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舍中,卻見門半開著。
陳淮生皺了皺眉。
“你徹底恢復了?”寇箐倚門而立,陳淮生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平靜一些。
這幾日里他去看過寇箐一次,這丫頭不得不說道骨絕佳,恢復很快,也難怪敢冒險竭澤而漁催發劍吼西風第二式。
“不但恢復了,而且還大有進境。”少女語氣里多了幾分與以往不同的寧靜,“何況這我也是跟著你學的。”
“跟我學的?”陳淮生懵了,“什么跟我學的?”
“其實你靈根平庸,但道骨凝厚,所以要想突破便不斷行險一搏。”少女看著陳淮生:“伱一介道種不也敢冒險擊殺詭狼么?一個散修煉氣三重弟子,死在了你的手下,如果你不冒險,只怕也早就死透了吧?還有后邊和外宗門一個煉氣二重聯手屠狼斬狽,險些喪命,你沒發現你每次回報你都挺過來了,而且進境很大么?”
陳淮生大吃一驚,自己這些事情,對方怎么知曉的?
猛然間反應過來,陳淮生臉色陰沉:“茍一葦告訴你的?這個為老不尊的大嘴巴!”
“你這么說可不厚道,茍師伯可是對你這幾個故事贊不絕口,不是退還了你二百靈石么?”少女難得一笑,“怎么就這么幾個掐頭去尾半真半假的故事騙了茍師伯二百靈石,連人家茍師伯稍加加工作為閑談之資都不成?咱們重華派誰不知道茍師伯大嘴巴,你敢說你不知道?”
陳淮生為之語塞。
茍一葦是大嘴巴,派中誰人不知?
但茍一葦也不是向誰都會說這些故事的,寇箐如何知道這是自己的經歷?
“行了,你也別疑神疑鬼了,我在茍師伯那里也定做了一件法器,……”少女解釋道。
陳淮生不相信,但也不想深問,“既然你尚未痊愈,就該好生休養恢復,來我這里作甚?”
“你就這么厭惡我來?”少女有些不悅,“我是想來問問你,聽說派里邊日后在外出歷練上會有一些舉措,也許我們很快都會外出歷練,你原來在外游歷過,經驗豐富,我想問一問,假設我也會外派,需要注意哪些事情,……”
聽得少女鄭重其事詢問,陳淮生倒不好敷衍了,想了一想才道:“如果我們這些煉氣一二重的都要出去歷練做事,多半會是跟著中堂甚至內堂的師兄師叔們出去,大概率不會單獨去,……”
“當然不管跟著誰,外出做事肯定是有挑戰有風險的,一旦有事,誰也不一定就能完全照顧得了你,要注意什么需要根據情況而定,但做好幾項準備很有必要,一是提前做好最壞情況下的各種物資準備,比如靈符、丹藥,……,二是對環境的提前了解和熟悉,……”
“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學會審時度勢,萬事留有余地,不能暴虎馮河,不能孤注一擲,……”
少女忍不住翻白眼,很顯然對方是在批評她之前小比那一戰中的行為。
“淮生師兄,若是我不那么做,我根本無法和佟童對抗,……”
“那又如何?敗了就敗了,只要這一戰的切磋對自己的提升有幫助就行,你行險一搏,損害大于收益,……”
陳淮生話音未落,少女抗聲道:“但有的時候,我們應當敢于冒險,若是一味畏縮,那真的到需要冒險的時候,你就不敢再冒險了,我覺得你也是這么想這么做的,為何卻要反對我這么做?”
少女的話把陳淮生給堵住了。
似乎自己也是這么做的,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別人不這么做?何況人家還是在派中比試,自己卻真的才是以命搏命。
沉吟了一陣,陳淮生才道:“迫不得已時候冒險當然沒問題,但無謂的冒險就不可取了,這里邊的分寸你自己好好把握吧,我只是提醒你,如果外出歷練,可就比不得派內切磋了,那就是真的須臾生死了。”
“我自然省得,倒是你恐怕更應該好好掂量才是,起碼我現在恢復過來,劍吼西風第一式毫無問題,就算是第二式,真要到了拼命的時候,一樣可以勉力一擊。”少女話語里仍然掩飾不住得意。
陳淮生搖搖頭,卻也不好反駁。
看得出來,這一次的小比搏殺雖然讓寇箐險些走火入魔,但是熬過了這一關,的確讓她又有了幾分進境。
原來認為她起碼要煉氣二重才敢使出火樹銀花不夜天這一式,現在看來雖然使出來可能會有一些后遺癥,但如果真的在性命之憂時,哪還在意什么后遺癥呢?
殺不死我,就會讓我變得更強大,難道自己和寇箐都是這種小強命格?
派中的變化來得很快。
不到十日,甲舍眾人就已經接到消息。
第一批歷練人數會有七人,占到甲舍一半。
除了袁文博、佟童、趙無憂外,陳淮生和寇箐,以及秦澤巨和另外一名叫桑德齡的青年也位列其中。
而秦澤巨和桑德齡二人在甲舍中已經呆了八年以上,都已經是二十出頭的煉氣二重弟子了。
向秦澤巨已經接近三十歲,桑德齡也是二十六七了。
陳淮生接到通知是半夜丑初。
修完晚課的他已經睡下了,但是突然接到道師的通知,將他從睡夢中驚醒,嚇了一大跳。
匆匆趕到執法院道庭時,才發現內外都是一片嘈雜。
老遠就看到了云鶴和駱休月夫婦,但沒見到蔡晉陽,這讓他也是悚然一驚。
他們夫婦一直在義陽府那邊,怎么突然趕了回來?
不過此時云鶴和駱休月夫婦沒有注意到陳淮生,匆忙進來了執法院道庭內的內庭,而其他人都是在執法堂道院的外庭中等候。
執法院的殿庭雖然不及傳功院那邊大,但是卻設立有很嚴格的禁制,陳淮生進入外庭時就能感受到濃烈的法陣靈力氣息,這證明法陣已經全面啟動起來了。
平常時候囿于法陣對靈力的消耗,一般說來幾重法陣都只會開啟一道兩重,只有進入戒備或者緊急狀態下,才會將法陣大部分或者全部開啟,否則光是靈力的消耗都要讓山中靈植、靈蟲、靈獸吃不消。
“出什么事了?”陳淮生到的時候,外院這邊只有秦澤巨和袁文博到了,也不知道是只通知了三人,還是其他人尚未到。
袁文博臉色陰沉,搖搖頭:“具體情況不清楚,只知道是巖角那邊出事了,好像是龍巖坊市出事了。”
龍巖坊市?陳淮生只是知曉這應該是重華派在巖角那邊的一處坊市,或者說是宗門最重要的一處坊市。
蓋因巖角的地理位置特殊,深入到了吳越與南楚之間,所以這一處坊市其實也就有點兒溝通三國靈材物資的作用,來自吳越、南楚的散修與一些宗門世家人士,都多有在這里進行交易。
執法院內庭封閉了,其余人都只能在外庭等候。
袁文博和陳淮生一樣,也不知道通知來干什么,如果真的是龍巖坊市出事,難道還能讓他們幾個煉氣一二重的小字輩去解決問題?
陳淮生不知道,但是袁文博卻知道主持龍巖坊市的是一名筑基二重的長老,另外還有一名筑基客卿協助,具體還有知客院的多名練氣八九重的仙師。
如此強悍的實力坐鎮,怎么會出事?
無論哪個宗門,坊市都是不可或缺的。
一方面宗門出產要通過自家坊市銷售出去,二來宗門所需物資,也需要坊市交易進來。
如果完全依賴于外人或者商團,那不但成本高昂,而且渠道為外部所掌握,很容易被人卡脖子,這和招收弟子必須自家掌握一樣,都是大忌。
另外坊市也是外界情報消息來源的一個重要渠道。
重華派限于門派實力,只在巖角這一位置絕佳所在設立了龍巖坊市。
除了自己的龍華坊外,另外龍巖坊市也有許多散修和其他宗門的坊店在這里落足經營,只不過都需要服從重華派的管理。
可以想象得到,出的事肯定不小,否則不至于連一直在外的云鶴夫婦都趕了回來。
執法院內庭大殿。
大殿外已經升起了雙重禁制,隔絕內外,而還有多名練氣七八重的弟子神色嚴肅,手握法器和神符在外巡邏察看,防止被外人偷窺。
大殿內氣氛一派肅殺蕭索,令人窒息。
白面長須的男子端坐左側上首位。
他的對面是一個空位,那是首座長老的位置,但是重華派自打二十年前首座長老沖擊紫府失敗道解之后,就一直空缺。
空位下邊是兩名紫衫長老,而在白面長須男子下首分別就是傳功院執事尤少游,知客院執事歐慶春,內務院執事佟百川,然后再是執法院執事吳天恩。
正中間的位置也是空著的,那是掌門御座。
在最下手,有兩排客座,面對正堂,與兩邊主座拉開了一定距離。
“說吧,在這里也就沒有什么好遮掩的了,若是咱們這幫人都還信不過,那重華派就真的要壽終正寢了。”
白面長須老者輕輕捋了捋胡須,雖然面色略帶疲倦,但是疏眉星目中的幾分恬淡儒雅之氣,讓人下意識地禮敬三分。
“誰先說?”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客座上的三人身上,其中一人幾乎是癱軟在座位上的,臉色灰白,嘴角仍然在不停地涌出血沫。
另外兩人中一人神色尚算鎮定,而另外一個人則氣色苦澀,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
“怎么,你不是自認為膽大,連應劫都不怕么?現在連面對現實說真話的膽子都沒有了,天大的事情也還有我們在座的幾個老家伙扛著呢。”長須老者臉色微微一沉,“再不濟道消人解,也是我這個老不死地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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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