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內陡然靜了下來。
洛仁書心中暗叫不好,笑容僵硬:“神,神兵谷真傳?客官說笑了……”
“看來催命樓的情報不差,某家沒來錯地方。”
斗篷無風而動,黑衣人掃了一眼大堂內如臨大敵的眾人,探手抓向洛仁書:
“小子,只怪你命不好了!”
嘩啦啦!
洛仁書眼皮狂跳,只覺四周的空氣好似化作了實質般的流水覆蓋了四周。
“通脈!”
洛仁書怪叫一聲,袖袍內長劍迸射而出,人卻暴退著沖向后方:
“逃啊!”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一劍斬破身前凝固的空氣,同時示警眾人。
大堂內一眾人無不色變,紛紛向著酒肆之后沖去。
然而,那黑衣老者的速度更快的多。
洛仁書的驚呼還未落地,一只發黃干枯好似雞爪般的手掌,已輕飄飄的越過十丈距離,抓在了他的后頸。
咔嚓!
劍光被一下捏碎,洛仁書只覺后頸發寒,身子立時一僵,臉色發苦。
他尚未易形,哪里抵得住這等高手?
突然,那黑衣老者眼皮一挑,不假思索的撤爪回身,卻見得大門處狂風陡起。
一口人頭大的長柄重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砸而來,若非他及時回身,只一錘就要砸到他的后腦。
錘爪相交,勁氣層層擴散。
頃刻間,大堂中的諸多擺設就為之震蕩搖晃起來。
“方寶羅?”
那黑衣老者‘嘿嘿’冷笑,甩了下發麻的手掌,眉頭突然一皺:
“你不是方寶羅?你是……”
打量著門口處手持重錘的勁裝少年,老者微微瞇眼。
一年多里,神兵谷十大真傳只剩其五,五人的畫像早已傳開,他一轉念,已經認了出來:
“黎淵?”
‘通脈高手不好偷襲啊。’
一擊無功,黎淵心下微嘆,繼而橫起長錘,揉身暴起,掌兵箓中四口錘兵、兩雙靴子熠熠生輝,加持自身。
動如雷霆。
在四口錘兵的加持下,黎淵陡然暴起,他全身大筋猶如虬龍怒吼奮張,
無所不在的氣流都被他撞出實質般的氣浪,只一瞬,重錘已在空中劃過一條黑線,
霹靂也似砸向那斗篷人。
兩個月里,他在玄兵秘境中鏖戰多場,已經不是只會偷襲了,正面碰撞,他也不懼。
“唳!”
黎淵暴起的剎那,耳畔只聽得一聲暴戾鶴鳴,周遭的空氣好似一下凝固了。
卻見那斗篷人發出一聲長嘯,蓬松的斗篷一下擠的滿滿當當,其背后肌肉憤起,好似一雙翅膀舒張。
內氣勃發、氣血噴薄。
繼而,黎淵只覺心頭一寒,一抹寒風直撲面門而來。
那黑衣斗篷人一下暴起,掀起一片酷烈、無情、灼目的刀光之海洋!
遠強于之前河畔伏殺自己的那個通脈。
錘刀相交,氣浪陡炸。
猶如颶風過境,霎時間,大堂內狂風陡起,桌子、餐具、酒菜統統在洶涌的氣流下翻滾紛飛了出去!
洛仁書、劉錚等人早已遠遠退到一邊,只見得人影交錯,兵擊之聲不絕于耳。
“黎師兄居然能擋住通脈?!”
劉錚等人心頭驚駭,他們倒是聽說過黎淵武功進境迅猛,入門不到一年已經內壯。
可內壯距離通脈何其之遠?
即便是八萬里、秋長纓這等積年真傳,也要兩兩聯手才能抵擋通脈吧?
錘刀相交。
黎淵腳下一顫,后退數步,內氣沖擊處,好似千萬銀針攢刺,一片酥麻。
但他的體魄委實過于強大,即便是內氣沖擊,筋骨一抖下,已震散出體。
“怎么會這么兇?!”
斗篷人連退數步,腳下的木板、青磚寸寸開裂,土石飛濺。
他捏著刀柄的五指不斷開合,整條手臂都是麻木的,他的額頭有了冷汗,心臟不可抑制的劇烈跳動。
這情報之中,似乎內壯不久的神兵谷真傳,居然已經易形了。
非但如此,武功居然還如此之高?!
“再來!”
黎淵揉身再上,眼神發亮。
得益于玄兵秘境中的多次鏖戰,他各門武功都有長進,交手之時更不見絲毫僵硬,諸般武功招式信手拈來。
越打越快,越打越是興奮。
易形之后,改易諸形體的好處就體現出來,此刻,他尚未動用掌兵箓,僅憑自身,卻已經不遜這斗篷人分毫了。
“什么怪物?!”
斗篷人越打越是心驚,他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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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的內氣勃發一次又一次,然而,每每碰撞都好似泥牛入海,絲毫不起波瀾。
這說明對面那小子的體魄遠強于自己。
他到底易了幾形?!
斗篷人心中驚駭,沒來由的想起了韓垂鈞,又一次碰撞后,他腳下發力,
‘轟’的一聲撞斷了酒肆的大梁,抽身欲走。
“想走!”
黎淵一抖手,一口口飛刀已攢射而出,練了好幾年的武功,他還是頭一次打的這么暢快,哪里肯放他離去?
“艸,淬毒了!”
沖天的灰塵之中,斗篷人瞥見那藍汪汪一片的飛刀,心中暗罵,不得不鼓蕩內氣,震落飛刀。
這一耽擱之下,黎淵掄圓的大錘,已再度如霹靂般砸了下來。
這一次,他催動了掌兵箓,重若千鈞、勢如山岳!
“小畜生!”
斗篷人心頭發狠,彎刀如練,已如之前碰撞的十多次一般,橫架而去。
內氣一成,兵器的輕重長短已無區別,他根本不怕與重兵碰撞。
然而,刀錘交擊的剎那,斗篷人只覺氣血一下涌上了頭,一雙眼珠差點被血擠出來。
“怎么可能這么重?!”
斗篷人腦海一片空白。
這一錘上的力道,不但打的他彎刀脫手而出,更打散了他的內氣、血氣!
力道,比之前大了幾倍都不止!
“啊!”
灰塵彌散間,傳出驚天慘叫。
劉錚等人早已逃出了酒肆,卻見得一道人影橫飛而出,人還在空中,血液已噴灑出來。
更有著令人牙酸的筋骨炸裂聲不斷響起。
人影落地,濺起幾許泥濘。
黎淵隨風而至,長錘如流星墜地,拉扯出灼灼氣浪。
四口重錘的加持之下,他的力道何止是暴增?
“噗!”
斗篷被勁風撕裂,露出其下一張滿是驚駭扭曲的老臉。
“饒……”
重錘落地,濺起大片泥濘。
遠遠地,洛仁書面皮就是一抖,他感覺大地都在抖動,那一錘沉重的超乎想象。
他曾見過八萬里出手,那一錘已堪稱迅猛,但似乎都不如這一錘這么雄渾有力?
“呼!”
緩緩將重錘提起,黎淵瞥了一眼那幾乎嚇破膽的老者:
“千鈞洞長老?”
雖是詢問,但卻是篤定的語氣,交手沒幾下,黎淵已經認出這老者用的正是‘靈鶴刀法’。
這是千鈞洞三大上乘秘傳之一。
“黎,黎淵……”
那老者衣衫破爛,渾身血污,不少骨頭都穿破了皮膜,受傷極重。
但通脈武者的生命力極為強大,哪怕是這么重的傷勢,若非黎淵提錘威懾,仍能逃走。
“又一個韓垂鈞,又一個韓垂鈞……”
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死死盯著黎淵,喃喃自語,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
他當然知道神兵谷兩年前收了個天才弟子,十七不到的龍形根骨。
可這才兩年,怎么就成了氣候?!
“年長齡!”
這時,洛仁書等人方才匆匆走近,王佩瑤看了一眼,就叫出那斗篷人的名字:
“黎兄,這人是千鈞洞外門長老,你,你抓了一個通脈強者!”
黎淵出手如電,卸掉這老家伙的四肢,以及下巴關節。
“誰來審問一下?”
也沒看這老家伙充血的怨毒眼神,黎淵掃視一眼,洛仁書已快步上前,將其拖拽了下去。
他是監察堂的弟子,精擅審訊逼供。
“黎師兄,你,伱的武功?”
這時,劉錚幾人方才看向黎淵,都有些激動振奮。
“難怪方師兄一去不返,原來黎師兄武功這么高!”
其他神兵谷的弟子也都圍了上來,不乏驚嘆與敬畏。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夸贊顯然很順耳,黎淵擦了擦錘頭,掃視一眼眾人:“收拾一下東西,此地不宜久留。”
那年長齡剛出現他就已經察覺到了,自然聽到了他和洛仁書的對話。
催命樓,類似于云舒樓與摘星樓的合體,做殺人的買賣,也販賣情報。
這處藏身之地已經泄露了。
“是!”
“聽黎師兄的!”
眼見得黎淵大展神威,一眾神兵谷弟子無不以他馬首是瞻,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
“黎師兄。”
這時,洛仁書也審訊完畢,他下手狠干脆,問過黎淵的意見后,直接將年長齡的脖子擰斷。
“此人是千鈞洞余孽,年前就到了蟄龍府,想要報復我等,情報是從催命樓買下的……”
一眾人快速轉移,路上,洛仁書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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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審問手段是有些的,也或許是那年長齡骨頭不硬,很是問出了一些東西。
“千鈞洞滅門之后,只有幾個外門長老與真傳‘年貴興’逃了出來,云景郡幾路師兄弟,都遭了他們的毒手。”
一處背陰的密林中,劉錚等人升起篝火,聽得洛仁書的話,臉色都不是很好。
高柳縣屬云景郡治下,他們與被年長齡伏殺的那幾路弟子的關系最好。
“方師兄久久不回來,是不是也中了他們的埋伏?”
劉錚面露擔憂。
“應該不會,這年長齡不還懷疑黎師兄是方師兄嗎?”
篝火旁,一眾人議論紛紛。
黎淵把玩著那口黑色彎刀,心中思忖著。
方寶羅不是八萬里,為人謹慎,中伏的可能性很小。
“留下記號,再等一天,一天后,方師兄不回來,我去找他。”
眾人議論之后,黎淵開口定音。
一干人頓時不出聲了,圍繞著篝火,搭建帳篷,準備飯食。
“呼!”
黎淵隨手將彎刀插在身前,微微瞇眼,回憶著今日交手。
玄兵秘境中的廝殺并不會損傷自身,與外界真刀真槍的打殺還是不同的。
“易多形的好處果然很大,單憑我自身的體魄武功,已經不遜尋常通脈高手了,若動用掌兵箓加持,可以速殺之!”
“至于通脈大成,沒有交過手不好說,但自保無虞!”
“嗯,打不過我的,逃也逃不了,我打不過的,我想逃,追也追不上!”
黎淵心下微定,對于自身的定位更清晰了。
除卻并不了解的煉臟,以及如老韓這樣非同尋常的武者之外,他自忖進退自如。
“嗯,不能大意,江湖這么大,難免不會有幾個老韓這樣的怪胎。”
黎淵心中提醒自己。
江湖廝殺和玄兵秘境之中的打斗不一樣,一個不好,那可是要命的,再怎么謹慎也不為過。
“呼!”
黎淵站起身來,舒緩筋骨,更換掌馭,開始改易根骨。
靈狐劍法根本圖也已到了尾聲。
許久之后,黎淵闔眸入定,卻是又進了玄兵秘境,繼續闖蕩最后的三百級臺階。
這一夜黎淵都沒怎么睡,第二天一大早時,外面傳來騷動,他警覺出門。
消失多日的方寶羅現身,提著幾口染血的刀劍。
“年貴興是千鈞洞最后一個真傳,半個月前,埋伏八萬里的人里就有他。”
方寶羅身上有傷,神情疲憊:“四天前,我察覺到他的蹤跡,埋伏數日,將其誅殺!”
“千鈞洞,徹底滅門了!”
打坐調息,方寶羅長出一口氣:“除掉此人,發鳩山這條路也算是打通了。”
“年貴興這就死了?”
洛仁書等人也都湊了過來,聞言心中皆松了口氣。
黎淵微微皺眉:“大師兄呢?”
神兵谷一眾弟子里,只有八萬里被追殺埋伏的次數最多,無他,其人體型太過扎眼,再怎么易容喬裝還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他被埋伏了好些次,受傷不輕,應該是藏起來了。”
方寶羅服下一枚丹藥,臉色稍好一些:
“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神兵谷弟子數千,真傳只有五人,但凡哪個出事,必然很快就傳開。
篝火旁氣氛壓抑,一眾人都沒什么交談的興致。
方寶羅療傷用了幾個時辰,數個時辰之后,起身,召集了一眾弟子。
簡單商談了幾句之后,這才走向發鳩山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