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老鬼……
黎淵心中微妙,雖聆天音時從朝廷舉行的窺神祭中得知了那老鬼的存在,但也僅限于此,那老鬼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秦運這話里的意思,卻似乎對那老鬼很熟悉,且頗有忌憚……
“假的,假的!”
這時,黎淵心里響起了小母龍尖銳的聲音:
“什么燭照天市垣,天市垣有多大她難道不知道?莫說三顆太陽,三百顆,三萬顆也不可能照亮天市垣!”
“天市垣這么大?”
黎淵微驚有些懷疑小母龍是否過于夸大了,三萬顆太陽爆發都照不亮天市垣,這得多大?
“總之,總之她絕對在說謊!”
小母龍也有些心虛,但她還是很篤定:“除非你們這天上掛著的不是太陽,說到這里,她一頓,突然想起了八方廟,那可是諸神都要爭奪的東西。”
“不是太陽。”
黎淵拿起斷影之傘,走出大殿,這時日頭已經偏西,他撐傘遠跳,天邊云霞似火燒,四輪大日的余暉仍照亮著群山。
殿外,龍夕象等人也在遠眺大日。
“他說了什么?”
聶仙山手一松,神劍歸鞘,他方才在殿門外躍躍欲試、大有稱量一番前代天下第一的架勢。
“若要讓你知道,何必單獨談話?”
龍夕象回頭打斷,囑附黎淵:“不必理他。”
“你!”
聶仙山頗有些惱火,這老混賬莫不是忘了自已才是師兄?
“也沒說什么。”
黎淵忙打圓場:“是有關于幽境中那條通往天市垣的道路……”
“好了!”
龍夕象大袖一揚,便有霧氣擴散,將三人籠罩在內,隔絕了聲音外傳,被隔在外面的辛文華頓覺無語。
攏共四個人,就把自己排除在外?
“也沒必要吧,辛師兄又不是外人!”
黎淵并不介意他人知曉這條路的存在,若有人能一氣打通那條路,他還樂得輕松呢。
“刺激一下這小子也好,換血換了大半年還未大成,何年何月能入道?”
聶仙山冷哼一聲,心情不大好。
黎淵輕咳一聲,說道:“方才殿內,秦前輩問起那條路,弟子之前恰好知道路在何處,便告訴了他。”
“這么巧?”
龍夕象微微皺眉,詢問起方才二人的交談。
黎淵也只將此間天地之人可能無法離開,這點略去,其他的一一道來。
“通往天市垣道路....
龍夕象與聶仙山對視一眼,他們對于幽境的了解不多,想了想,還是聶仙山輕咳一聲,詢問起有關于幽境的事。
“神歸于幽、幽境!”
黎淵沉吟片刻,為倆老頭講述起關于幽境之事。
他對幽境的了解,多半來自小母龍,小半來自聆音以及自己的猜測。
依著他的理解,幽境像是一重籠罩在現世之外,常人無法察覺到的其他次元!
類似于前世傳說中的陰間、天界的集合體,卻又有很多不一樣之處。
幽境,與常人無關。
只有修持入道的武者,死后神境才會墜入幽境之中。
林林總總,黎淵說了一個多小時,才讓倆老頭對幽境有了個初步的了解。
“幽境!”
二人都有些沉默,消化著黎淵的話。
片刻后,龍夕象詢問:“穿梭于幽境之中,可以橫跨山海,以極快的速度從他處降臨?”
“不錯!”
黎州點頭,以天運玄兵舉例。
此刻,他身在龍虎寺,若于此處進入玄鯨之路,之后改道金麟之路,那么,就能直入神都,觀星臺上。
當然,這要無人阻攔,且大日金麟鐘仍在觀星臺上掛著。
“這樣!”
龍夕象差不多理解了,心下卻仍是震動不己:“那也就是說,若打通那條通往天市垣的道路,就能無視罡風云天,直接抵達天市垣?”
“不錯。”
黎淵點頭,他當時從小母龍處知曉這點時,震驚絲毫不比眼前這倆老頭來的小。
“天外天啊。”
一番交談后,已是入夜了,倆老頭自去消化今日所得,黎淵則離開了驚濤堂。
夜幕中星辰點點,四輪大月高懸半空,映照積雪。
往日里再尋常不過的月色,黎淵此刻看著,心下卻有幾分寒意。
“白天為日,夜里為月。”
長舒一口氣,黎淵折返回龍門,見了秦運之后,他也無心隱瞞什么了,扯下面具就走向自己原本的小院。
他當時修這院子,純粹是因為距離老龍頭更近,讓他安心,院子很簡陋,但現在已修的齊整。
剛入夜,門還沒關。
小院內,兩個小家伙穿著厚厚的棉衣,一板一眼的站樁打拳,站的是白猿樁,打的是披風錘法簡化的拳法。
黎淵饒有興致的看著,兩個小家伙的天賦不高,樁功拳法卻已經有模有樣了,這顯然是老龍頭調教過的。
龍虎寺自有規矩,這倆小家伙天賦不到,自然入不了門,但有著他的關系在,待遇顯然不一般。
換做其他人、誰能住在龍門門主家對面?
這習武待遇,比我當年可要好的多了。
黎淵微笑看著。
藥材不缺、丹藥不缺,又有大宗師指點,這倆小家伙年歲不大,血氣卻都已有小成了,這還是因為年歲小,不然大成也算不得什么事。
“那些世家也都是這么來的吧?”
看著兩個小家伙,黎淵心思發散,所謂世家,多是家族里出了個出挑的人物之后反哺家族。
兩個小家伙固然天賦不成,但正常來說,換血大成的武者,若無病無災也能活到二百了,七八代里出一個天才,就有望再續個七八代。
即便沒有也能招天才為婿,反復多代,這就成世家了。
“呀!”
黎淵恍神時,院內傳來一聲稚嫩的童音,兩個小家伙先是有些警惕,旋即就認出了黎淵:“三叔!”
兩個小家伙不像第一次見面的生分,驚呼一聲,就滿臉欣喜的小跑著撲過來。
“長胖了哈。”
黎淵一把將兩個小家伙抱起來,看著從里屋走出來的哥嫂,心下的躁動頓時平息下來。
“啥時候回來的?”
黎林拉著黎淵進屋,王娟則笑著去準備晚飯,兩個小家伙黏著三叔要禮物,黎淵笑笑,從懷里取出兩枚骨飾來。
那是兩顆狐牙制成的吊墜、經由鍛兵臺錘煉過,特性為安神凝神。
小兩只美滋滋的接過帶上,頓時又是一陣驚呼,察覺到了好處。
“站樁去!”
王娟從廚房探出頭來,小兩只很怕她,忙苦著臉站樁去了。
“龍門主將你那門白猿披風錘拿去編纂了一下,傳授給這倆小家伙了,說是要每日站樁兩個時辰,經年累月,可以打下習武的根基。”
黎林臉上都是笑,絲毫不理會兩小只的叫苦,他當然知道這是多大的造化。
黎淵這么點大的時候哪有這條件?
站樁不必過久,此外,食補,藥浴也要跟上,夯實根基為主。
黎淵對此也沒意見,中下根骨再不努力,便是門里看他的面子收下,未來也難有什么成就。
不過心下也琢磨著,寫本練武心得給這兩個小家伙。
不是自夸,黎淵至今沒有見過哪本武功秘籍寫的有自己淺顯易懂,這與武功高低無關,純粹是思維理解的不同。
屋里點著油燈。
二哥還是很絮叨,拉著黎淵和他說起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主要是鍛兵鋪的買賣,雖然他也不常去,但賬目還是抓的很緊。
鍛兵鋪生意很好,有雷驚傳、經叔虎坐鎮,不好也難,但說起賬目,他就有些愁眉苦臉,鍛兵鋪生意很好,但架不住黎淵別有交代。
那獸皮、獸骨可純純投入,沒有見過半分回報。
這么一算,大半年下來,居然還虧了上千兩、說起此事,黎林都有些肉疼。
對此,黎淵也只是笑著說自己有用,金銀對于如今的他而言最大的作用,是合兵時作為柴火來燒。
事實上,心意教、青龍閣那兩位老前輩給他的謝禮中,包涵了十六座金山,且無需遣人管理,坐著收錢。
“大哥!”
聊了片刻,黎林臉色稍有些復雜,有些欣喜,又有些埋怨:“他,他……”
“提他做什么?”
王娟端著酒菜進屋,聽到這句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她可不是個溫吞的性子,黎岳上門,就是被她罵走的。
“當年黎家破落,他一聲不吭就走,要不是老娘嫁過來,老三怕是要被餓死在家,現在知道回來了?”
王娟越說越氣,直接扯起黎林的耳朵:“這么多年了,他理會過你的死活嗎?”
她連珠炮也似的訓斥,罵的黎林頭都抬不起來,只能苦笑又尷尬的看著黎淵,后者只是給三人倒上酒。
好一會,在黎林的討饒下,王娟才放開他。
“老三,你也甭理他。”
“嫂子說的是。”
黎淵連連點頭,他對黎岳的印象都不如家院子里那口大缸來的深。
“不提他了。”
王娟端起酒杯:“喝酒。”
“好嘞。”
黎淵咧嘴一笑,舉杯相陪。
黎林苦笑著作陪,突然扭頭,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兩個小家伙,臉上頓覺有些掛不住:“好好站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