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秦守仁與凌云鵬才剛認識,但卻毫無疏離感,他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是個讓他放心,能交心的人,所謂交淺言深,也許是這么多年來壓抑在心里的苦悶憋得太久了,今天似乎找到了一位知音,讓他可以一吐為快。
兩人正暢談著,秦守仁的媳婦月茹回來了,她一進門,看見阿輝正站在院子里,東張西望,不禁警覺起來。
“你是誰,你是怎么進來的?”月茹提著裝有食盒的籃子,緊盯著阿輝。
阿輝摸了摸后腦勺,笑著說道:“大嫂,我是來找秦大夫看病的。”
“看病的?那你怎么站在院子里?”
“秦大夫剛給我看完病,正跟我大哥說話呢!”
“他已經給你問完診了?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他說我得的是蛔蟲病。”阿輝憨憨地笑了笑。
月茹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是疑難雜癥,丈夫有可能與病人家屬要交代幾句,但這個小伙子得的是蛔蟲病,沒什么要緊的,守仁為何要跟家屬談半天呢,而且還緊閉里屋的房門。
這時,屋內的秦守仁聽見外面的聲音,兩人便趕緊停止攀談,從里屋走了出來。
“你回來啦?”秦守仁見月茹回來了,趕緊走到她身旁,輕聲地跟她咬著耳朵:“孩子他娘,我告訴伱一個好消息,咱守義現在是軍統少校了。”
月茹一聽,驚訝地張開嘴,怔怔地望著守仁:“你說什么,守義當上了軍統少校?”
“是真的,守義還真是出息了。”守仁禁不住眉開眼笑,他指了指身旁的凌云鵬:“這位是守義的救命恩人,如今是守義的上司凌上校,當初就是他通知草上飛,帶著青峰嶺的兄弟們來劫法場,救下守義的。”
“原來是恩公啊!”
月茹聽丈夫這么一說,一時激動得連忙要朝凌云鵬下跪,凌云鵬見狀,趕緊將月茹攙扶起來:“大嫂,別這樣,我擔待不起。”
“恩公啊,要不是你,我家守義可就……,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秦家一定銘記在心。”月茹說著,用衣袖拭去眼角的熱淚。
“我是救了守義一命,可守義也常常救我于水火,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不分彼此。”
“恩公啊,你跟守義在一起,那你知不知道我兒子秦思賢的消息啊?當初他們叔侄倆是一塊兒走的。”兒行千里母擔憂,月茹始終牽掛著長子的安危,今天總算是遇到知道他們下落的人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問道。
秦守仁一聽,神情緊張地轉向凌云鵬,他怕凌云鵬將思賢的情況告訴月茹,因為月茹至今都不知曉思賢已遭遇不測,所以連忙朝凌云鵬使眼色。
凌云鵬當然明白秦守仁的意思,且秦守義也曾提醒過他,他大嫂可能還不知道兒子的事情,所以他自然會對月茹有所隱瞞。
“哦,大嫂,守義和思賢二人當初都投奔了我所在的部隊,守義和思賢都是通訊兵,后來思賢被調到其他連隊里去了,而守義則跟著我加入了軍統,所以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聯系了,不過思賢這孩子挺機靈的,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哦,原來是這樣。”月茹有些失望,還是沒人知道思賢的確切下落,不過也許就像守仁經常說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有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
“大嫂,你剛才是不是給那個美國飛行員送飯去了?”凌云鵬見月茹神色黯淡,連忙轉移話題。
“美國飛行員?”月茹一聽,臉色一變,不知所措地望著守仁。
“孩子他娘,你別怕,凌長官是來找那個美國飛行員的。”
月茹舒了口氣:“對,凌長官,我剛才就是給那個美國人送飯去了,他今天胃口好多了,把我送去的飯全吃完了。”
“大嫂,你剛才回來的路上,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情況?”
“異常的情況?”月茹不解地望著凌云鵬。
“就是有沒有人跟著你,有沒有人向你問長問短?”
“哦,這倒沒有,孩子他爹特地關照我,不要直接去窩棚,先去荒地里松松土,澆澆水,挖挖地瓜,一定要等到周圍沒人影的時候才能去窩棚,我一直很小心的。沒人發現我家窩棚里還住著一個外國人。”
“這就好。”凌云鵬松了口氣,看來這對夫婦還是很小心謹慎的。
“孩子他娘,時間不早了,你快去做飯吧,凌長官好不容易來我們家一趟,今天我們趁這個機會,好好謝謝守義的救命恩人,你快去把那只老母雞殺了。”
凌云鵬趕緊阻止:“別,秦大哥,飯我吃,但雞不能殺,這老母雞還是留著下蛋吧,你們可不富裕,思惠,思明還在長身體,需要營養。”
“不礙事,老實說,要是沒有老母雞這道菜,可還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秦守仁尷尬地笑了笑。
“你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這才叫一家人嘛!”凌云鵬情真意切地說道。
“是啊,是啊,我替老母雞求情,求你們放她一條生路吧!”阿輝在一旁說笑著。
阿輝的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那好吧,孩子他娘,你就隨便做點,吃完晚飯后,我還得帶凌長官去見那個美國人呢!”
“好好好,我這就去。”月茹說完,趕緊系上圍裙,上灶臺忙活去了。
凌云鵬望了望天色:“秦大哥,思惠和思明快放學了吧?”
秦守仁點點頭:“嗯,快回來了。”
“秦大哥,我們的身份你暫時別告訴孩子們。”凌云鵬小聲吩咐了一句。
“這我明白,你們的身份我會絕對保密的,我和月茹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話音剛落,思惠和思明兩人推開院門:“爹,娘,我們回來了。”
凌云鵬往外一看,只見一個亭亭玉立的十六七歲的大姑娘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走進院內。
思惠見屋里站著兩個陌生人,不禁愣了一愣。
“爹,這兩人是你的病人?”思惠用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掃了一眼阿輝和凌云鵬,一邊將書包放下,一邊隨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