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間,兩人已經穿過外圍亂七八糟的小攤位,來到了靠里面的一排簡易房面前。
這里的人流量一下子少了很多,即使有人進去交易,也是匆匆來去,似乎不愿意過多停留。
每一間交易房外面都掛著招牌,其中有五間簡易房,內部打通連成一片,門面也統一裝修成一樣的顏色,招牌LOGO是一座五彩的湖泊,門口還站著幾具機甲,作為守衛。
此刻,打通了的簡易房里,有兩名穿著天藍色制服、胸前繡著五彩湖泊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
其中一名年紀較輕的工作人員坐在靠內側的辦公區,盯著面前的電腦屏幕,飛快的敲擊著鍵盤,似乎在錄入數據。
另一名四十幾歲的工作人員則站在柜臺后,接待著來客。
這個時候,幾名風塵仆仆、神情疲憊中殘留著驚懼之色的青壯,正圍在柜臺前。
這幾名青壯的年齡都在20~30之間,衣服上還有些許血跡。
周震掃了一眼,頓時認出,正是剛才他用感染者視角,看到的那支被襲擊的車隊里,唯一逃掉的皮卡里的駕駛員與乘客。
現在這幾名幸存者正在大聲與那名四十幾歲的工作人員爭辯:“……我們這次受到了感染者的襲擊!”
“整個車隊41個人,現在只有我們五個人活了下來!”
“我們犧牲了那么多同伴,帶回來的東西,就值這么幾塊能源電池?!”
穿著天藍色制服的中年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聽著,神色沒有半點波動,冷冷回道:“我們繡湖集團,在隔離點的收購價是全國統一,一直都是這個價格!”
“你們車隊死傷慘重,只能說明你們車隊垃圾!”
“如果覺得太少,可以不換。”
“你可以試試看,在彤福市內的隔離點,除了我們繡湖集團,還有沒有人敢收你們的東西!”
那五名幸存者頓時大怒,伸手就要拔槍。
只不過,他們手才剛剛碰到槍柄,柜臺后的工作人員兩側,就立刻彈出了一排槍管,黑洞洞的槍口,直接鎖定了五名幸存者,與此同時,簡易房外的機甲,全部轉向,密密麻麻的紅點,剎那瞄準了這五人。
工作人員冷然說道:“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
“賣,還是不賣?”
被眾多火力鎖定,五名車隊幸存者頓時不敢作聲,沉默片刻,為首的幸存者非常憤怒的說道:“賣!”
說著,他右手的義體咔咔作響,變形伸長后,從腳邊拎起一個非常沉重的箱子,箱子看起來有點像百年前運輸寵物的航空箱,不過,材料都是用金屬制作的,間隙很小,金屬上還閃爍著一些電流般的光澤。
為首的幸存者將這只箱子朝柜臺上重重摔去。
柜臺非常結實,僅僅稍微晃動了一下,就沒有了動靜。
看著這個金屬航空箱,工作人員沒有直接打開,而是按了下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環,對著箱子里面的東西進行掃描。
幾秒鐘后,他確定東西沒問題,立刻拿出三塊銀白色的能源電池,交給了為首的幸存者。
接過能源電池,五名幸存者神情沉悶,立刻匆匆離去。
五人走出簡易房大門,正好跟周震還有陶南歌擦肩而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為首的幸存者忽然轉過頭來,看了眼兩人……
這個時候,陶南歌已經帶著周震走到柜臺前,直接說道:“我需要一塊能源電池,能夠供應兩個人十天以上的水和食物,以及一條S級的‘數字’情報。”
工作人員正在低頭欣賞著那只金屬航空箱,聽到陶南歌的話,他語氣冰冷的說道:“S級的‘數字’情報?”
“我們繡湖集團的S級情報,有好幾條……”
正說著,他忽然一愣,然后抬頭看向陶南歌與周震,迅速換了非常客氣的態度,熱情的說道:“兩位,能源電池、水還有食物,都沒有問題。”
“但不知道兩位想要的S級‘數字’情報,是哪方面的?”
眼見工作人員的說話態度忽然一個180°的大轉彎,陶南歌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她平靜的說道:“‘數字雨’,‘數字森林’,都行。”
“人人都知道的那種,就不要拿出來了。”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認真的回道:“‘數字雨’的S級情報,我需要查詢一下。”
“這需要一點時間。”
“能源電池、水還有食物,馬上就能準備好。”
“不知道兩位打算用什么交易?”
聽到這話,周震馬上看向陶南歌,他現在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而且還欠了一萬多的網貸沒還,只能指望陶南歌有錢。
陶南歌問道:“這里支持什么交易?”
工作人員迅速報出一連串的物品:“‘數字金屬’、‘數字裝備’、感染者身上的材料、槍械、特種子彈、手雷、越野車……”
他一口氣說了十幾種可以充當貨幣的交易品,然后非常期待的看著兩人。
周震頓時沉默,這些東西,他只有越野車,不知道陶南歌有沒有別的……
然而,陶南歌同樣沉默不語。
眼見兩人不說話,工作人員頓時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剛才說錯了什么?
這個時候,陶南歌開口說道:“你先查一下‘數字雨’的信息。”
工作人員點頭道:“好!”
他拿出一個對講設備,語速略快的說道,“查一下S級‘數字雨’信息,要快!”
另一頭立刻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收到!”
通訊很快結束,周震和陶南歌站在柜臺外等了差不多10分鐘,對講設備里傳來呼叫,那個沙啞的聲音簡短道:“本市S級‘數字雨’信息,目前有一條。”
“但不確定真假,價格是100塊能源電池,或者等價的其他物資。”
工作人員立刻回道:“好的,我知道了。”
說著,他抬起頭,正要進行報價,卻發現剛才的那兩名顧客,已經消失不見。
望著這一幕,那名正在錄入數據的工作人員頓時笑道:“那兩人,應該是沒錢!”
“不過,那女孩長的倒是挺漂亮,就這么走出去,肯定會有一大群人跟著!”
站在柜臺后的工作人員搖了搖頭,輕蔑的說道:“那兩個人里,有一個的‘數字階梯’非常高!”
說著,他打開面前的金屬航空箱,里面蜷縮著一條皮毛臟兮兮的犬只,它的外觀有點像下司犬,只不過,四條腿都呈金屬化,銀白色的金屬鱗片,蛇皮一樣覆蓋了它的整個下腹。腦袋的左側,還有一個肉瘤一樣的東西在蠕動,上面有簡單的眼鼻輪廓,似乎要長出另外一顆頭顱!
這只犬外形怪誕,充滿了威懾力,但此刻,它卻匍匐在箱子的最里面,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動作。
柜臺號的工作人員接著說道:“到現在都不敢動,這小家伙剛才被那兩人嚇壞了!”
兩人剛剛走出繡湖集團的交易點,周震立刻低聲說道:“那個跟‘數字雨’有關的消息,這對我們來說,正好有用。”
“就是我們現在沒有任何交易的物資……”
陶南歌平靜的回道:“嗯,我們現在不但買不起那個消息,連最基本的水和食物都買不起。”
“不過,我們很快就能買得起了。”
說著,她直接朝隔離點的出口走去。
周震緊緊跟在她身后。
兩人穿過目光閃爍的人群,回到剛剛來時經過的那座鋼結構棧橋上。
此刻,五名風塵仆仆、神情疲憊的青壯正聚集在棧橋上低聲討論著什么,這些人衣服上沾著血跡,腰間帶著武器,正是剛才被迫把物資低價出售給繡湖集團的車隊幸存者,他們看到陶南歌和周震出來,目光盯著陶南歌看了眼,迅速移開。
哐、哐、哐……
等陶南歌和周震走遠,為首的幸存者冷笑了一聲,頓時說道:“兩只肥羊!”
“通知老萊,在外面盯著點,別讓他們溜了。”
聞言,站在他身側的一名二十幾歲的矮個男立刻精神一振:“老大,我們是不是要回一波血?”
說話間,他舉手在喉嚨做了個凌厲的手勢。
這個時候,團伙中唯一的女性成員冷哼一聲,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老大,那兩個人身上一沒裝備二沒武器,除了那個女的漂亮點,我看不出他們肥在哪?”
老大看了眼這名女下屬,目光像看白癡一樣,但還是很快回道:“那兩個人,太干凈了!”
“而且,我們剛才從繡湖集團的交易點出來,從他們兩個身邊走過的時候,沒有聞到任何異味,甚至是汗味。這說明,他們有著非常充足的水資源。”
“單單這一點,就足夠我們動手!”
聞言,那名女下屬頓時低頭不語,另一名體型偏瘦的男下屬點了點頭,同樣說道:“老大說的沒錯。”
“而且,就算那兩個人身上真的什么都沒有,那女人的姿色,也足夠賣個好價錢。”
“至少比我們這次拼死拼活送的那個寶貝強!”
老大冷冷笑了笑,接著又道:“不過,那兩個人敢不帶任何武器,直接進入隔離點,應該都是‘數字兼容者’。”
“盯上這兩個肥羊的,肯定不止我們。”
“等離開隔離點后,不要第一個動手,等其他人先上,拼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再出手撿現成的。”
四名手下都是點頭:“明白!”
“小帥哥,來玩呀!”
“美女,喝不喝咖啡……很便宜的!”
周震和陶南歌下了棧橋,回到甬道里,這里的人群仍舊混亂而熙攘,沿途很多人都在偷偷觀察著他們,時不時側首對著隱藏式的通訊器快速說出一兩個字符,似乎是某種黑話。
除了個別流鶯來者不拒的招呼了幾句,其他人都在周震或者陶南歌看過來時,迅速低頭做著各自的事情,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沒多久,兩人來到了進來時的人防大門前。
守在這里的壯漢望見他們完好無損的樣子,有點詫異,但也沒說什么,叼著煙點了點旁邊的一個機器:“每人一個生存點,沒有生存點,子彈之類的物資也可以。”
“普通子彈一人兩顆,特種子彈一人一顆,‘數字’類子彈,兩個人給一顆就行。”
陶南歌從襯衫口袋里取出一顆隔離子彈遞了過去,為首的壯漢接過檢查了一下,點點頭,揮手讓同伴打開大門。
目送他們出去,人防大門再次關上,幾人紛紛拿出通訊器:“龍哥?剛才那對男女出去了!”
“成叔,你剛說的人才走,對……而且他們用‘數字’子彈當進場費……”
“大狗,有肥羊要不要?男的帥女的靚,完好無損,沒有殘疾,還很年輕,不算物資也能賣個好價錢,而且至少有一個是‘數字兼容者’,大買賣!”
很快,伴隨著一個個消息傳開,隔離點中,一個個隊伍開始收拾裝備,準備出發。
荒廢的大街上空空蕩蕩,看不到半個人影,遠處的樹叢微微晃蕩,有黑色的飛鳥倏忽離去。
周震和陶南歌走出隔離點,快步朝藏車的地方走去。
一邊走著,周震一邊用出數字域幾何屏障以及隱性竊聽。
仔細聽著耳畔不斷響起的聲音,他很快說道:“里面的人,正在召集人手。”
“有點奇怪,盯上我們的人,好像不止剛剛被你教訓過的那伙人。”
陶南歌沒有任何意外,她平靜的回道:“你知道成為‘數字兼容者’,還有提升‘數字階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嗎?”
周震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聽盧隊說過,成為‘數字兼容者’,有三種方式;提升‘數字階梯’,有兩種方式。”
“但所有這些方式,都充滿了危險,不能確定哪種方法最簡單。”
陶南歌淡淡說道:“盧鈞沒有在高風險城市生存過,不知道也正常。”
“但盧鈞提升‘數字階梯’的方法,你應該知道。”
周震立刻點頭:“盧隊是通過移植感染者的肢體,達到了‘第二階梯’……”
說到這里,他頓時一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詫異的看向陶南歌。
陶南歌平靜的說道:“你猜對了!”
“無論是成為‘數字兼容者’,還是提升‘數字階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移植兼容者的器官!”
“這個方法,風險低,成功率高!”
“在高風險城市,這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低階梯的兼容者,在現代化的火力面前,跟普通人一樣脆弱。”
“這比面對感染者,可要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