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友早啊!”
“羅道友這是又要出門?”
“嗯。”
天瀾峰出入口所在,守門的王平之看著羅塵離去的背影,不由有些納悶。
這一位平常深居簡出的。
最近怎么日日都出門?
跟王平之打完招呼后,羅塵便出現在了仙城街道上。
對方臉上的疑惑,他自然瞧得分明。
自己這段時間,的確出入過于頻繁。
倒不是什么瑣事纏身。
而是為了去外面修煉九萬里這門三階飛行法術。
天瀾峰雖大,但到底人多眼雜,若在上面習練這門法術,太過招搖。
去外面,天高地闊,有著充足空間讓他習練這門法術。
只不過,走到一半,羅塵轉身就進了另一條街道。
抬頭看著面前“冰瀾宮”的招牌,羅塵舉步而進。
過了許久,他才從里面走出。
此行,是為了交付這一年來煉制的上品玉露丹和燃血丹。
掂了掂儲物袋,羅塵露出滿意之色。
又是十來萬靈石到手了。
這筆資金,足以彌補他在陶綰那邊的消耗。
“若是扣掉中間這個環節,我這勉強也算自己煉丹給自己用吧!”
羅塵搖頭笑了笑,但很快就疑惑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絕情上人了!
本以為對方在閉關,可剛才在冰瀾宮那里,也不是對方來接收丹藥,而是老邁的石伯英。
“莫非,絕情已經不在天瀾仙城了?”
冷不丁的,羅塵腦子里就冒出這個念頭。
念頭既生,便縈繞不去。
上品玉露丹的交接,可不是什么小生意。
每一次,都是價值十萬以上的。
以前澹臺浕和他交接,倒沒有什么。
畢竟澹臺浕是絕情一脈修為最高的大弟子。
可自從澹臺浕去了積雷山戰場后,絕情仙子就指明了與她本人親自對接。
從這些跡象上來看,對方似乎真的已經離開了天瀾?
“算了,金丹上人去哪兒,又與我何關!”
羅塵撇了撇嘴,懶得去想那個臉變得比書還快的女人。
出了仙城。
羅塵御劍而行,朝著沁花江那一片地域飛去。
那是天瀾附近一塊靈氣稀薄之地。
平常連散修,都很少涉足。
其實這樣的地方,在天瀾千里范圍之外,很多!
這種情況有些奇怪。
明明天瀾峰是三階靈地,附近周遭的山脈峽谷,也多是一階靈地。
但只要出了千里范圍之外,就好似靈氣絕跡,到了凡俗一般。
據羅塵估計,跟七宗建造仙城,強行把天瀾峰提升為三階靈地有關。
一塊三階靈地絕不是憑空生成!
要么自然蘊養,要么就是抽調他地靈氣,糅合而成。
唯有如此解釋,才符合仙城附近的情況。
據說其他大型仙城,也有類似狀況,這個就很符合羅塵的猜測了。
這些猜測,也只是羅塵趕路中途打發時間的遐想。
到了青山連綿所在。
羅塵自然而然的收起普通飛劍。
少了憑借之力,又無騰云駕霧,他整個人似乎都要下墜。
但一雙虛幻的深紅羽翼,自他背后延展而出。
都沒怎么用力,他整個人就自然而然的浮在半空處。
“果然,隨著時間越長,此物和我越加契合,簡直就跟我的手臂大腿一樣,好似本就是我身體上的一部分一樣。”
“如此一來,對我戰斗之時的提升,就太大太大了。”
低階修士戰斗,往往站樁輸出,很傻瓜。
戰斗經驗豐富的,如羅塵王淵之輩,會輔以輕身提縱之法,免得自己成為活靶子。
到了筑基之后,修士靈力較之煉氣之時愈加渾厚,是以可以施展騰云駕霧,相對靈活。
但也僅僅如此了!
畢竟,注意敵人,操控法器已經很費心神,再加持飛行之術,已算極限。
哪怕羅塵之前,也多以靜立不動,以大范圍法術威能轟擊敵人。
分心他用,著實耗費精神。
等羅塵《明神破煞》圓滿之后,可以一心三用,此時情況好了一點。
卻也僅僅只是好了一點。
說到底,還是要分心施展御風訣。
不過,如今卻不一樣了!
烈云翼與他融為一體,如臂指使之下,除了保證靈力供應之外,完全不需要耗費心神。
如此一來,戰斗之時,他就可以比別人更加靈活多變。
“還不止如此。”
羅塵低喝一聲,背后雙翼一顫。
下一刻!
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轉瞬沖到了百丈之外。
其速之快,世所罕見!
而這還僅僅只是短距離沖刺。
若是近身范圍之內呢?
高空處的羅塵,身形忽上忽下,輾轉騰挪,靈動無比。
似蝴蝶,似燕雀,幾乎與他在平地上一般靈活。
驀地。
羅塵一頓!
隨后靈氣加持之下,他整個人飆射遠方。
許久之后,又飛了回來。
呼……
一口濁氣吐出,羅塵整個人都露出興奮之色。
“不愧是三階法術,不過完美級別的熟練度,速度就已經超過了陶綰的疾風九變,著實讓人意外!”
“即便我還做不到一氣飛遁九萬里,但筑基層次,怕是也少有能敵。”
一氣飛遁九萬里,是《天鵬變》上的大成描述。
此術大成之后,遁速之快,不下任何五行遁術,甚至能與金丹期劍修的化虹飛遁相提并論。
羅塵暫且不奢望那種境界,他也沒到煉體第三境。
但就目前而言,已經足夠他使用了。
當然!
若是有外人知道,他將此術短短數月,就修煉到完美層次,怕是要驚掉一地下巴。
羅塵倒是沒有什么奇怪的。
有這般成果,雖然有點出人預料,卻也在情理之內。
以大圓滿的凡俗輕功逍遙游打底。
再有大圓滿的御風訣加持。
他本身具備烈火云鵬同源之根基,再加上出類拔萃的法術天賦。
有此進境,合情合理!
稍微停歇一下后,羅塵再度飛上萬丈高空處,那是普通筑基都很少涉足的高度。
在這樣的高度,地面上的修士幾乎不會察覺。
上了高空,羅塵不僅習練九萬里,還取出了法寶玄火劍,熟悉以器御術的手段。
雖然羅塵時常提醒麾下筑基,不要過多倚仗法寶。
但他本人,卻沒有這個忌諱。
一來是他靈力雄渾遠超同階!
同為筑基六層修士,許還真遠遠不如他。
去年和楚魁多次訓練,他隱約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靈力強度。
筑基九層的楚魁,靈力比他多,但也多得有限。
就靈力雄渾程度而言,現在的羅塵,堪比普通筑基八層的大修士!
第二嘛!
就不得不提玄火劍這柄普通無比的下品法寶了。
實在是過于普通了。
連附帶的殺招,都沒有。
不管是丹陽子的紫邪寶劍,還是陶綰的流云飛袖,甚至羅塵送給顧彩衣的藍蛟手鏈,都有附帶的殺招。
玄火劍,沒有!
也正是如此,此飛劍才顯得那么普通,那么廉價。
但既然作為法寶,它自然有其優點。
那便是增幅!
此劍注入靈力后,可以增幅修士三成左右的攻擊強度。
簡單的說,它的大招就是普通攻擊,普通攻擊就是它的大招。
若是一般筑基拿到此寶,估計會覺得頗為雞肋。
沒有殺招的法寶,還很浪費靈力。
但對于羅塵而言,靈力不足為懼,增幅效果反而解決了他主修靈力是木系的缺點。
再加上羅塵極為擅長火法。
使用以器御術施展法術,二者疊加之下,威能更甚!
萬丈高空上。
一座虛幻山峰,在羅塵面前轟然崩塌。
強勁的余波,滾滾涌來,卷得羅塵錦白長衫獵獵作響。
手持玄火劍,羅塵長吁一口氣。
“我這一劍,不知筑基九層修士能否接下?”
喃喃自語后,羅塵結束了今天的修行。
收起玄火劍,徐徐飛往天瀾峰。
山中無日月,世上已千年。
對于筑基期的羅塵而言,千年太久遠。
但在他不斷煉丹習術,打坐修煉的重復日子中,時間已經流轉到了羅天參戰的第二年。
這一日,閔龍雨回歸羅天會。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卻也是一個人回來的。
此語,有些矛盾。
但當司馬惠娘看著大殿中,那具棺木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個月前,積雷第七山遭遇炎盟大軍突襲,有金丹修士出手。第七山乃是散修勢力聯合軍共同駐守,炎盟金丹以強絕威能轟開了落云宗布下的大陣,冰堡金丹救援不及,第七山宣告失守。”
“此戰中,散修勢力無人指揮,潰不成軍。”
“我羅天會只守了一條偏僻小道,本可從容撤退,卻遇上了一支筑基后期修士帶隊的小隊堵截。”
“哪怕我以五雷轟頂大陣震懾那位大修士,但羅天會修士仍舊受到巨大沖擊。”
“此戰,羅天會隕落四十三位煉氣修士,長老李映璋身受重傷,在許還真殿主救援下,僥幸保得一命。”
“其中,便有斗戰殿殿主。”
閔龍雨低著頭,悲痛的將當時情況一一道來。
斗戰殿殿主正是司馬賢!
坐在上首的司馬惠娘五指死死捏著椅子扶手,她寒聲道:
“那位大修士,姓甚名誰?”
閔龍雨神色一滯,竟有些答不上來。
司馬惠娘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炎盟筑基后期,絕不是什么無名之輩,難道連對方來歷都不知道嗎?還是說,不是炎盟的修士,只是劍宗附庸?”
閔龍雨咬牙道:“當時正直深夜,見不得真容相貌,我只聽見一位筑基初期修士,稱他為枯蟾。”
枯蟾!
司馬惠娘默念著這個名字,似要將其刻入靈魂深處一般。
許久,她才緩緩問道:“王淵呢?”
閔龍雨松了口氣,再度說道:“當時我擔心其他炎盟修士趕來,是以提前催動了五雷轟頂大陣,本想重創敵人,然后帶我羅天會修士離開。”
“卻沒想到,對方重創之下,仍舊不依不饒銜尾追殺,司馬殿主也是死在追殺之下。”
“眼見情勢緊迫,王殿主、許殿主、李長老接連出手。”
“最后是我帶殘兵撤出了第七山,許殿主帶回了李長老,而王殿主不知去向。”
前有大哥戰死,后有李映璋重傷,中間更有四十幾位煉氣修士慘死。
如今連羅天會會長之下第一人王淵都不知去向!
司馬惠娘閉上了眼睛,壓抑的氣氛不斷蔓延。
“總裁,節哀順變。”
“出去!”
閔龍雨嘆了口氣,只好離開惠心殿。
在她出去后,大殿中一片寂靜。
許久,司馬惠娘才從上方走下,走到那具棺木中,艱難的推開了棺蓋。
看著里面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體,不由捂住了嘴。
出了惠心殿,閔龍雨渾身一松。
但當他轉過身來,面對一雙雙目光之時,卻下意識一顫。
新晉筑基慕容青漣、顧彩衣。
秦良辰、卞真、袁東升夫婦……
諸多修士盯著他,似有千言萬語想問。
山下,更有哭嚎哀鳴之聲不絕于耳。
羅天會扎根天瀾已經十余年,不少戰堂修士都組建了家庭。
如今大量尸體回來,親人之哀慟,直上云霄。
竟是把丹霞的黃昏染得那般凄切。
“諸位……”閔龍雨嘴剛剛張開,就迎來了無數追問。
“閔長老,我大哥他怎么樣了?”詢問的是李映璋的親妹妹李映君。
閔龍雨下意識回道:“傷于一位筑基中期修士之手,不過命保住了。”
聽到前一句,李映君渾身一軟,幸好夫君袁東升將她扶住。
不過后一句,倒是讓她松了一口氣。
“為什么受了傷還不回來?”
“那是因為冰堡陰月上人不準人走,就連我也是絕情上人開口,才準我帶陣亡修士遺體回來的。”
“怎會有這等不近人情的命令?”
閔龍雨苦笑,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戰爭,何來人情之說。
“閔長老,你可見到我夫君段鋒?他現在怎樣,有沒有受傷?你告訴我一個消息好不好。”
“落云宗的弟子也參戰了吧,可見到我家孩兒小虎,他大名叫秦元絳。”
“老張人呢,他們都說他死了,可我為什么沒見到他的遺體?”
一個個問題,自人群中不斷發出。
這一幕,竟似比那支筑基后期大修士帶隊的敵人還要恐怖。
閔龍雨下意識退了一步,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知誰喊了一句。
“會長來了!”
下一刻,人群自動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玉石步道上,羅塵神色平靜,一步步走來。
到得近前,他回過頭來,看著一雙雙殷切的目光。
“沒有事做嗎?”
“聚在這里,成何體統!”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吃了閔龍雨,逼宮司馬總裁呢。”
“回去!”
“各回各殿,具體的情況,事后我自會通知下來。”
平靜的面容下,吐出的卻是一句句呵斥之語。
這些年來,羅塵在會中一向溫文爾雅,平易近人。
此刻這般嚴厲,蠻橫,竟沒有引起絲毫反感。
一眾人低著頭,默默退去。
“你們兩也走,閔龍雨留下。”
在場三位筑基真修,慕容青漣嘆了口氣,朝著遠處守候的秦良辰走去。
顧彩衣臉色也是不太好看,指了指前方安靜的宮殿,便腳步輕輕的離去。
此刻。
大殿門口,就只剩下了羅塵與閔龍雨二人。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
噗通!
閔龍雨絲毫不顧筑基真修的儀態尊嚴,徑直跪在了羅塵面前。
“會長,龍雨罪該萬死,沒有護住羅天會兄弟。”
“誰讓你跪的,站起來說話!”
人群已無,羅塵臉上首次露出了陰沉之色。
在他呵斥下,閔龍雨愧疚萬分的站了起來,只是腰桿挺得沒以前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