一個初生的介災地中，能觀測到很多深層結構的信號。至少目前為止，介災地并未展現出自我意識的傾向，更像是眾多胞宇宙互相作用而形成的一種特殊空間重疊區。”
陸堯等了一會兒，那邊都沒聲響。
這時拓海說：“大人，那邊信號斷開了，應該是到極限了。”
“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信號的對接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傳遞也需要時間。”
陸堯雖然還有無數疑問想要咨詢雙尾，但現在只能暫時打住。
他決定再留一陣子。
看看能不能再等到一次雙尾。
接下來的日子里，陸堯將自己的關注點回到了人身上。
技術方面有專業人士去研究，自己摸過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
堯族小鎮上，除去喪尸商人特蕾西婭之外，還有幾個外籍堯族小有名氣。
比如來自天燭邦聯體的前總督考齊林。
這位獨眼人加入堯族之后，主要在從事小鎮對外的外交事宜。他是介災地的老人了，長期低調行事，也冷眼旁觀過很多高級輪工的興衰。
加上本身職業就是政治家，由他負責對外的籠絡、交涉、合作事宜，倒是屬于專業對口。
不過，陸堯更關注另一名很不起眼的外籍堯族。
那是一個渾身銹跡斑斑的鐵人，它的腦袋占據了身體二分之一的大小，看起來像是一個超大號酒杯。酒杯是它的腦袋，腦袋頂部的杯口有一個寬大的鐵蓋子，猶如顱骨的鐵杯里裝的鼓鼓囊囊。
酒杯人塊頭大，沒有腳，下半身是一個大鐵球，滾動時發出沉重的碾壓聲，噪音很大。
它一個人住在小鎮的邊角，每天都是一個人去干活，一個人回家，如同一名孤僻的獨居老人。
陸堯注意到這位名叫茲喇的酒杯頭鐵人，是因為它自言自語說的話。
“如果能重來一次，我絕不離開世界的中心，愚蠢啊，這就是愚蠢和莽撞的代價。”
“我想回地球，地球，我的家……”
陸堯第一次聽到時，整個人僵在當場。
這家伙，也是地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