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嗯？”
羅塵一怔，不知對方何意。
不過對方也沒讓他費心猜測。
林青玄平靜的說道：“謝你點醒我龐師叔。”
羅塵遲疑道：“龐人雄長老？”
“是的。”
林青玄點了點頭，說起了往事。
原來當年龐人雄被殺，憑借劍心通明的心境，吞噬三大鬼王殘余精華，轉修鬼道。
短短數年內，就突破到了三階鬼王境。
但這般快速，也有其弊端。
在升入鬼王境界后，因為死之前的怨氣，以及三大鬼王的殘存意志，導致他心智被迷，神思混亂。
若是這般放任下去，遲早會淪為混沌迷惘的鬼物。
是羅塵！
在大河鬼城中，取出對方生前信物，還喊了一聲“師尊”。
如此，才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喚回了對方靈魂深處的記憶。
后續那么多年來，之所以大河鬼蜮沒有繼續擴散，而是僅僅束縛在大河坊那一片區域中。
也是因為龐人雄恢復了神智，刻意收束著鬼蜮的彌漫范圍。
“若無你那一聲提醒，我龐師叔必然會沉淪陰鬼幽靈之邪道，再無法踏上正宗道途。”
林青玄感慨道，眼中有幾分感激之色。
“龐師叔為人雖然剛直，但對我們小輩是極好的，對我也有很大的提攜之恩。”
“你既有恩于他，我自當親自感謝。”
羅塵恍然大悟。
龐人雄喜歡提攜后輩，這還真是往他臉上貼金，而是貨真價實的秉性。
當初對方極其大方的將天月紫金輪，還有爛柯黑白棋，隨手就賞給了苗文、駱天虹等人。
得知羅塵的煉丹天賦后。
也毫不猶豫的招攬他，將他收入門中，甚至打算帶他回玉鼎劍宗。
羅塵當初也做好了告別朋友，隨他而去的準備。
若不是后來那場大戰……他羅塵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元嬰上宗列入名冊的弟子了。
以龐人雄護短性格，再加上羅塵的努力，怎么也得是個筑基真傳！
當然。
羅塵也從未后悔過沒有去玉鼎劍宗，那時候前路未明，鬼知道去了劍宗自己能不能安然修行下去。
何況現在他混得也不算差！
驀的。
羅塵醒悟過來，問道：“這番隱秘之事，道友從何得知？”
林青玄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當然是龐師叔回宗后，親自告訴我等的。他提到了伱，我們將你情況告訴他后，龐師叔本人也很唏噓。”
龐人雄已經回宗了嗎？
羅塵點了點頭，環顧四周。
“這一次開辟戰爭，他沒來嗎？”
“沒來，還需要閉關一陣子，穩固境界。另外……呵，落云宗的開辟戰爭，他怎么可能來。”林青玄譏笑了一聲。
羅塵很快就想到了兩家之間的仇怨。
別看現在攜手了。
但個中恩怨情仇，不過是暫時壓了下去而已。
而且！
羅塵來了興趣，好奇的問道：“說起來，當年大河坊一戰，那……神秘黑袍人，施展了一招劍鼎齊鳴的手段，不知道……”
林青玄臉色冷了下去。
不過，他并沒有動怒。
而是很平和的說道：“那招手段，乃是我劍宗絕學。整個宗門內，也只有老祖和上一代道子會。”
玉鼎劍宗上一代道子？
一個人名，浮現在羅塵腦海中。
任平生！
曾被譽為玉鼎域金丹第一人的存在。
和金丹大宗的道子，大部分只有筑基后期不同。
劍宗的道子，選拔范圍是在金丹期修士中。
那任平生能有那般大的名頭，境界已然達至金丹后期，本人又是劍修。
在玉鼎域這一畝三分地，的確稱得上金丹第一。
“可是，為什么……”
“你想說為什么落云宗的令狐桀會施展劍鼎齊鳴是吧？”
“嗯。”
羅塵剛點頭，但瞬間反應了過來，對方果然已經知道了在大河坊針對龐人雄的神秘黑袍人是令狐桀。
林青玄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任平生師兄已經死了，他的尸體被落云宗韓瞻老……那一位煉制成了傀儡。當初令狐桀，只是借了那具傀儡，用來對付龐師叔。所以，才有你看見的那一幕，以我劍宗手段，殺我劍宗金丹。”
說到這里，林青玄臉上難得流露出怒氣。
“任師兄是我宗當年最有可能修行到元嬰期的天驕，卻隕落在韓瞻手下，這個仇，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羅塵在旁邊聽著，沒有搭話。
他跟落云宗關系還可以，也不可能背后說人壞話。
何況。
說是有大仇，現在兩家元嬰宗門不還是聯手了。
在開辟戰爭的巨大利益面前，些許仇怨，根本算不得什么。
自己要是在中間煽風點火，那才真的是在玩火。
思緒發散之間，羅塵順勢想到了更多。
大雪山的時候，他見那位韓瞻真人，召出了五具金丹期的傀儡，施展出了一門劍陣。
威能不凡，哪怕是與白骨玄蛇對戰，也不落下風。
此刻想來，其中一具傀儡，面容氣質的確和龐人雄生前很像。
那這么說，其余四具傀儡中，是不是就有那任平生？
如果這么想，那兩家仇怨就不是些許了，而是很大很大！
一宗天驕，被人煉成傀儡，竟然還肯聯手？
“這一戰，我劍宗雖然參與了，但實際上就我一人參加！”
“我要借此戰奪回我劍宗名聲，更要在定鼎嘯月之后，從那一位手里，取回我宗四位前輩的遺骸。”
林青玄信誓旦旦的說道。
渾身上下，一股鋒銳的氣勢攝人心魄。
這是借戰爭來磨劍了啊！
羅塵洞悉了對方的想法。
這種人還挺多的，主要是在幾大元嬰上宗里面。
做生意是主要的，順便也會派遣一些資質不錯的弟子，出來歷練歷練，免得閉門造車，紙上談兵。
“不好意思，話題扯遠了。”林青玄收回氣勢，再度變得平和起來，歉意的對羅塵笑了笑。
羅塵流露笑意，“沒事，畢竟是我主動問的。”
林青玄點了點頭，“其實我主要是想問另一件事。”
“你講！”羅塵靜待下文。
“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玉鼎劍宗？”
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羅塵沒有過多猶豫就拒絕了。
自己創業可能會艱難一些，但有著獨立性。
可一旦加入了，很多事情都不由人了。
強如任平生、龐人雄此輩，也會遭人暗算。
何況以他現在境界和地位，只要不犯大錯，不得罪不該得罪的人，總能熬出頭來！
最重要的是！
他已經和第五奇等人簽訂了符契盟約，不可能中途退出的。
羅塵的拒絕，似乎并未出乎林青玄意料，他神色都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他搖了搖頭，“非是讓你另投我宗，而是以客卿的形式。”
“客卿的形式？”羅塵來了興趣。
林青玄嗯了一聲，繼續說道：“就好像你和冰堡的合作關系，又譬如你和青丹谷那般。我宗并不會和你形成所謂附庸關系，你依舊想做什么做什么。”
羅塵不解，“那你們求什么？”
林青玄微微一笑，“自然是看重你的煉丹術了。”
話說通了，就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了。
玉鼎劍宗就是很簡單的看上了羅塵的煉丹術，并且對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打算在開辟戰爭結束后，和他進行長期合作。
甚至說，他們愿意提供相應的丹方，供給羅塵學習煉制。
之所以條件這般寬松。
也是跟劍宗稀缺煉丹師有關。
他們整個宗門，也才一位拿得出手的三階煉丹師。
如果有羅塵加入，那劍宗以后金丹修士的修行資糧，就不會再受制于藥王宗了。
“我需要再考慮考慮。”羅塵說道。
“不急，來日方長。”林青玄笑道，最后還補充了一句，“如果決定了，你持當年我龐師叔給你的信物，直接上玉皇山即可。”
“嗯。”
聊到這時候，也沒什么共同話題繼續下去了。
二人回到大殿中。
而這時候，氣氛已經截然不同。
羅塵回到費冥、絕情那邊，安然入座后，目光落到了大殿主位上。
“那位是？”
“落云宗二長老程衍！”費冥回道。
聽到這個回答，有關程衍的情報，瞬間從記憶中涌現出來。
程衍乃是落云宗極為出名的一位金丹上人。
金丹九層的境界，屹立修仙界五百年不倒！
他年歲比落云宗的韓瞻真人還要大，甚至說還是韓瞻真人的師兄。
不過對方先行一步，更早結嬰了。
這些年來，落云宗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是這位年歲已大，再無結嬰機會的二長老在處理。
包括開辟戰爭！
此刻。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目光落到程衍身上。
對方也絲毫不見惶恐，坦然自若的揮了揮手。
下一刻，二十六份玉簡就各自飛向了每一個桌案前。
羅塵心思一動，捏住玉簡，神識探了進去。
“地圖？”
“不，兵力分布圖！”
他豁然抬起頭，看向那老者。
如他一般的動作，還有其他人。
在眾人注視下，程衍緩緩開口：“如你們所見，這上面是嘯月狼族的兵力分布圖。雖不說絕對準確，但大部分還是可以保證的。”
“建造破月仙城這段時間，我落云宗也不是什么都沒做。”
“門下弟子以傀儡術，付出了巨大代價，逐漸摸清了嘯月山脈八成的妖族分布情況。”
“接下來這一戰！”
“我落云宗不想拖太久，當以雷霆之勢，掃蕩嘯月，開辟我人族基業。”
此話一出，眾人又驚又喜。
他們都以為落云宗打造破月仙城，是想徐徐圖之。
如今看來，對方一改常態，想要快速拿下。
這的確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
包括天帆城！
“諸位，地圖已經給你們了。上面既有妖族兵力分布情況，也有相應的靈地品階說明。”
“接下來一個月，你們認真考慮一番，找我落云宗報備想要攻擊的地方。”
“一個月后，全軍出擊！”
說完，程衍沒有任何停留，直接離開了大殿。
落云宗另外一位金丹修士走上前來，宣告交流會繼續進行，并且派遣宗門弟子送上靈酒仙果。
只不過。
在這種消息面前，誰還有心思吃吃喝喝？
一群外界看起來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金丹上人，此刻議論紛紛，吵鬧得仿佛菜市場一樣。
羅塵這邊，左邊費冥拿著玉簡看得津津有味，右手邊絕情仙子不為所動。
他們不一樣，哀牢山這次參與開辟戰爭，可不是要搬遷宗門，不過是為了做一些生意而已。
來的人也不多。
冰堡也一樣，或者說他們的重心還在大雪山那邊。
唯有羅塵，神識沉浸在玉簡中，久久不能自拔。
嘯月山脈，探明的靈地，大大小小不計其數。
主要有四階靈脈之地一處。
這個不用想了，絕對是落云宗的目標！
接下來，就是此次參戰主力，大部分金丹宗門所想要的三階靈脈之地了。
“共有十七處。”
“真正適合大型宗門棲息的，卻只有五處。其余的，都是只適合兩三位金丹在一起修煉的小型三階靈脈。”
“扣掉冰堡、哀牢山、還珠樓等一些志不在嘯月山脈靈地的金丹宗門，也就是說一共是十三家大宗，搶這五處靈脈。”
“僧多粥少啊！”
羅塵感嘆了一聲。
他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就像玉鼎域以前也只有七家宗門，那百花宮和哀牢山占據的地盤，靈脈規模其實也不怎么大。
換言之，只有五處。
冰堡的也不算大，上限就只能容納九個金丹上人修行，大部分時候還得換著來。
做不到一人一府。
但羅塵沒預料到，嘯月山脈比玉鼎域面積大那么多，上規模的靈地，也只有六處。
扣掉落云宗內定的四階靈地，十三個宗門分五個……
羅塵有點頭疼。
他羅天聯盟實力并不怎么強，聯盟內境界最高的也就第五奇這一個金丹三層。
如此陣容，怎么去和別人爭？
他抬起頭來，正好看見費冥盯著天帆城那邊，呼延灼大師臉色陰沉，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這是怎么了？”羅塵不解。
費冥悄然傳音，“還能咋的，開辟戰爭要是很快的結束了，他們天帆城還怎么賺利益？嘖嘖，也不知道落云宗怎么想的，突然就改了主意。”
羅塵皺了皺眉。
想不通，也懶得去想，他現在這邊還麻煩著呢。
“一個月時間，我先回去跟他們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取舍吧！”
這交流會，估計也是進行不下去了。
羅塵跟費冥和絕情打了個招呼，起身就直接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呼延灼被落云宗那位金丹上人邀請，進了另一處偏殿。
回到洞府后，羅塵當即發出了傳音符。
很快，第五奇等人就出現在了他洞府中。
“看看吧！”
羅塵也不廢話，直接將玉簡給了他們。
順便，也將之前交流會上落云宗的決定說給他們聽。
幾人看完后，也不由面面相覷。
“這怎么辦？”
“要和別人爭嗎？”
“這咋爭，那些舉宗搬遷的宗門，要么有金丹后期大修士坐鎮，要么就是七八個金丹上人，實力雄厚。我們呢？才區區五個人。”
“本想大展一番拳腳，如今看來，仍舊實力不夠啊！”
“要不，我們換個小型的三階靈脈攻打？”
“你沒看上面的標注嗎，小型三階靈脈最大的，也就只能供應三個金丹上人同時修煉。我們五個，到時候怎么分？”
“不是還有破月仙城這個洞府嗎？”
“這個洞府，只有百年使用權限。”
“百年后，岑道友差不多也……”
“無妨，我差不多就只有百來歲壽元了。不過，確實需要考慮未來，畢竟我們不是一個人，還有家族和宗門。下面的后輩中，指不定以后也能培養出一二金丹修士來。”
“是啊，要為長遠計！”
一番吵嚷議論中，最后也沒得出個結果。
羅塵煩躁的擺了擺手。
“再看看吧，還有一個月時間呢。”
傅九生附和道：“的確，給我們做決定的時間還很長。而且又不是說所有宗門都能活下來，以往開辟戰爭中，都多有折損。活到最后的，才能笑到最后，說不定我們還能撿個漏。”
他這般一說，是很有道理。
卻沒多少人真放在心上。
這一次開辟戰爭動用的人族修士規模，遠超之前任何一屆。
簡單地說，優勢在我！
在這種大優勢下，幾乎就是平推之勢，哪會有什么大的折損。
建仙城，分派攻擊目標，提前分肉，甚至有人心思已經打到大雪山、古原山脈去了。
諸如種種，在所有人看來，嘯月山脈就已經是一只煮熟的鴨子。
誰不想分塊鴨腿吃呢？
待每人拓印了一塊玉簡離開后，洞府一下安靜了下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深夜時分。
羅塵壓下心頭煩躁，調整好狀態，開始服丹修煉。
至于攻擊妖族，擇地開山的事情，他打算接下來這個月多打聽打聽，先了解其他勢力的想法態度再說。
而且，如果云鶴道侶真的要攻打大雪山。
說不定會分流一部分勢力過去。
情況，也沒想象中那么差！
第二日。
羅塵還沒動身出去尋找朋友了解情況，就有人主動上門了。
“孟道友！”
羅塵眼前一亮。
孟長壽笑呵呵的站在門口，“你這般要出門的樣子，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啊！”
羅塵爽朗一笑，“不，你來得正是時候。”
找其他人打聽情報，哪有借助孟長壽的人脈去打聽來得快速且準確呢？
對方聲名遠揚，有的是人交好。
自己若和他關系搞好一點，稍微問一問，或許就能清楚別人的動向。
至于怎么搞好關系？
這個就很簡單了，投其所好便是。
“說起來，羅某最近煉丹遇到了些麻煩，孟道友不妨入洞府，指點我一二？”
孟長壽哈哈一笑，“指點不敢當，互相探討，共同進步罷了。”
說完，捋著胡須，在羅塵邀請下，施施然進了洞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