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應龍李玄利爪之中灌滿力量,第二階層生命本質的力量,從上而下,宛如翻天大印猛然扣落。
可怕的血肉之力四處激散,焚得飛雪化作煙霧,滾滾而上,連接天穹,旋又遮天蔽日。
以至于正在升龍的虺蛟仰頭一看,那鮮血燈籠般的眸子里只能看到那勢拔山岳的滔天魔氣
虺蛟,這位上景嶼國的大魔,眸子里竟閃過一絲懼色。它疑惑無比,又驚又俱,不過時不待魔,它是沒時間問話的。
幸好,此時它在風雨里終究占了主場,或者說是先手,畢竟風雨這東西也講個先來后到,就算你比我強,但我先控制了這里的風雨,你想控制,也得來先奪再說。
虺蛟身形猛擰,一個蛟龍擺尾,帶動這一方幾乎所有的風雪往那扣落的魔抓砸去。
大雪,逆流而上。
狂風似鐵騎沖霄!
嘭!!
黑應龍李玄一爪落下,隨意打散那幾乎一整個空間的雨水,狂風。他能感到自己對風雨似乎也有著強烈的親和力,有著一種神奇的天然的支配權,但恰如孩童走路需蹣跚學步,他還得去琢磨。
可是他這一擊卻強的離譜。
那是真的離譜,離譜到李玄只覺過去的自己在這爪子面前,能被直接捏死,每一滴血中蘊藏的生機都會被徹底抹殺!
和這一爪子比起來,那對風雨的天然支配權,簡直就是弱爆了。
李玄在選擇第二階生命本質時,曾對黑應龍有過驚鴻一瞥,籠統概括一下:魔免,物攻高,有種一爪子下去“你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的感覺。
事實上,李玄雖然不知道“黑應龍”和“應龍”有沒有聯系,但前世以他在神話中對應龍的了解,應龍除了沒有“魔免”之外,“物攻高”是出了名的。
論風雨掌控,風伯雨師就能直接把應龍給的逼得沒辦法,可見其對風雨掌控能力并不處于高位。可風雨一散,應龍就直接下場干死了蚩尤,然后又干死了夸父,之后又在大禹治水時干趴了“悟空”的原型無支祁。
當然,兩個世界的應龍未必有聯系,但在“物攻高”這一點上卻有些相似。
虺蛟眼力勁顯然很好,看出了這一爪子的可怕,它掀起風雪也根本不是想攻擊,而是借著這一拍之力,化作一團蒼白的殘影電光,飛落直下,轟然落地,深入大海。
嘭嘭嘭!!
地面版塊又被砸的翻了起來,在半空一邊打著旋兒,一邊把其上的樹木、房屋、人、妖魔拋灑的都出都是,就似灑出的水點兒。
童嘉失去了引力吞噬,本是飛起的身子猛然御劍,往一旁飛去,斜斜落在一塊飛至半空的陸地上,長裙烈烈,發簪散去,黑發亂舞。
不遠處是阮星娜,再遠處虛文子也在。
這一對兒道侶眼中滿是凝重與恐懼。
而童嘉相信,她也一樣。
這里所有人都一樣。
天地好似被按下了靜止鍵。
妖魔藏蟄,修士無言。
直到那半空近百丈的恐怖黑龍宛如山岳撞海一般,“轟”地一聲緊追那虺蛟入海,整個上景嶼國的時間才仿是又開始了流轉。
修士妖魔有的宛如瘋了一般,慣性地捉對兒廝殺一處,還有的則開始想辦法迅速逃離了。
咕咕咕,咕嚕咕嚕
深海中,兩道黑影一前一后在追逐著,距離在飛快拉近。
虺蛟眼見逃不了,在一處海崖上稍稍一繞,佯裝逃過,其實卻藏在傾斜海峰的陰影里,以控水之術隱藏氣息,只待著那巨大黑龍經過時它能發動偷襲。
連吞陰鬼境大補之物,又吃了不少修士,六百年積累從而虺蛟升龍,它還是對自己有點信心的。
眼見著那龐然大物“嗖”一聲掠過,虺蛟急速從海崖下竄出,翻身,扭頭,甩尾,身形電射,妖魔血肉之力紛紛充斥入一口獠牙之中,血盆大口張開,當頭就往黑應龍脖頸處咬去。
黑應龍李玄體質強大,但反應一般,加上控水技術或是熟練度不如虺蛟,更是如此。
此時,他雖是及時閃避,但脖頸外皮卻微微一陣酸麻,眸子拐動,又見深海里那道蒼白閃電盤蛇般地纏了上來,宛如老藤纏樹般,繞了過來,獠牙再度狠狠往他脖頸處咬去。
鏗鏗鏗!
咔咔咔咔!!
獠牙飛快咬著,虺蛟使勁渾身解數,可卻只勉強在一塊兒鱗片上留下了一點點白印,但白印才生出就又被黑色迅速修復。
妖魔和妖魔的氣血宛如兩輪烈火焚燒一起,相互碾撞,帶動深海海水蒸發如沸騰的氣泡。
黑應龍扭著身子,但虺蛟卻死死從后纏著他,然而虺蛟心底卻生出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正待虺蛟開始思索辦法時,黑應龍李玄體內血肉猛然變幻,發力點直接更改到了背部。
只是,他那四爪上卻還凝固了一股特殊的力量無法挪移。
但夠了。
背部巨力瞬間凝聚,發作!
虺蛟只覺腹部吃力,如被一桿鋒利長槍給捅了,痛地松開大口,長長的軀體被這一捅的力量帶得弓了起來。
深海中,李玄迅速翻身,
前爪在墨色深水中撕出一道近乎真空的軌跡,往虺蛟身上抓去。
虺蛟忍痛,全神貫注,以熟練到了極致的控水之術往后敏捷閃躲,可還是被那利爪給擦了個邊。
‘呼只是擦了個邊。’
虺蛟心中暗暗舒了口氣,扭動身子,尾巴甩動,周邊水流如高壓炮彈開始凝聚。
它準備故技重施,迅速遠離這神秘的黑龍,然后繼續逃跑。
可下一剎,它那蒼白的鱗片,肉軀之上卻浮現出了一條淡淡的紅色血痕。
痕跡初顯是一線,頭發絲那么細。
可緊接著,卻嘩啦一下猛烈地爆開了。
虺蛟血瞳圓睜,身子以那裂痕處為中心,往上下兩邊劇烈沖擊蕩開。
轉瞬,便如被樹皮連著的折斷樹枝,直接撕成了兩半,龍筋崩斷,龍脊斷裂,魔血激射而出,在深海中爆開了一團血紅的圓球。
這一刻,時間好像變慢了。
虺蛟往后仰倒的身體,血燈籠般的瞳孔難以置信到了極致地看著被撕裂的自己。
它它就只被那爪子尖輕輕碰到了一下啊!
這什么鬼力量?
它的身軀沒那么脆弱吧?
它雖然還沒來得及徹底化龍,但體表還是存在著龍鱗的吧?
怎么可能?
李玄一爪得手,得勢不饒人,漆黑鱗翅一拍,往前猛沖,又是一爪連珠轉輪般疾抓而去。
抓哪兒不重要,抓中就行!
虺蛟再想躲,但身子裂了,怎么躲?
“饒命啊!”
垂落的蛟頭哀求著。
然,李玄如聾了一般并不回應。
魔像般的冰冷黑爪再在海中拉出真空,實打實地撕在虺蛟身上。
虺蛟那軀體好像個豆腐渣被鐵拳轟過,直接爆開,上上下下好似放鞭炮般,堅硬的血肉一重重發出爆豆炸響,緊接著化作攤攤肉糜。
肉在跳,血在射
那巨大的蛟龍頭顱還在喊著:“我是鵬圣的結拜兄弟!不要殺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你為什么不好好說話!?”
“說話啊,你!”
李玄完全無視。
繼續抬爪。
那爪中不僅蘊藏著生命第二階層的力量,還有黑應龍這種存在本身的可怕力量,五爪扣住蛟龍腦袋,狠狠一捏
地面,版塊繼續崩碎著。
上景嶼國四分五裂,一大塊一大塊陸地如無根浮萍,開始飄動。
然而,“風”終于回來了。
修士們忽地感到重新恢復了御風的能力,那一個個能逃的急忙御風御劍,往相反方向的海面逃去。
沒有人敢往那蛟龍和黑龍落下的方向逃。
嗖嗖嗖!!
三道劍光飛過。
童嘉三人運氣不錯,此時竟然順利地往東邊折去。
忽地,風里傳來急促的喊聲。
“小嘉師姐,救命,救命!”
童嘉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卻見是獨孤情。
獨孤情所在的小隊已經覆滅了,一個生著翅膀的海鳥魔正在追她,巨喙如長鉤,眼中閃獰光。
“救救我!”
獨孤情眼淚在半空飆著。
“找你的云公子去。”童嘉冷冷拋下一句,便欲和虛文子三人迅速逃離。此時,她其實也是無頭蒼蠅,下意識地就想去到之前李玄待過的那個采藥的荒島躲避。
獨孤情可憐兮兮地喊道:“他不見了!他不要我了!小嘉師姐,伱不要拋棄我!”
童嘉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說罷,她想繼續飛走,可卻一咬牙,卻還是御劍,劍光飛射,往海鳥魔那邊射去,以掩護獨孤情逃跑。
從前,在碧袖島,就她和獨孤情兩個人長期沒有尋到合適道侶,所以兩人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出入成伴,關系甚好。
阮星娜:???
她急忙喊道:“師姐,別這樣!海鳥魔被我們引來了,獨孤情萬一趁機跑了,那怎么辦?”
虛文子也忍不住苦笑起來。
然事已至此,他也顧不得多想,御劍往后飛點而去。
可惜他這飛劍上少了陣法加持,否則能發揮的力量還要更多些。
阮星娜無奈,但她在三人里最弱,只得御劍護住兩人。
在兩把飛劍的攻擊下,海鳥魔速度緩了幾拍,獨孤情倒也沒有如阮星娜所言趁機逃跑,而是乖巧地逃到了三人這邊,梨花帶雨地哭著道:“謝謝,謝謝。”
童嘉冷哼了聲,一邊御劍抵擋妖魔,一邊御風繼續往西逃去。
一行三人,就也變成了一行四人。
四人中三個高階兵主,一個初階,又盡挑選隱蔽之處掠過,倒也平安。
過了會兒,四人距離海邊越來越近。
這里妖魔和修士少了許多。
雪花里,忽地帶著怪異的“叮咚叮咚”的樂聲從遠而來。
阮星娜道:“是琵琶聲。”
獨孤情早駭到魂沒了,此時跺腳急道:“誰還在這時候還彈琵琶?!”
虛文子苦笑道:“你們沒發現嗎?這琵琶聲是從天上傳來的”
童嘉道:“而且空氣里的味道很不對。”
“香火!”阮星娜驚呼起來。
獨孤情忙道:“別亂說。”
阮星娜道:“虛文子,你說吧,怎么辦?真是香火味”
香火,大雪,琵琶
明明四處皆是天崩地裂,毀天滅地之景,可空氣里卻有著一種難言的寂靜。
琵琶聲凄冷地彈奏著,天穹灰蒙蒙的,一時間倒分不出是陰云還是香火
“快看!”虛文子忽地指著遠方。
那是惡靈礁域的方向。
黑煙滾滾,升騰而起,一縷一縷,正往四面八方蔓延,說不出的恐怖
“尊崇的歡喜天母,無上的歡喜天母,請您保佑,請您保佑啊啊!!!”大圍欄里,一個女人正拜著神秘的女子神像,卻在妖魔破門而入,拖走。
“救救我,救救您的信徒!!”又一個男子被按倒在地,瞳孔怨毒恐懼地看著那香火裊裊中的神像,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
“信您,可以在死后去到您的身邊嗎?您是在天上嗎?”有孩子一邊恐懼地哭著,一邊質問著那神像。
來大圍欄的大多是小妖。
小妖只聽大王們說“香火香火”什么的,可它們自己又哪里懂得香火有什么可怕的?
此時,見到美食當前,又看到外面徹底翻了天,一個個兒竟是絲毫不顧那些香火,而就在神像面前準備啃食著食物。
可就在這時,一股浩大的毫不遮掩的魔氣從高處而來。
那是勝過之前虺蛟的魔氣。
小妖們頓時都停下了進食,一個個兒急忙外出,準備拜見不知哪位大王。
冷酷魔像般的漆黑巨龍從空而落,利爪輕輕撕動,那些體型稍大的妖魔所在的空間好似都撕裂了,身軀如被激光刀劃過,光滑地斜落。
利爪中蘊藏的力量,劇烈的震蕩著,侵蝕著,使得妖魔的生機飛快流逝,再無恢復可能。
小妖們卻都嚇壞了,一個個瘋狂逃跑。
黑色巨龍驅趕著它們。
而待到它們去到了城鎮外的空地,則伸出血腥的長舌,在地面好似舔碗底似的一掃,便卷起了諸多小妖入了口中,繼而一雙翅膀扇動,又翱翔一圈,往他處而去。
今日,是他的大宴。
那么多妖魔點,妖魔肉,不吸收,不去吃?對得起他的耐心蟄伏嗎?
吃吃吃!!
吃盡妖魔!
黑應龍李玄一雙冷漠的瞳孔四處拐著,在搜尋此刻的另一個大魔——血鱷王。
但血鱷王,卻好似蒸發了,不知去了哪兒。
大圍欄里的百姓們瑟瑟發抖著。
黑色巨龍的出現并沒有給他們任何安全感。
僥幸逃得一命的歡喜天母信徒們死死抱緊神像,用似哭還笑,如瘋如癲地聲音問:“是您嗎?是您來救我們了嗎?”
“是您嗎?”
逃!逃逃逃!
血鱷王扛著鋸齒刀縮成了一團兒,悄悄鉆在深海里,隱藏氣息。
虺蛟沒認出那黑龍,它認出來了。
‘黑應龍!’
‘那是黑應龍啊!’
‘是不正常的龍,是早就埋葬在了遠古神話中的龍!’
它還是喝酒吹牛逼的時候,聽鵬圣說的。
那時候,鵬圣只是吹牛逼,夸著妖魔里那些強大、可卻已經滅絕了的物種,其中就提到了黑應龍。
鵬圣說黑應龍本來并不是黑龍,而是黃龍,但某一天它變黑了,也變強了,但沒多久也就失蹤了,再沒出現過,鐵定是死了
鵬圣還說黑應龍之所以變黑,定然和香火神域有關,這也是它至今也不敢回香火神域的原因。
‘黑應龍,這種死去的妖龍都忽然出現了,這片土地完蛋了!!’
‘完蛋了啊!!’
血鱷王是來幫工的,是來吃席的,可它沒想死在這兒。
無論是黑應龍,還是黑應龍的出現所代表的事,甚至是此時這古怪的氛圍,都促使著它趕緊逃離。
忽然之間,血鱷王感到臉上好似被什么東西輕輕撫了一下
這種撫觸的感覺和海底洋流截然不同,好似柔軟的綢帶。
伴隨著的還有一種縹緲怪異的樂聲,好似有人在安靜地彈著琵琶
血鱷王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急忙側頭去看。
什么都沒有。
它輕輕呼了口氣,心中暗道:‘老子也變得這么敏感了嗎?’
一會兒后
血鱷王眼見著已經逃離了上景嶼國的區域,便加快速度,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國度,繼而又趕緊去往北方,見到了鵬圣大哥,然后把“黑應龍”的事告訴了它。
鵬圣當機立斷,立刻帶著一眾妖魔往東而去。
之所以不往西,是因為鵬圣之前手下的手下曾經在那片區域探索過,并帶來了那片區域即將淪陷的消息,所以只能往東。
血鱷王運氣不錯,在半路機遇連連,逐漸成長,慢慢地竟然成長到了和鵬圣一般的層次。
而遠方,一個富饒美麗、還未被妖魔占據,未被香火污染的國度出現在眼前。
血鱷王心中舒暢無比。
一個美好的未來正在它眼前緩緩展開。
它沉醉其中,整個好似進入了墳墓一般,在幽暗的海底一動不動,只是嘴角在咧開,在笑。
碩大的軀體好似一尊巖石,慢慢慢慢地陷入海底淤泥中,猶不自知。
而天空飄落的雪安靜地融入大海,然后又好似被它吸引了一般,飛快涌來,貼在它周身,化作水漬,滲入其可怕的體表鱗甲。
血鱷王登上了那美好的國度,它大口吃人,動輒屠城。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里,它感到越來越冷。
它的魔血在冷卻。
忽地,血鱷王升起了一絲強烈的警覺。
可緊接著,它的警覺就被湮滅了。
時間化作了一大團沙沙的黑白雪花。
很快,它老了。
它的記憶有些不太好了,很多事都記不得了。
不過,它知道,這一世它過的很充實,很快樂。
如果能重來一次,它還會選擇這么過。
它慢慢閉上眼
很久很久之后,一只小鱷魚從蛋殼中爬出,它已經忘記了“前世”。
它開始了新的“人生”,越來越冷的“人生”
李玄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
大雪里,香火味兒也濃了。
他視線快速掃過周邊,看到地面上從某些廢墟中滾出的神像
還有一些香爐。
有滅了的,還有在焚燒的。
絕望和苦難乃是信仰最好的生長之地,這一點,做過佛陀的李玄比誰都清楚。
沒有黑山鼉那一場大水災,整個青木州的人怎么會信仰佛陀?
可若論苦難,當初的青木州比起這上景嶼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妖魔在一個個村鎮周邊圍起了大圍欄,可村鎮里面的景象卻沒有變化,這意味著很可能有些本不會被祭拜的神像忽地被取出。
然后在夜深人靜時,絕望麻木的人點燃香火,在濃濃黑暗里,以堅硬冰冷的石板為蒲團,以骯臟油膩的桌臺為神龕,向著那神秘的神像獻上虔誠。
‘不對!’
‘若是如此’
李玄快速掃過地面,身形一晃,化作人形落地。
繼而無縫銜接地御風沖入了一些大圍欄中,快速尋找著香火升起的位置,然后一一查看,再一一將神像毀滅。
極度不詳的預感飛快升騰起來。
‘全部都是歡喜天母!沒有第二種神像!’
‘為什么?’
‘真就這么巧了?所有的上景嶼國都在悄悄地信仰歡喜天母?’
李玄皺了皺眉,他不信巧合。
但如今這環境,他也無從查證,只能暗暗記在心底。
正要離去,
忽地,他又聽到遠處有孩子的哭聲傳來。
“爹爹,爹爹”
孩子站在風雪的池塘邊,嚎啕大哭。
她的面前是個男人的半截尸體。
李玄再扭了扭頭,掃向各處,發現這般的情景到處都是。
物傷其類,莫過于此。
饒是他踏入了生命本質的第二節層,但他卻并不是就變成了“黑應龍”這種生命物種,因為當“血肉生命階梯”的光亮點燃,他可以隨意在點亮的樓梯的進退。
他的本心,還是人。
是人,就不可能面對旁人的苦難而沒有半點感情波動。
李玄輕輕嘆了口氣,然后一念活化周邊之風,繼而將他看到的在哭泣的可憐人卷帶著,一同升空,往遠而去。
“我帶你們離開。”
他轉頭,露出個友善的笑。
救不了許多,那就只順帶救救眼前吧。
現在的任務,是與童嘉匯合,然后他也該趕緊離開了。
他得回大周歇歇腳,等過段時間,再來看看這邊變成什么模樣了。
李玄掃了一眼自己面板中變化的部分:
妖魔點從“139”變成了“1822”。
“九格血欄”中多出了一個新的信息。
虺蛟偽龍(四階妖魔):
圖案是一條鱗甲蒼白的巨蛟,
注入完整的虺蛟偽龍的魔血,可獲得820點額外敏捷加成,并掌握妖法控水。
被換走的魔血則是霧伏詭豹,但李玄也未丟棄,而是暫時在身體里形成了一個小的儲存間,將霧伏詭豹的5滴魔血藏在其中。
‘離開大周也有大半年了,該回去了。’
李玄帶著約莫五六十個苦難卻又幸運之人迅速撤離。
他感到感到有柔軟的東西,掠過他臉面。
李玄猛然一側頭,什么都沒看到。
空氣里,雪安靜落著。
隱約間,又有縹緲的琵琶聲,女人尖叫聲般的唱曲聲傳來。
緊接著,李玄帶著五六十個苦難之人,順利無比地尋到了童嘉等一行人,然后成功地撤離了這已經開始變得反常的大地。
眾人離開這片區域后,李玄點燃香火,順利將所有人都帶到了大周。
就在李玄踏上大周陸地的那一刻,他猛然運轉“第二階層生命本質”的力量,貫穿全身。
‘裝神弄鬼。’
隨著黑龍展翅,一切幻境驟然粉碎。
李玄一直都還在原地。
而外面的時間才過去了一瞬。
他帶來的難民發出畏懼的叫聲,繼而有不少轉身落荒而逃,跑的連影子都沒了。
可卻還有一小半人卻留在原地。
“上來吧。”
李玄操縱風,將剩下的約莫二十人拋到了巨大的背脊上,繼而構建出了一個氣流平穩的平臺,然后快速往童嘉那邊而去。
剛剛有人對他出手了。
這種感覺,他經歷過。
那還是在對旱魃的時候了。
過了這么久,他自然明白了旱魃那一戰自己為何會陷入沉睡。
旱魃,身上帶了靈寶。
而靈寶所蘊藏的力量,就是他現在遇到的力量,只不過旱魃那個還要弱不少。
很顯然,這是一種恐怖的精神力量,一旦被拖入夢境,也許到死都不會醒來。
不過,黑應龍魔免啊
嘩!!
巨大的黑色鱗翅帶起旋風,扶搖而起,撕裂半空風雪,飛快而行。
李玄沒尋到誰對他出手,不過他此時隨時緊繃著身體,隨時準備著應對。
他也不是沒底氣的。
足足1822點妖魔點,這就是他的底氣。
這一次,他是真的順利地尋到了童嘉等人。
不過,在黑應龍狀態下,他暫時還無法如人類形態時,可以隨意改變所有形態。
他只能勉強改變軀體里的一些發力點。
但整體的龍形,尤其是那四只利爪卻怎么都無法改變半點。
童嘉,虛文子,阮星娜,獨孤情在看到黑應龍的一剎都嚇癱了,根本生不了半點反抗的念頭。
“不想死,就上來。”
李玄也不做任何解釋,對著四人吼了句。
四位修士心生好奇,卻是別無選擇,只能上了其背,與其他難民一處,卻不敢說話,只是心中各自暗暗猜測。
黑應龍李玄繼續展翅,往遠飛去。
在這種環境里,他不敢用香火,等飛出去了,到了正常的海面上,他就不客氣了。
那時候,他算是真正地脫離了。
黑應龍李玄飛呀飛,飛呀飛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七天過去了
又一天
四位修士隨身攜帶的肉丹全部用光了。
李玄還是在香火里飛。
從上景嶼國到正常的海面,絕對用不了這么久時間。
但是,這一次,他應該沒有陷入精神陷阱。
‘怎么回事?’
詭異的琵琶聲陡然響起,如在耳邊。
李玄心有所感,猛然側頭,卻看到緊貼著自己的臉龐,有一張冰冷的、仇恨的、腐爛的、怨毒巨大女人臉。
女人臉緩緩開口,用充滿無窮恨意的語氣道:“佛陀,我要你身死道消!”
說罷,女人臉卻又消失了。
香火依舊,落雪依舊。
這已經是李玄飛離上景嶼國的第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