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半個月過去了,陳淮生已然熟悉了重華派、傳功院乃至外堂乙舍的作息規律。
應該說重華派風紀雖嚴,但是在管理上還是相對人性化的,不過對外堂,尤其是外堂的丙舍和乙舍卻是例外。
大概是覺得沒有進入煉氣階段,那么就不配稱作重華弟子,所以乙舍和丙舍的弟子主要精力都是放在修行上,道師教諭也來得十分頻繁。
早晚課的監督,上午教習對弟子的指導,下午對弟子們交流切磋的觀察,道師都要到場,而且都有記錄。
陳淮生的一舉一動也都在傳功院的道師們眼中。
吳天恩破格在秋季“舉薦”回來的關系戶弟子,雖然在信中也說明了原委,但是吳天恩也專門提及了此子并非像所謂的“關系戶”那般不堪,確有不俗之處,所以還是讓傳功院幾位大佬十分好奇。
關系戶就是關系戶,若真的是好料子,九蓮宗豈會放過,不知道自己招為弟子么?
至于看走眼一說,那更是笑話,二十歲的弟子了,根骨皆定,怎么看走眼?
真把易初陽當成草包了不成?
陳淮生苦修的混元罡天功也得到了道師的一些指點,主要還是對混元兩儀之氣的理解,如何龍虎陰陽交融,實現共生、共榮、共濟。
應該說道師自己的理解對陳淮生還是有些幫助的,起碼對整個靈力的運用有了更深的體會,但更多的還得要自己在修行中去實踐。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句話半點不假。
名師出高徒這句話在修真界并不太適用,但宗門大了,資源豐沛,的確會給你提供更高的平臺,更多的容錯幾率。
這期間陳淮生去了一趟內務院的匠作房。
重華派的匠作房不算大,比起陳淮生曾經去過的天云宗匠作房要小很多。
大概有三四名煉氣四重到練氣九重的道師從事這一項事務,另外還有一些煉氣二三重的老人和道種在協助。
這里是武器、法器的制作和交流交易地。
宣尺媚贈送給他的三根野豬火鬃,他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打造成為什么法器。
“你想制作成為火性法器?”滿臉皺紋的瘸腿老頭上下打量著陳淮生,有些輕蔑之色。
“你連煉氣都未成,是不是有些好高騖遠了?拿來有何用?還不如賣給我,我給你一個好價錢。”
陳淮生沒想到一個制作法器的匠作道師,也要看人下菜,還要這么高的要求?
不是說靈石到位,一切都好說么?
“弟子雖然煉氣未成,但是也算是和一階妖獸和煉氣二三重的修真搏殺過幾回了,生死之戰只怕不比咱們門中煉氣二三重的弟子少。”
陳淮生不卑不亢地回擊道。
“哦?”小老頭有些驚訝,意似不信:“傳功院這么大心了?你一個煉氣未成的弟子,也敢放出去做事歷練?”
“我是入門之前經歷的這些事情,然后才入門的。”陳淮生都有些不耐煩了,打造一個低品法器罷了,哪來這么多講究?
“難怪!”小老頭大概也知道自己喜歡刨根問底的習慣招人厭,但他就喜歡嘮嗑。
“你和一階妖獸對陣過,還和煉氣二三重切磋過?沒入門之前伱就是一個道種吧,何德何能何膽這么做?”
陳淮生怒了,“茍道師,你若是不愿意掙這筆靈石,那火鬃還我,我另尋他人,再不濟,我去派外也能找著人制作!”
茍姓道師不以為忤,笑瞇瞇地道:“靈石我當然愿意掙,都來匠作房了,不就是圖著掙靈石么?不過你這火鬃也就是一階妖獸之物,做出來的法器頂多就是個二品法器,而且還得搭配許多其他靈材,價格不菲,你得做好出一大筆靈石的心理準備才行?要不將就一下,做個一品法器?”
陳淮生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他也是專門打聽過才來找這一位的。
重華派重修煉,對靈植、丹藥都只能說過得去,對采礦、法器和符箓制作這幾項就更是勉強湊合了。
每個門派都各有側重,這也正常。
這一位瘸腿道師算是其中水準最高的了。
煉氣九重,整個匠作坊,僅此一人。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這樣一個煉氣巔峰,可以攀登筑基領域的強者,居然就自甘墮落來匠作坊了?
那條瘸腿是什么原因?
照理說煉氣巔峰,就算是生理有缺陷都能通過修行彌補了,怎么還會一直瘸腿?
陳淮生也問過,但云鶴與駱休月不在,蔡晉陽倒是回來了一趟,但他也不太清楚此人的來歷。
這家伙要價據說隨性,但怪癖不少,得合他意才干,看不順眼,或者話不投機,開再高的價錢也不做,或者就直接說做壞了勿怪言之不預。
就這樣這廝的生意也就時好時壞。
“一品法器我何必來找你?”陳淮生搖頭,“起碼二品法器,要不我如何保命?”
“小子,你未入門之前打生打死沒人管,但入了咱們重華派,還這樣說,是覺得我們重華派沒能力保護你一個煉氣未成的小蝦米不成?”
茍姓道師的嘴巴也很臭,但誰都拿他無可奈何。
陳淮生也知道這些道師已經是修行上進境無望了,所以對什么都無所謂,宗門里也不能怎么人家。
好歹都是在門中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了,只要不是違背門規原則的,都不會計較。
“在門里固然無憂,但出門在外呢?”陳淮生振振有詞地反駁:“我不喜歡在門中苦修,更愿意出門歷練尋求突破,……”
茍姓瘸腿道師哈哈大笑,嗤之以鼻:“小子,你才入道,也敢大言要出去歷練,先等上十年八年,等你煉氣二三重再說吧,煉氣一重咱們重華派都不會安排出去歷練,免得送死都懶得收尸。”
不過嘲笑歸嘲笑,小老頭也很好奇這個煉氣未成的家伙所說和一階妖獸與二三重煉氣搏殺之事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這家伙還真有點兒意思,和那些個選送進來就一直修行的少年郎們大不一樣,肯定有不少故事。
他現在也沒法出門,就盼著外邊回來的人能有什么新奇故事和他聊一聊,圖個樂呵。
“那可未必,要論在外歷練的經驗,我琢磨著啊,這傳功堂外院,還真沒有幾個人比我多呢。”陳淮生頗為自信地道:“我今年剛入門,但在入門之前,整整六年都在睢郡、濟郡、譙郡游歷,今年才回弋郡,得吳師伯看中入門。”
“吳天恩?”瘸腿老者顯然是認識的,似乎還挺熟悉,點點頭:“嗯,他負責外邊事務,倒是有可能,好久沒見著他了,現在在哪里?”
“在義陽府那邊。”陳淮生也知曉這人一些怪癖,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講故事。
可派中剛入門的都忙于修行,入門久了自然也有自身關系密切的好友,又有幾個愿意來這里說來聽他嘮叨?
所以不投機者居多,但此人好像也不以為意。
陳淮生倒不在意。
他才入門,更愿意了解重華派的情形,現在要打造法器更需要借重此人,所以說說話也無妨。
“在義陽府那邊作甚?凌云宗可素來不待見我們重華派的人。”
瘸腿老頭皺紋越深,見陳淮生欲言又止的樣子,搖搖頭。
“算了,我不問了,吳天恩做的事兒都是些見不得光的,深怕別人知曉了,但這人倒是個實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