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么看著我干嘛?我確實是去憲兵隊向伊藤報案。”思惠見三個人都向她投來驚詫的目光,強調了一下。
“你去報什么案?”凌云鵬眉頭緊蹙地問道。
“我把埋在我家荒地那兒的傘包和飛行員皮衣挖了出來,然后交給了伊藤。”
這傘包和皮衣是凌云鵬親手所埋,當時他擔心亨特的這些極具特征的東西被日本兵發現,所以就地掩埋,沒想到居然被思惠發現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你家荒地那兒埋了傘包和皮衣?”
“凌大哥,你忘了,我這雙眼睛有透視功能,我想起來我爹曾對我娘說過,他救了一個飛行員,把他藏在窩棚里,我娘還曾想用那個傘包給我們做衣服來著,不過后來不了了之了,我想那只傘包或許還在那兒,可窩棚里不僅沒有飛行員,連那只傘包也不見了,我想這個美國飛行員一定是被伱和阿輝哥送走了,但傘包這么個大家伙你們帶在身邊肯定不方便,一定是就地掩埋了,于是我就去荒地那兒尋找,果然被我發現了一處地皮有點與眾不同,我于是開啟了我的透視眼,果不其然,我看見那里面埋著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我用鋤頭扒拉了幾下,果真發現里面埋著一只白色的大傘包。有了這傘包和皮衣,我就能去憲兵隊報案了,就有可能見到馮家二少爺和阿輝哥了。”思惠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反正這個美國飛行員已經被轉移走了,所以就算是伊藤拿到了傘包和飛行員的皮衣,知道有個美國飛行員降落在蓬萊村了,也找不到那個飛行員。”
凌云鵬,秦守義和秦思賢像是在聽思惠講述一個神奇的故事。
“那你見到了伊藤,也見到了馮海泉?”凌云鵬好奇地問道。
“嗯,我還見到了阿輝哥和那個在蘭苑里被抓的美國人。”思惠的語氣有些沉重。
三人一聽,不禁屏氣凝神地望著思惠。
“當時伊藤在刑訊室里審訊犯人,所以哨兵把我帶去那兒了,我在刑訊室里見到阿輝哥他們,阿輝哥和那個美國人都被打得渾身血淋淋的。不過阿輝哥沒有招認,他堅持說自己只是個流浪漢,他是去蘭苑找吃的,根本就不認識那個美國人,但是伊藤這個人很多疑,他好像不太相信阿輝哥所說的,可他也無法證明阿輝哥認識那個美國人。我把傘包和皮衣交給伊藤之后,伊藤想要確認美國飛行員的著陸點,他讓我帶路,把阿輝哥和那個美國人,還有馮二少爺一起帶到荒地那里,也就是我挖出傘包的那個深坑那兒,那個美國人確認那兒是他的降落點。就在那里,馮二少爺跟我說他可能暫時出不去了,便把這個電話號碼告訴了我,而我則讓他把那包毒藥粉扔了。”
“他扔了嗎?”思賢追問了一句。
“我親眼看著他把那把毒藥粉撒在地上,把紙團扔了,否則我怎么能放心離開?”
凌云鵬對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不由得刮目相看,這個十六七歲的丫頭不僅膽大,而且很有心機,這種素養不是一般女孩所具備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份絕密電報的?”凌云鵬迫切想要了解思惠是如何獲悉那份絕密電報的。
“哦,這事純粹是個巧合,我原本以為等伊藤確認完那個美國人的著陸點就可以回去了,沒想到那個伊藤想要重賞我,讓我回憲兵隊拿賞錢,我只能硬著頭皮跟他回辦公室了,他給了我二十塊大洋,這個時候,正好有個日本兵給他送來了一份電報,伊藤看了后,嘴里嘀咕,當時他好像是說,怎么說好了又變卦了,給我這點時間怎么夠,又對日本兵說,他會遵照命令,及時把犯人移送過去的。我聽后覺得這份電報很重要,上面肯定是命令伊藤把阿輝哥和那個美國人移送去別的地方,所以我就想看清楚那份電報上寫些什么。雖然伊藤把電報放進了抽屜,不過這擋不住我,我透過桌面,看清了這份電報的全部內容。”
至此,凌云鵬終于揭開了他心中所有的謎團,思惠帶給他太多,太大的驚喜,如果沒有思惠的這次憲兵隊之行,他們也根本無從知曉會有這么一次營救機會。
“思惠,可你為什么要來這兒呢?”
思惠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了好久,我想成為我二叔,我大哥,還有你這樣的人,我想加入你們。”
凌云鵬不由得被思惠的勇氣和覺悟所感動,眼前的思惠絲毫不遜于穆桂英,花木蘭,梁紅玉這些巾幗英雄。
這時,甘永平推門而入,看見思惠,不由得一愣:“這位是……”
“她是守義的侄女,思賢的胞妹。”凌云鵬向甘永平介紹道,隨后又向思惠介紹甘永平:“這位是湖濱大戲院的甘老板。”
“你好,甘老板。”思惠朝甘永平鞠了一躬。
“咦,你這聲音聽上去好熟悉,你是……給我打電話的那位女孩吧?”
思惠得意地點點頭:“你就是告訴我這個電話是湖濱大戲院的人吧!”
甘永平這才明白先前的那個電話是思惠試探性電話,正是這個試探性電話,讓思惠知曉了凌云鵬的隱匿之處。
甘永平對這個機敏過人的小姑娘投來欽佩的目光:“云鵬啊,這丫頭是棵好苗子,你又多了個非常出色的助手。”
凌云鵬笑著朝思惠投去欣賞的目光:“思惠確實是棵好苗子,不過,畢竟年齡太小了。”
思惠一聽,急了:“我不小了,我大哥當年去當兵的時候,也是我這么大,他能入伍,我為什么不可以加入你們?甘羅十二歲成為秦國上卿,霍去病十七歲大破匈奴,拜驃騎將軍,封為冠軍侯。夏完淳十四歲隨父抗清,花木蘭十五歲替父從軍,自古英雄出少年,凌大哥,你可別小瞧人嘛!”
“嚯,思惠還真是飽讀史書。”凌云鵬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竟然引來思惠如此大的反彈,引經據典,連珠炮似的回應他對其年齡的歧視。
“我大哥最喜歡思惠了,他說思惠是三個孩子之中最聰明,最有悟性的,說不定將來能當女秀才。”守義笑著向凌云鵬介紹道。
“我覺得你大哥是低估了思惠了,她將來應該是當女狀元,女將軍的料。”甘永平戲說道:“我看,思惠就暫時留在這兒吧,云鵬,你到我這兒來一下。”
思惠一聽,情緒立刻由陰轉晴,臉上有露出笑意。
凌云鵬走進了隔壁甘永平的辦公室,隨即把房門反鎖上。
“怎么樣,你跟戲癡說了嗎?”甘永平急問了一句。
凌云鵬點點頭:“我剛才已經跟他通過氣了,他也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任務,不過,我對戲癡的處境還是很擔憂。”
甘永平苦笑了一聲:“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干我們這一行的,哪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而且還經常會橫生枝節,打亂計劃,要時不時地調整計劃,隨機應變。”
凌云鵬嘆了口氣,點點頭,對于這點,他感同身受。
“我剛才跟程班主通了個氣,讓玉彩鳳接替戲癡出演鐵扇公主,今晚演出結束之后,就讓化妝師給樓上的那幾個美國人化好妝,悄沒聲息地出城,現在這兩輛破卡車經過大修,性能大有改進,應該不會在半路上拋錨掉鏈子,另外我會把亨特安排在我那輛奔馳車里,他現在就化妝成資深婦產科醫生示人,剛才江書友已經同亨特見過面了,并沒有發現什么蛛絲馬跡,另外我已經安排了十多位行動隊員一路護送,以確保萬無一失。”
“甘兄,你想得很周到,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凌云鵬向甘永平拱手致意。
甘永平臉上露出淡淡一笑,拍了拍凌云鵬的肩膀:“云鵬,你也太見外了,你我兄弟間不用說這些,說白了,你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凌云鵬笑著點點頭。
甘永平又拍了拍凌云鵬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云鵬啊,這里的一攤子事也不輕松啊,尤其是后天的這場阻擊戰,或許是一場惡戰啊,老弟,你可要多加小心啊,我還等著回來跟你共事呢!”
凌云鵬不禁跟甘永平緊緊握了握手:“甘兄,你我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