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宜就著酸奶啃著一個雞蛋三明治,眼睛不時看向桌上的電腦雙屏。
最近非常時期,保密局午飯和午休時間總計被壓縮到了半個小時。對此也沒人抱怨,大家都知道現在其實局勢非常嚴峻,往大了說,還不確定人類是否能以獨立文明的形態而繼續存在。
獵戶座攜黃道星軌帶來的壓力是實打實的。
宋詩宜審核了幾份電子文檔,簽名后放回后臺系統走流程。
她瞇起眼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細細的后頸。
比起幾天前的風聲鶴唳,以及那種沉重到讓人呼吸都很小心的工作氛圍,從昨天起倒是改善了不少。
原因簡單。
獵戶座在和各神話談判了。
雖然未必是真心想要和談,但這釋放出了一個緩和信號,黃道星軌趾高氣昂和蔑視眾生的姿態,已經被迫低頭。
接壤帶內,各神話集團對星軌外圍發起了圍剿。超限區是神格者們的危險禁區,但接壤帶和飛躍區大伙兒可就太熟了。
雖然四等星上有羽人戰士駐守,但根本不需要接舷戰,要毀掉一個世界有太多辦法。
投放病菌、制造空間畸變引發紀元更迭加速、釋放高能沖擊引發生命變異、含有病毒世界代碼的隕石雨、專門針對羽人的毒素……一切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
在接壤帶,星軌才是劣勢的外鄉人。
超限區的老巢,黃甲的第二星軌已經鋒芒畢露,其背后是藏在暗處虎視眈眈的堯族軍隊。
當下獵戶座處于顧此失彼的狀態。
雖然它開辟出了不少新戰場,但失去了絕對的力量壓制,已經被看出虛弱,各方都在加大力度圍攻并且捕獲新的仁主。
四等星同樣變成了神話集團眼中的香餑餑,是對星軌體系研究和破解的一個天然樣本。
佛教通過傳教轉化了當地虛空生物,變成了僧兵,第一個完成了對四等星的事實掌控。
羅馬則采取簡單粗暴的狂轟亂炸,驅逐上面羽人戰士,將殘缺的四等星收入囊中。
委員會這邊,太公望指揮天兵也俘獲了一顆完整的四等星。
各神話都在朝超限區調兵遣將。
這讓獵戶座壓力陡增,所以第一次向各神話錨地傳遞消息,派出星之影「水府星」前來交涉。
宋詩宜不由想。
不知道黃甲這時候在干什么?
在盯著獵戶座?
還是在計劃下一次攻擊?
雖然無法直接看到超限區發生了什么,但黃甲所給獵戶座造成的影響是實打實的。他撕開了獵戶座戰無不勝的外衣,讓大家看到黃道星軌也有弱點,也會恐慌和妥協。
就在宋詩宜發散思緒時,屏幕上彈出一條標紅信息。
超限區出現第二次空間畸變震蕩,本次震蕩量級更高,進入接壤帶時達到了19000班,隨傳遞逐步衰減,造成了大規模的暗潮,已知43顆四等星在沖擊中被毀。
據我方觀測,黃道星軌出現史無前例的大規模故障,核心區域產生了強爆炸式畸變。
消息一出,讓原本安靜的保密局立即竊竊私語。
突發情況下,誰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十分鐘后,局長快步從外面進來,臉上帶著喜色:“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星軌在快速收縮,這次打擊對它們造成前所未有的重大打擊。”
“前方確認,超過17000顆黃道星陷入休眠,超過三分之一的黃道星失效。原因或許是中樞主星控制系統遭到了破壞,或者是能源系統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原本正在和我們談的星之影,也改變了訴求,希望能和我們直接和談,愿意將四等星低價轉售交給我們。”
眾人大喜。
這代表戰略上星軌的徹底失利,它們一旦收縮退出,想要再出來可就難了。
神格者這邊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有人問:“局長,上次震蕩是舊日統治者軀體爆炸,這次又是什么原因?”
“也是舊日統治者的另一部分軀體自毀。”
局長回了一句:“不過這部分軀體非常隱蔽,我們對此事先也一無所知,這次突發才讓我們得以確認。獵戶座的準備很充分,只是它低估了舊日統治者,想要使用舊日統治者的軀體,那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提問人忽然說:“我們在星軌有自己人?”
局長瞥了他一眼,那人頓時不說話了。
其實大家都有這方面的猜測。
想要獲得一手情報,就只有進入星軌體系中。委員會有的情報,甚至比在超限區正面作戰的黃甲部還更細致,只可能是委員會在那邊有情報員,有天庭的內應潛伏在星軌中——大概率是里面的役卒或秩子。
“小宋,來一下。”局長朝這邊看來。
宋詩宜哦了一聲,跟著出去。
在空曠的走廊上,局長語重心長道:“現在情況已經好轉很多,超限區進出技術正在大量應用。你告訴黃甲,讓他注意安全,需要支援就說一聲,我們已經得到正式授權,會對超限區的黃道星進行逐個出擊。”
“讓他不要那么急,慢慢來,小心獵戶座狗急跳墻。”
“是。”
“……情況就是這樣。”
宋詩宜在電話里說著。
陸堯捏了捏鼻梁,嘴上說好。
他也想慢慢來,但實際情況不允許。
星軌在接壤帶的發展被諸神壓制封鎖,超限區背后的去路被知客僧擋住,正面第二星軌正在爭奪主導權,而獵戶座連番被轟炸,已經亂成一鍋粥。
敵方boss就剩那么點血皮了,怎能不補刀。
陸堯掛了電話。
這次秘密轟炸非常成功。
但問題是,過于成功了。
白騎士和雪花的雙星組合,以月型鰭沿律則通道進入星軌核心層,用舊日炸彈精準引爆了星軌能源核心「井宿天樽星」。
與上回不同,這次是完整版的軀體自爆毀滅,瞬間將這顆一等星轟成飛灰,連帶兩顆靠近的二等星都被炸得稀爛。
穩妥起見,白騎士選擇雪花的雙生態時進行投放。
雪花再次變成了那個天下無敵的全盛姿態,它非常亢奮,從信號層面將附近的山勢阱大規模摧毀。
這一次行動,將星軌能源收集工具和既有儲備大多付之一炬。
然后瞬間造成了三等星大規模斷電。
三顆戰斗二等星發瘋了一樣沖向雪花,卻被它一打三壓著打,越來越多的三等星加入圍攻作戰。
白騎士在暗中觀察。
結果,發狂狀態的雪花直接打爆摧毀了二等星「五諸侯」,重傷「五殘星」,這才重回月型鰭,揚長而去。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對敵人重拳出擊,狂傲無雙。
但回來后,雪花就開始頭上冒煙,浮現出害怕的表情。
“大人,我有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就是覺得生氣,非常生氣。我們也沒有招惹誰,為什么星軌偏偏要找我們的麻煩?所以決定教訓一下對方。”
“就是想要出口氣,當時意識上特別亢奮,它們打我,我就打它們。”
“我錯了,我接受一切懲罰。”
陸堯看得眼皮直跳。
雪花容易切換成暴躁平頭哥的模式,還好給它配置了白騎士搭檔,不然它狀態一消除就得交代在星軌內。
這時,旁邊白騎士說:“大人,雖然雪花行為非常冒險,不過也是因為它吸引了所有防軍,讓我能夠有充分的時間信號輻射周圍,調查那位牧者的具體位置。”
“星軌牧者哪怕制造出很多偽裝的替代者,但在那種環境下要對星軌下達各種命令,都會讓信號交互非常頻繁,遠超同群,這是無法掩蓋的。”
“但當時我在剩余的兩顆一等星,以及損壞的參宿星上,都沒有找到這樣的現象。這非常怪異,我懷疑它完全不在星軌,而是通過其他信號體遠程控制星軌,下達命令。”
陸堯皺眉。
如果是真,那就有點麻煩了。
他又詢問專業人士北爪。
北爪卻說:“星軌牧者雖然和星官職能不同,但也是不可以離開主星,必須與星體同步連接。如果一等星都找不到強信號交互的個體……就只有一種可能。”
“它卸任了星軌牧者的身份,就像之前其他星官那樣,恢復成秩影進行躲藏,所以和普通秩影沒有什么不同。也沒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一顆黃道星上。”
“既然牧者已經下野,那第二星軌對黃道星軌的接管很快就能完成,大人,我軍已經勝利!”
陸堯皺眉。
哼,想逃?
以為躲起來我就不追究了?
凡事就怕較真。
恰好我就是一個較真的人。
陸堯下令。
——從現在開始,對每一顆黃道星的秩影、每一個星之影都進行信號徹查,每一個都要查清楚來歷,把它給我挖出來。
北爪說:“遵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