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CTK系列推進劑和遠程防空導彈的后續工作,當然還是交給林成剛和沈芳忠他們去負責了。
常浩南:
“我的事多,我要把精力,放在高超音速武器上面!”
實際在寬速域乘波體構型的理論被提出并驗證之后,滑翔式高超項目就已經進入了相對的快車道。
只不過,從理論研究到工程開發之間,總歸還是需要一個階段來進行過渡。
這才讓常浩南忙里偷閑地抽出了幾天時間,回火炬實驗室解決了一個小問題。
但在此之后,整個研發團隊的工作強度就要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而其中最關鍵的,自然還是乘波體構型的設計問題。
盡管寬速域設計的總體方案已經確定,但對于具體如何實現,以及其中的部分細節,整個項目團隊內部,包括常浩南本人也還有些糾結。
固定乘波體上表面,通過可拋式整流罩改變下表面輪廓實現對不同速度的適應,這是最開始,也是最基礎的思路。
簡單、直觀。
但卻是個取巧的選擇。
因為歸根結底是通過提前預制多種構型來優化不同速度區間的氣動特性。
如果單拎出其中一種構型,那么其適應范圍仍然相對狹窄。
當然,還有個更直接的問題。
總體而言,乘波體的飛行速度越快,所對應的最優壓縮面輪廓就越是向下凸起。
而如果采用可拋整流罩,那么受限于空間利用率的問題,下表面只能是外凸內平。
也就是凸起的整流罩包裹一個相對平坦的固定式下表面。
對應先快后慢的飛行過程。
用在驗證階段倒是沒有問題。
可要是就這么投入應用,多少還是有些僵硬。
盡管為了提高命中精度,導彈在末端確實要降速飛行,總體上符合先快后慢的趨勢,但滑翔式高超在以“水漂”彈道飛行的過程中速度也并非一成不變,而是會出現動能和重力勢能的多次轉換。
減速的時候可以把整流罩拋掉,等到了加速的時候,丟掉的整流罩卻沒辦法撿回來重新裝上,所以全流程的適應性還是不夠理想。
更何況,常浩南的長遠野心是把乘波體構型做成可重復利用的飛行器,那更是需要有一個漫長的逐漸加速過程。
所以,這個設計最終只是被作為保底方案。
如果后續其它設計全部被證明存在問題,那么就把它掏出來,至少保證整個項目做到有頭有尾。
“既然可拋式整流罩不夠靈活,那如果設計成可變式呢?”
總體設計部的主任付長勝幾乎是緊隨其后地提議道。
“可變式?”
這個名次顯然出乎了在座絕大多數人的預料。
刑牧春也半是打趣地說道:
“付主任這算是……不忘初心?”
付長勝跟常浩南一樣也是航空領域出身,而且早年間還參與過強6飛機的研制以及對米格23戰斗機的逆向測繪。
從一位有這樣經歷的人口中提出可變結構設計,刑牧春的評價倒也確實恰當。
一時間,就連會議室里彌漫著的緊張氣氛都被沖淡了不少。
“非要這么說也沒錯。”
付長勝自己也笑著摸了摸頭頂:
“確實有早年間的一些影響……”
說到這里,他卻突然來了個轉折:
“不過我這個方案絕對是認真的。”
此話一出,歡聲笑語中的眾人也重新嚴肅起來。
“雖然我確實聽說611所那邊計劃用柔性蒙皮來制造四代機DSI進氣道的鼓包,但也只能在比較小的幅度范圍內進行調整……咱這個寬速域乘波體的兩個下表面差異還是挺大的,不太可能光靠蒙皮的調整來實現吧?”
付長勝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常浩南,見后者也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才放心繼續道:
“柔性蒙皮材料我也考慮過,但對于溫度比較敏感,無法支持高超音速條件下的熱負荷和氣動負荷,所以還是需要機械結構……比如把類乘波體和可伸縮的菱形翼進行組合,相對低速飛行時機翼伸出,與下表面共同提供升力,高速下把機翼收進內部,變為純粹的乘波體構型。”
本來只是露個面,原則上并不參與設計工作的姜宗霖也有點繃不住:
“真要搞變后掠翼啊?”
通過不同渠道搞回來的F14和圖160,算是彌補了華夏沒有裝備過變后掠翼飛機的小小缺憾。
但真要在21世紀整出個變后掠翼飛行體,還是高超音速的……
想想還是有點抽象。
“非要說是變后掠翼也沒錯,只不過不是傳統的滑套式結構。”
付長勝解釋道:
“比如一部分機械超材料,可以在受到不同方向的拉力時表現出不同的形態轉換特征,很適合用來做這種只有兩個形態變化的機翼結構……”
一時間,針對這個聽上去有些離譜,但細想之下又好像挺合理的方案,眾人展開了激烈而精彩的爭論。
直到常浩南清了清嗓子,準備發言。
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
“我最近碰巧對計算材料學有些研究……機械超材料雖然是最近比較熱門的一個研究方向,但具體應用層面的研究才剛剛起步,對于我們來說,新技術帶來的風險實在有些大……”
其實到這里,就已經不用繼續討論下去了。
如果連常院士都說你這個方案的風險有點大,那肯定是真的大。
因此,所有人都沒有接話,而是等著他后續的更進一步發言。
“其實有些時候,完全沒必要把事情想的太過復雜……”
果然,常浩南緩緩說道:
“我們可以直接一點,把高、低兩種設計馬赫數下的乘波體給融合起來,其中一部分的采用以巡航條件設計的高超聲速乘波體,另一部分則采用滿足起飛加速需求的低速乘波體,中間用一個適配器銜接……”
“再對乘波前體上下表面后緣線進行水平拉伸形成主體,左右兩側配上乘波機翼,機身下表面做壓縮面處理,增加斜置尾翼……”
隨著他的構想逐漸完善,整個項目團隊終于開始全速運轉。
而在設計部門數百名成員的努力之下,工程方案終于趕在2007年結束之前走下了設計圖紙。
不過,距離真正的試射,卻還有最后一項工作要完成——
滑翔式高超由于本身沒有動力,完全依賴一枚彈道導彈為其提供足夠的初始速度和高度,因此除去本身的開發工作以外,還需要像早前開發雙錐體驗證彈時那樣,跟導彈研發部門,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第二炮兵方面協調。
畢竟滑翔式高超因為體積問題,基本只能裝備到專門的導彈部隊。
作為二炮指揮員的景志遠早就在等著這個時候了。
為此他還特地拿出一些時間,專門惡補了一部分有關乘波體和高超音速飛行器的相關知識。
雖然到最后也沒怎么看懂,但至少算是有了些基本概念。
景志遠自信,無論常浩南搬出來一個什么樣的方案,都不會感覺到過于震驚。
然而當他真正來到懷柔科學城,看見對方匯報PPT上那個經過3D渲染的示意圖時……
所有的準備,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常院士……”
景志遠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你這導彈……怎么設計得像是一架飛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