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宗瘋沒瘋,羅塵不知道。
但羅塵知道,四宗麾下所有附庸勢力,乃至混跡此地的散修筑基們,全都瘋了。
四宗各出一份結丹秘術,大氣而又慷慨。
這對于無數結丹無門,困頓筑基后期的修士們而言,無異于打開了一條通天之門!
哪怕是筑基初期、中期的修士,看似沒有急切需求,但誰又不愿意提前做綢繆呢?
羅塵看著上面四份結丹秘術,每一份后面還標注了相應的功勛值兌換數量。
最高的,莫過于落云宗拿出的那份上法結丹秘術——鎖珠簾。
想要兌換此術,足足需要一萬功勛值!
其次的,便是三宗并列,只需要兩千功勛值的下法結丹秘術。
冰堡的龍鳳劫,亦在其中。
羅塵本身就擁有此術,甚至連此術所需要的兩種三階丹藥,都早已經準備齊全。
與它并列,可見另外兩者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可即便如此,對于非大宗真傳的筑基修士而言,哪怕是下法結丹秘術,也甚為難得。
如今,四宗直接大開慷慨之門。
赤裸裸的把兌換渠道,擺到了他們面前,誰又不會動心呢?
至少,本就擁有一門秘術的羅塵,一雙眼睛也死死盯在了《鎖珠簾》上。
“會長,我們……”
耳邊傳來段鋒的聲音。
羅塵回過神來,看向段鋒,對方眼睛中滿是渴望之色。
他側臉,發現許還真更是呼吸急促無比。
境界越高,越渴求結丹秘術!
甚至說,不只是他們,圍在巨大石碑旁邊的上千散修,此刻也全都非常激動。
甚至有些人壓根不想休息,反而想再次殺回積雷九山戰場去。
“難怪之前輪換的時候,感覺修士數量比之前多了幾成。”
“想來也是收到消息,興沖沖奔赴戰場而來的新人。”
羅塵呢喃間,目光無意瞥見幾個筑基九層的修士,神色凝重的交談著離開。
他咽了口唾沫,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利益有多大,風險就有多大!
四大結丹秘術一出,只怕四宗同盟內的所有附庸勢力和散修,都要瘋狂起來。
這邊瘋狂了,劍宗那邊不可能沒有反應。
這意味著,戰爭烈度還要加大。
看著身旁激動不已的二人,羅塵冷靜的低喝道:“先回去休息!”
許還真和段鋒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反對他們的話。
等回到駐地后。
消息早已傳開,就連羅天會一眾煉氣期修士,都在熱烈的討論著此事。
羅塵冷靜的將許段二人拉入房間。
“別被結丹秘術沖昏了頭腦!”
許還真咽了口唾沫,“可是,那里面還有上法結丹秘術啊!”
羅塵眉頭一皺,“那你怎么不看看需要的相應功勛值?”
一聽此話,許還真瞬間僵住,激動之色也漸漸消散。
他張口欲言,最后卻垂然嘆氣。
是也!
所需要的積分,實在太多了。
四宗聯盟制定的功勛值獲取規則,非常簡單粗暴。
尋常的駐守防御任務,功勛值給的極低。
巡邏,放哨,探聽情報之類的,相對高一點,但也寥寥。
要想獲取大筆功勛值,只有一個辦法。
殺敵!
殺煉氣期一人,可得十個功勛值。
殺筑基初期一人,可得一百功勛值。
殺筑基中期一人,可得兩百。
唯有殺筑基后期者,可直接獲得五百功勛值!
換言之,若想兌換三宗的下法秘術,怎么也得殺兩百個煉氣期,或者二十個筑基初期、十個筑基中期,亦或者四個筑基后期大修士!
這實在是太難了。
羅天會之前駐守兩年,也不過才湊齊七百個功勛值而已。
其中大半,還是來源于閔龍雨以陣法,轟殺了五個筑基初期修士,才僥幸得來。
如今這些功勛值,也因為兌換筑基丹,只剩下了一百。
由此可見,功勛值獲取之艱難。
這還僅僅只是下法結丹秘術。
若想兌換落云宗拿出的那份《鎖珠簾》秘術,還得在這個基礎上,翻五倍!
這壓根不是筑基真修能夠做到的。
一人屠戮上百筑基初期,亦或者屠戮二十個筑基后期?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怎么也得是金丹上人!
可問題來了。
都是金丹上人了,誰還在意這結丹之術?
而且兌換規則上,也限制了只有金丹以下,且四宗修士以外的人,才能參與這等功勛兌換。
就這一條,便堵死了一流勢力的金丹上人,借著戰爭獲取結丹秘術的路子。
看著垂頭喪氣的二人。
羅塵搖了搖頭。
“我又何嘗不動心,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更要學會量力而行。”
“剛才你們沒注意到,哪怕是最急需結丹秘術的筑基后期大修士們,也都個個神色凝重。”
“你們一個筑基三層,一個筑基六層,距離結丹怎么也要上百年,何必如此著急?”
有他這一番話安慰。
許段二人倒是回過神來了。
剛才在更高境界的誘惑下,著實讓他們失態了。
或許,也唯有這等資源,才會讓無數筑基真修失去平日那番鎮定自若吧!
為了寬慰二人,羅塵更是將他成為冰堡客卿長老的消息,提前放出。
在二人驚喜之中。
羅塵直言。
“一旦戰爭結束,借助我大宗客卿的身份,搜羅結丹秘術根本不是什么難題。”
“你們,只需要好好修行,增進修為境界即可!”
如此這般,二人才徹底打消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送走二人后。
羅塵也不由長長的松了口氣。
就如他說的那樣,他又何嘗不動心。
但有些事情,必須要有自知之明!
羅塵評估過自己目前的實力,碾壓筑基初期不是問題,中期修士在他面前也不是幾合之敵。
哪怕是大修士當面,他也有把握,一對一干翻。
再不濟,自保之力總是有的。
可要是讓他在戰場上,去屠戮十幾二十個筑基后期,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哪怕他放開手腳,去獵殺初期、中期修士,也很容易惹來更強者的覬覦。
要知道,功勛值評定并不只是參考境界。
如各宗列出的幾個擅長雷法的修士,哪怕只是筑基中期,也要當大修士來看待。
羅塵可不想自己的項上人頭,成為他人覬覦目標。
“四宗同盟拿出這等資源,簡直就是推著麾下附庸和散修去拼命啊!”
“看來落云宗對于這場內戰,勢在必得。”
“不然,也不會說服另外三宗,拿出結丹秘術來。即便只是大宗門看不上的下法結丹秘術。”
但這樣一來。
之前傷亡還能勉強控制的筑基期修士,只怕在戰斗中,很容易就出現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而較弱的煉氣后期修士,更容易成為筑基修士眼中的獵殺目標。
一萬功勛值,也不過一千個煉氣期修士的生命而已。
只要筑基后期大修士拉得下臉,無情收割,總能湊齊的!
還好羅塵現在是冰堡客卿長老了。
麾下羅天會,后面戰事估計也用不著他們。
半年之后,直接離去便是。
不然,就羅天會這區區一百號人,根本禁不起折騰。
一番思索之后。
羅塵徹徹底底的衡量清楚了其中利弊。
旋即,心中忽然一動。
“接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應該都集中在了戰場之上。”
“我是不是可以趁機,前去第九山搜尋一下王淵的下落?”
他取出一塊傳音玉玨,陷入了沉思。
當初王淵出發前,自己也給了他一塊可以在千里范圍內互相傳音的玉玨。
第九山規模并不大,自己只要花點時間,小心一些,應該能聯絡上對方。
積雷九山,聳立在這片萬里流沙地上,已有千年。
其余八山,都還屬于普通煉氣修士可以涉足的地方。
但九山截然不同!
其內雷霆之力蘊積過多,時不時產生雷暴,內部環境更是錯綜復雜。
就連普通筑基修士,也不敢深入其中。
每年采摘雷英的時候,也只有劍宗金丹親自入內,才能成功。
當戰爭爆發后,其余八山就成為了攻防中心,唯獨第九山根本不在兩大元嬰上宗目標之內。
這一日。
一道幽光身影,自遠處漫天黃沙中飛來。
到得山巒之下,身影停住。
羅塵回頭看去,不由松了口氣。
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戰爭殺戮,獵取功勛值上。
非是主戰場的第九山,反而沒那么多人注意了。
“接下來,進入此山,小心尋找王淵蹤跡即可。”
“按照各方匯集起來的情報來看,王淵最近一次出現的時間,是在半個月前,出現在了第九山和第七山之間,疑似想要出山?”
“但最后,卻不知因為什么原因,他又返回了第九山內部。”
喃喃自語間,羅塵取出了一塊玉玨。
往里面注入一道靈識傳音,沒有任何回應,仿佛泥牛入海一般。
“還不在范圍之內嗎?”
羅塵抿了抿嘴唇,收斂氣息悄然遁入山中。
越是深入山中,第九山內部環境就越發和其余八山出現顯著差異。
草木植被出現蹤跡,二階的雷擊木比比皆是。
甚至山脈淺層之中,都有珍惜的雷屬性的礦石出現。
而在一片密林中。
三道人影,面面相覷,神色陰沉。
彼此間的談話,也多有爭吵。
“枯蟾,我們幫你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仁至義盡。到如今,罷手吧!”
一位筑基中期修士,緩緩說道。
另一位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也是面露惶恐之色。
“你與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這般強者根本不是我和褚兄能夠招惹的。”
被他叫做褚兄的,正是之前首先提出罷手的那位中期修士。
他苦澀道:“明明是我們五人追殺他入這第九山,后續你還召來了三位筑基初期的同道幫忙。但是僅僅幾個月,形勢逆轉,反而成了他開始獵殺我們。到如今,就剩下修為最高的我們三人了。”
聽見這句話,青袍修士面色一顫,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二人下意識看向枯蟾,等著他做出決定。
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身紫色道袍,本該尊嚴霸氣的老者,卻因為臉上仿佛蟾蜍的膿包,變得格外滲人。
這便是枯蟾,來自炎盟的一位筑基后期大修士!
只要他不發話,這兩人之前拿了好處,不能離開。
枯蟾冷冷看著二人,鷹隼一般的看著他們。
“你們不想干了?”
兩位筑基中期修士,連忙點頭。
“不如離去!”
“外面戰爭如火如荼,才是我等大展拳腳的地方。在這里束手束腳,只會被王淵活活耗死!”
褚姓修士不假思索的說道。
他頓了頓,似乎是想勸說對方,又補了幾句。
“我們都小看了王淵,境界雖然只有筑基二層,但他一身能為壓根就不在仙道境界上。”
枯蟾點了點頭,蒼老的聲音說出了讓二人如聽天籟的話。
“的確,我們是小看了他。”
“他和我們不一樣,在這種靈氣狂暴的環境下,依靠一身強橫體魄,簡直如魚得水。”
“哪怕是我筑基七層境界,與他對戰也得小心翼翼。”
第九山如果不考慮時不時出現的雷暴,那么自然環境相比外界是要好的。
但也好得有限。
此地靈氣充裕,卻無比狂暴。
普通筑基真修,在此地根本無法靠運轉功法恢復靈氣,只能借助丹藥。
但數月下來,他們手中的丹藥也所剩不多。
但那王淵卻截然不同,他的一身能為在其體魄之上。
按理來說,體修更不適合長期作戰。
但偏偏此人氣血雄渾恐怖無比,數月下去,非但不見虛弱,反而越來越強。
不斷獵殺之下,讓枯蟾一行人不斷減員。
追殺,變成被追殺。
所謂的八對一,優勢在他們,現在變成三對一,卻沒有人自信還有優勢了。
褚姓修士驚喜道:“所以……”
枯蟾嘴角一扯,“你們要走,可以啊,我不攔你們。”
褚姓修士和青袍修士對視一眼,露出欣喜之色。
正要邁步離去之時,卻遲疑的停下腳步。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枯蟾搖頭,“不,我必須殺了他,報仇雪恨!”
說到這里,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
“莫非,你們不敢自行離去?”
褚姓修士咽了口唾沫,眼中有惶恐之色。
若是三人抱團離去,那王淵定然拿他們沒有辦法。
可要是單獨離去,這不就形成了逐個擊破的局面了嗎?
旁邊青袍修士咬了咬牙,“我反正不愿奉陪了!褚兄,你我結伴而行,量他再強,也不敢正面找上我們!”
褚姓修士想了想,也決定不再耽擱。
跟枯蟾道了聲抱歉,二人小心翼翼的駕馭法器,貼著地面快速朝著山外飛去。
在他們身后,枯蟾目光冷淡,口中微不可察的吐出二字。
“蠢貨!”
說完之后,心中忽然一動,看向百里之地外一個方向。
“果然來了,我不放過你,你也不愿放過我。”
“那就不死不休吧!”
身形一動,枯蟾不進反退,朝著第九山深處飛去。
而就在他離去的瞬間。
外面傳來一聲凄厲慘叫。
“褚兄,你怎么能……”
“道友,我就先行一步了,今日你為我斷后,我必定照顧你之后人!”
一處密林中。
青袍修士渾身上下,冒出一個個指頭大小的透明窟窿,從正面看去,甚至可以看見背后的光線。
一道身影,粗布麻衣,黑發披在身后無風自揚。
一雙黑色眸子,兇狠而又霸道。
他看著已經遁出百丈之外的褚姓修士,并指如劍。
無窮氣血交錯,凝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勁。
下一刻!
一指點出!
正在瘋狂奔逃的褚姓修士,仿佛早有防范,當即打出一張符篆,身上極品防御法衣更是鼓漲到了極點。
那道血色氣勁,穿破了符篆光罩,擊穿了防御法衣,輕輕點在了褚姓修士背部。
酥麻之感,一閃而過。
就像是被蚊子無關痛癢的叮了一下。
褚姓修士心中一喜!
果然,超過一定距離,體修手段就沒那么有用了。
之前那人的血指氣勁,所向披靡,任何防御法器都無法阻擋。
打在人身上,更是瞬間炸裂,壓根不是筑基后期之下的修士可以抵擋的。
但現在,自己卻是擋住了。
“抱歉了,林兄。”
“死道友,不死貧道,褚某先行一步了!”
遁光再次加速,幾個閃爍后,便消失在了麻衣修士眼中。
王淵收回手,冷冷瞥了他一眼,似乎壓根不在意他的死活。
隨手摘下青袍修士的儲物袋,轉過身來,循著莫名感應看向一個方向。
那條老狗,跑得很快嘛!
但不殺你,我王某寢食難安!
眼中厲色一閃,他一步跨出,便在五丈之外。
不斷跨步之下,身形轉眼就消失第九山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