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書萬分別之后，常浩南也并沒有等太長時間，就看到杜義山和劉振響兩個人拿著東西從樓梯口走了過來。
三人一起走入了杜義山的辦公室。
“小常啊，我前兩天聽楊奉畑跟我說，你剛過去一個多月，就幫他們排查出來一個總體設計方面的隱患？”
兩位院士都是航空系統內部的人，對于八三工程也都有直接或者間接的參與，自然可以聊起這種問題。
“對，關于舵面操縱效率的問題。”常浩南點點頭：“不過倒是不難解決。”
這是他堂堂正正做出來的貢獻，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難解決？”杜義山和劉振響對視了一眼：“我可是聽說601所那邊把總體設計的都給修改了一次，為此甚至準備造一架新的全狀態原型機，這個動靜可是不小啊。”
“哦，這個是因為我和姚師姐又順便對飛機進行了一些其它修改，尤其是改善了飛機在亞音速下的大仰角操作性能……”
隨后常浩南花了幾分鐘時間，把自己過去二十來天時間里在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做的工作簡單解釋了一下。
聽完之后，杜義山看著對面沙發上坐著的常浩南陷入了沉默。
不過這樣的傷春悲秋只是持續了一瞬間。
“唉……”
“之前我聽老杜說過，你在葉輪機械的流道仿真模擬領域也有一定研究，本來么，就算是歐美發達國家，在這方面也都高度依賴測試加經驗，但我想如果是伱來做的話，或許能發現些什么也說不定。”
“老師，我準備明天一早就回盛京！”
“小常，從你的角度出發，你覺得八三工程在今年年底之前，能否出現突破性的進展？”
便攜式輕薄筆記本的開創者。
像這種方案改進，在過去基本都是以年，至少也是要以月為單位來計算進度的。
“唉……”
“考慮到現在距離年末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要說設計定型恐怕還有些困難，但完成主要科目的試飛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他突然感覺到語言竟然是如此單薄的一種東西，以至于只能靠沉默來表達現在的心情。
常浩南拉開電腦包的拉鏈一角低頭看去。
當然，都是以1996年的角度來看的。
于是他并沒有選擇馬上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整個八三工程的大致情況——不僅包括自己目前所知，也包括前世了解到的。
而未來，必然是屬于常浩南他們這些年輕人的。
甚至于偶爾還能看到以小時計數的情況……
“我認為，如果只是說殲83這架飛機的話，那應該可以在今年拿出一個比較樂觀的進度。”
“愿聞其詳。”
“嗯……那自然就是機載武器了。”常浩南略加思索之后回答道：
常浩南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問題，不尋常。
這個時候，剛剛一直只是在默默聽著的劉振響突然插了一句：
作為我國航發領域泰斗級別的人物，盡管劉振響并未直接參與渦噴14項目，但他的判斷顯然是非常有價值的。
但是自從收了常浩南這么個學生之后，“天”這個單位似乎變得更常見了一些。
“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雖然這些年來渦噴14在殲83上也沒出現什么非常嚴重的事故，但不管是我們，還是606所，都還有些放不下心來。”
常浩南瞬間打起了精神。
“這是前段時間集中從國外采購的，今年最新型號，就算是我這個老師提前送你的本科畢業禮物吧。”
幾分鐘之后，常浩南才重新抬起頭來：
如果這是個其它的禮物，常浩南可能會選擇拒絕。
“在渦噴14進行總體設計的時候，渦輪研究院那邊的高空臺還處在開發階段，功能并不完善，所以沒有條件進行全面的地面測試，尤其是缺少大馬赫數復雜進氣條件下的試驗數據。”
“你剛剛說殲83這架飛機，意思是說你覺得還有其它部分會存在問題？”
“關于渦噴14的情況，小常啊，你這次回去601之后倒是可以多上點心。”
“好，我給你準備明天的機票。”
兩個人都非常清楚，到了他們這個歲數，不論頭上頂著多么高的帽子，都已經妥妥地處在科研生涯的末期了。
“我聽601所的同志們說，霹靂11的仿制進度并不樂觀，而從意大利進口的阿斯派德數量又很少，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即便我們有了新型戰斗機，也會面臨有機無彈的情況。”
兩位院士都沒有出言打擾他。
杜義山點了點頭，剛才他聽劉振響說到發動機問題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個學生接下來會怎么做了。
少年強，則國強！
“沒錯。”常浩南的語氣中充滿自信。
一段漫長的安靜過后，杜義山終于再次開了口，只不過這次是另外一個話題：
劉振響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自責的意思：
“竟然是這樣？”
說罷又站起身來到辦公室角落里的一個柜子前面，打開柜門，從里面摸出了一個嶄新的黑色電腦包交給常浩南：
“雖然因為機翼大改的緣故，全狀態原型機的試飛進度出現了一定的推遲，但通過我之前一段時間的工作，已經基本摸清了這架飛機的情況，完全可以通過計算模擬的手段獲得更精確的試飛條件，提高試飛效率。”
但一臺屬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他確實很需要。
顯然，常浩南之前在新舟60和八三工程上的輝煌履歷讓劉振響對他充滿了信心。
本來他選擇回京航休息幾天時間，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覺得后面暫時沒有什么非常迫切的事情要做，而現在既然已經有了目標，那再在京城呆著就不太合適了。
聽劉振響講完這些來龍去脈之后，常浩南當即覺得有些坐不住了。
“實際上八三工程的設計本身完成度就已經很高，唯一的風險只在于不夠完善的渦噴14發動機。”
杜義山看了一眼劉振響，從后者的表情和眼神中能看出來，對方跟自己也抱著一樣的想法。
縱然人生經驗已經十分豐富的他，也有點不知道面對此情此景應該說點什么。
“沒關系，你能用它做出更多科研方面的貢獻，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了。”
機載武器彈藥這個領域對于他來說屬于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部分，雖說有了系統一切皆有可能，但他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在今年的余下一百多天時間里恐怕很難騰出功夫再去考慮空空導彈的事情。
“這就是你的看法？”
聽過常浩南的分析之后，杜義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鬢角：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是我這邊的工作進度有點慢了。”
1.9kg的重量和3公分的厚度在這個年代已經相當夸張了。
“突破性進展……”
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嘆氣聲同時響起。
“那就謝謝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