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宜開車和黃甲之身的陸堯匯合,一路載他駛往目的地。
這時已是晚上十二點,街上行人稀少。燒烤攤和各商鋪正常營業,晚歸人依舊三三兩兩,誰也沒有意識到,整個世界正在經歷一場巨大危機。
宋詩宜將頭發扎成一個丸子,看起來利落干練。
她邊開車邊說:“黃老師,從昨天凌晨兩點到現在的10個小時,委員會已經處理了52個重疊區,剩余35個區域中,南天門封閉了22個,最后剩余13個區域各有各的情況。”
“我們這時候要去的就是13個區域之一。”
陸堯問:“人員傷亡如何?”
宋詩宜臉色一黯:“有4名委員會同事犧牲,還有11個人受傷。”
陸堯點點頭。
委員會這邊會損傷會減員,而星軌不會。它們的星之影可以一次又一次投放,只要有充足的資源能量補給,它們就能不斷將絞肉戰進行下去。
車子駛出城外,停靠在一片田埂邊。
這里是機場高速旁邊的農田,前方有幾棵樹的地方被車輛和藍色欄板封了一圈,更外圍還有武警站崗執勤。
陸堯和宋詩宜一路過去,發現這邊的負責人又是吳克。他正把玩著手里的陀螺儀,啃著一個面包,看起來有些煩躁。
吳克看見陸堯,愣了一下后才意識到他換了代體:“你應該就有辦法。”
陸堯還是上次那話:“我試試。”
于是吳克給他講起里面情況。
“這個重疊區原本里頭是空的,我們找到后就檢查了內部,確認里面沒有異常。然后留了兩個調查員在里頭,安裝鷹視儀記錄里面的實時情況,如有狀況,第一時間撤離。”
“鷹視儀里看到的是這樣。”
他拿出手機劃拉了兩下,遞給陸堯。
手機顯示屏上,依舊是黑白兩色的夜視儀式畫面,兩個白色的人影在里面緩緩走動,黑色背景里冒著一縷縷白煙。
“這是什么?”陸堯指著里面的煙問。
“空間畸變產生的局部扭曲,在鷹視儀的成像上就是這樣。只要是重疊區,都會有這樣的煙化反應,通常反應越強烈,說明畸變程度越高,也就越危險。”
吳克兩口將面包咽下,灌了一口礦泉水:“我們留在里面的調查員配有魯班計數器,戴著照骨目鏡,能迅速發現異常。”
照骨目鏡,就是他們戴的類似防風鏡的裝置。
這東西源自秦王照骨鏡,是在其基礎上改造而成,能對畸變程度進行較為精準地探測和標記。
比如左手側畸變顯示是1班,右手區域是5班,魯班計數器就只會顯示3班,它是對一大片區域的平均評估,無法準確細分位置。目鏡就能對同一區域的不同空間地帶進行細致捕捉。
陸堯繼續看著手機錄像。
十幾秒后,畫面中出現大量白煙,將鏡頭徹底覆蓋遮蔽。
持續了半分鐘左右,白煙散去,里面沒有了人的蹤跡,只剩下兩個白色的橢圓形物。
“就這東西。”
吳克又用手指滑了一下屏幕,翻出一張清晰的照片。里面是兩個貼在地上的,像大型蠶繭一樣的東西。
他說:“我們比對了數據庫,也問了總局鑒定科,那邊認為這就是羽人的羽蛻。這兩個羽蛻難以破壞,而且就像是扎入地下一樣無法搬運,加上里面畸變程度很高,我們考慮后決定暫時不要繼續觸碰,先進行封鎖,還在想怎么處理。”
委員會首先要確保正常社會的秩序,讓更多的人生命安全不受虛宙威脅和影響。任何調查和研發都是基于這一基礎之上,所以他們的舉措大都趨于保守。
獵戶座捕捉混沌蝶失敗,卻并沒有停下對實宙這邊的入侵,還開始投放羽人軍入場。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陸堯準備一個人進去看看。
反正自己帶了三個虛靈,星之影在這里拿自己沒有辦法,充其量代體受損。
不過吳克卻怎么說都要一起進去,宋詩宜也要跟著去幫忙。
于是三人結伴一路走入其中。
重疊區內是一片平常的荒漠,唯一異于常態的是,空中懸掛著一輪綠色彎月。
陸堯仰望空中,沒有得到月亮的任何描述和顯示。
地上則是兩個相聚不遠的大繭。
同樣沒有面板數據。
陸堯左肩的協和號做出了掃描。
發現可疑目標「羽人」,危險評估為「不朽級」。
發現可疑目標「羽人」,危險評估為「不朽級」。
的確是兩名羽人。
還保持著羽蛻的狀態。
陸堯一聲令下,裁決者一路搖搖晃晃過去,這只企鵝開始拳打羽蛻。
沒打幾拳,羽蛻就微微晃動,企鵝后退半步。
地上的橢圓羽蛻表面崩出一條裂痕,從里面伸出一只手抓在裂口上,然后爬出一個頭戴護目鏡、穿藍色沖鋒衣的男人。
對方大口喘氣,忽然看到了陸堯這邊:“頭兒,頭兒。”
吳克愣了一下:“田建,你怎么在羽蛻里?”
“我,我不知道啊。”
那位田建脫下自己的護目鏡,露出里頭一張沾了灰塵的年輕面孔,眼神茫然:“之前這里忽然出現嚴重畸變,目鏡和計數器都在發出警報,我和劉子輝出不去。我回過神,就發現被困在了一個什么東西里,然后外面有撞擊聲和說話聲,我才發現可以打開那東西。”
“我……我成了羽人?”
他看了看自己雙手,臉上更是迷茫。
陸堯看到。
田建的確已變成羽人,面板數據平平,屬羽士,與喬瑟夫相仿。
與此同時,另一個繭也從內而外破開,里頭爬出另一個調查員劉子輝。
相比于田建,劉子輝要清醒得多。
他講述了自己所觀察到的全過程。
“最開始畸變嚴重,我就和田建就地躲避,那時候我感覺到一種麻痹和刺痛感,似乎被電了一下。最后時刻,我注意到是那個綠月亮閃了一下,然后大腦就斷片了。”
劉子輝看向頭頂的彎月:“我們一來發現它存在,但因為沒有任何異常,也就保持著觀察。”
“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像是箱子的東西里。安全起見我沒有隨便動彈,直到通過地面感覺到外面振動,還聽到了你們的聲音,我這才嘗試脫困,結果這個羽蛻從里面一拉就開,和過去說的無法破壞完全不一樣。”
綠月亮,電擊感。
陸堯再次打量著頭頂的發光物。
這東西如果不是星之影,那么就是一種律則力量展開的形態。
劉子輝和田建都莫名變成了羽人。
這讓吳克陷入沉思。
他想了想說:“你們倆先在這里待命,沒有我命令前不得離開,我先向上級匯報。”
“是。”
兩名調查員倒是沒有任何異議。
出來之后,吳克低聲說:“現在很難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自己人。”
宋詩宜問:“你是說,被羽人替換了嗎?”
“這是一個可能。”
吳克面色有些沉重:“也可能他們依舊是劉子輝和田建,但通過羽人轉化變成了星軌那邊的人。不論他們自己愿不愿意,都將會被這副身體控制和約束。”
“這樣的情況應該絕不止這一起。如果本市還有其他的重疊區,或者羽人已經進入了城市和全國各地……那怕是最壞的消息了。”
陸堯由此想到。
雖然神格在現世界無法使用信仰之力,但軀體本身的強度還在。羽人在實宙無異于超人,光是靠著他們本身的速度力量,就足以對社會秩序造成巨大的破壞。
吳克打了一個三分鐘的電話。
而后他回頭嚴肅地說:“不止我們這里,廣州和bJ同樣發現了羽蛻,上海是最嚴重的,當地已經發現了至少17名羽人,這些羽人已經替代了既有的神格者。目前還不確定到底是神格者轉化成了羽人,還是用羽人替換了這些人……可以確定的是,羽人數量還在增加。”
獵戶座下手很快。
陸堯當即告知吳克,星軌掌握了制造羽人的辦法。
這位副調研員臉色驟變:“不好!他們這一手是釜底抽薪!”
“星軌是想要用羽人逐步完成對實宙入侵,既是蠶食削弱我們的力量,也是爭奪這邊的主導權。事情麻煩了。”
吳克開始匆匆忙忙打起一個個電話。
最后他雙手搓了搓臉,看向陸堯,雙眼里充滿血絲:“你有辦法嗎?”
陸堯一愣。
不過他還是想了想,回答說:“沒有。”
吳克有些失望。
“不一定要必須解決對方給出的難題。”陸堯提出自己的觀點:“它打它的,我們打我們的。”
吳克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委員會還沒有宣布虛宙對星軌開戰,這想做也做不到。”
陸堯說:“還有一個辦法。”
“羽人是不死的,只要殺死他們一次,看看他們會怎樣重生,就能得到一些線索。”
就在此時,良久都沒有看到身影的宋詩宜匆匆過來:“魏映雪醒了,廉貞星君知道這些羽人的身份。”
“祂說,它們是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