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高明”預警系統在結構和氣動層面的設計特點介紹完之后,接下來的內容,自然就是預警機真正的核心,也就是任務載荷的性能了。
這部分,劉永全自認并不專業,因此完全放給了剛剛才回答過問題的范濟民來進行。
雖然達索這邊也沒有什么雷達系統的專家,但卡索雷本人畢竟在瑞典和愛立信公司談判過好幾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因此,對于介紹中最大探測距離、探測目標數量等數據,他倒是并不太在意——
不是說這些指標不重要。
而是因為太重要。
等真正簽協議的時候,都是有幾百頁級別的附件來詳細確定。
根本沒辦法用這樣簡單的一兩個數字來描述。
現在也就是聽個過場。
更何況,范濟民給出來的數字本身,也并非十分驚人。
對大型空中目標350公里、戰斗機250公里的探測能力,還能在大致相同的距離上發現一般的中型水面艦艇客串一把海上警戒機,并且能在80100公里的距離上發現低空飛行的巡航導彈……
數據比近十年前的PS890系統先進一些,但是跟瑞典人當初給他畫餅的改進型PS890M幾乎差不多。
看上去就像是個標準的21世紀初輕型預警機。
而最明顯的優勢在于機載系統是功能完整的版本,無需依靠地面站進行指揮,最多能同時搜索300個目標并跟蹤其中100個,并且在硬件上開放數據鏈和信息指揮系統的接入能力。
但具體到軟件層面,就需要用戶自己想辦法了。
華夏方面至少在名義上不提供完整解決方案。
不過,對于聽方案的卡索雷來說,這其實是好事——
法國雖然不接入北約的通用指揮系統,但這完全屬于政策問題,在技術上是沒有任何障礙的。
甚至很多法軍裝備都安裝了link16數據鏈的硬件。
因此,華夏在這方面不插手,反而更有利于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表現。
別的不說,至少在中東地區的吸引力就會飆升。
一時間,卡索雷已經開始考慮,眼前的產品應該如何宣傳和定價的問題了。
肯定是要比薩博340以及同類產品要貴的。
不過單論紙面性能,似乎對比G550AE&W找不出什么特別明顯的優勢。
性能中特地注明發現巡航導彈的部分,或許是考慮到年初震懾行動的示范效應。
但在雷達總體性能接近的情況下,別人也可以進行一波測試然后寫上……
直到大約二十分鐘之后,范濟民把幕布上的PPT又翻過去了一頁。
這一次,上面總算不再是表格中大量令人眼花繚亂數據。
而是出現了一個預警機的俯視圖模型。
周圍用角度標出了一個圓環。
范濟民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我們的雷達系統有效探測范圍達到了330°,相比同類型產品,幾乎消除了盲區……”
卡索雷照例簡單瞅了一眼,接著便重新低下頭,準備繼續記錄自己目前對于產品研制的想法,以及和華夏人談判過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
330°,乍一聽確實驚人。
跟圓盤型雷達罩的預警機相比,幾乎都不遑多讓了。
但這種數據,卡索雷已經見識過太多次了。
之前和瑞典人接觸的時候,愛立信甚至在機腹加了一個前后視向的雷達,然后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的產品有360°全向視野。
絲毫不顧前后60°的有效探測距離堪比晴好天氣下的目視距離。
而且由于被機身遮擋,完全沒有對上半球的探測能力。
“大家都是老油條了,跟我擱這玩什么花活……”
他不由得腹誹道。
然而,還沒來得及再次動筆,卡索雷腦海當中殘余的些許影像就讓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好像和自己之前看過的幾張圖……不太一樣。
他如同彈簧般重新抬起頭。
很快發現,面前的數據不不僅僅有可用探測角度,還包括每個角度的探測距離。
換句話說,像是個極坐標系下的數據圖。
而覆蓋面積最大的、象征著350公里探測范圍的部分,卻幾乎占據了飛機的整個側面。
雖然在機頭和機尾也有弱區或盲區,但即便用肉眼判斷,角度也遠小于他過去看到過的所有類似方案。
大概只有30°。
也就是說,正兒八經能發揮預警探測功能的范圍,是左右各150°。
直接比競爭對手多了四分之一。
如果從實際空戰的角度考慮,多出來60°倒也未必就有什么實際用途。
尤其對于主要用戶,也就是中小型國家來說,面對的威脅也大多來自單一方向。
但軍售市場也是市場,需求是可以被創造出來的。
那可就是絕殺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能在擴展探測范圍的同時,保證其它層面的性能。
想到這里,卡索雷停下了手中的筆:
“對于沒有機械動作結構的相控陣雷達來說,瞬時帶寬一般受限于陣列孔徑、子陣大小和掃描角度……貴方給出的設計方案中,陣列孔徑和子陣大小相比同類產品沒有出現數量級的提高,那么設置正負75°這樣大的掃描角,是否會影響到空間分辨率和動態范圍?”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了范濟民的預料。
一個航空工程師能將這些信號處理領域的知識脫口而出,顯然此前做過了不少功課。
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應付過去的。
因此,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筆記本——
作為主要技術人員,范濟民自然知道問題的答案。
但他首先需要確認,關于雷達設計原理的部分,有哪些是現在就可以說的。
大概半分鐘后,范濟民推了推眼鏡,徐徐開口道:
“在‘高明’雷達系統中,我們在子陣層面上使用真實時間延遲技術,取代了常規相控陣雷達中的移相器,從原理上避免了空間和時間色散對瞬時帶寬的影響。”
“實際上,我們的雷達之所以遠遠比國外的同類型產品更輕,從而可以使用簡化版本的天線支架,也是由于同樣的原因……延遲線不僅降低了天線陣面本身的重量,還減少了散熱和供能負荷……”
“如果卡索雷博士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從原理上給您解釋一下時延相控陣列的數學模型……”
“不不不……我大概已經理解了……”
眼瞅著范濟民越講越來勁,甚至準備直接上數學原理,卡索雷當即表示敬謝不敏:
畢竟,對方能在這個階段就大大方方講出來的,恐怕是在教科書上都能找到的基礎理論。
現在只需要知道,華夏人用了一種代替移相器的新技術就足夠了。
重點在于,新技術的應用是否會給整個項目帶來額外風險。
而他也直截了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范濟民則表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在提出這個設計方案之前,我們就已經進行過了充分的原理和技術驗證,因此風險,以及研發周期絕對在可控范圍之內。”
聽到這前半句話,卡索雷還算是松了口氣。
但緊隨其后的內容,似乎就有點不太對勁了:
“當然,落實到項目上,不同的載機平臺會對鏈路噪聲、方向圖特性、時延誤差,以及線性調頻信號的脈沖壓縮產生影響,如果想要獲得最優化的雷達性能,那就需要針對具體的的載機雷達結合體進行精細化調整……”
“所以貴方的意思是……”
卡索雷的臉色嚴肅起來。
聽到對方的直球提問,范濟民合上面前的筆記本,也不再兜圈子,說出了自己……或者說是來自常浩南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