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迫感，因何而來？
不外乎是因為高階修士所引發的爭斗，必然不是他這個煉氣期修士能夠抗衡的。
或許只是一點爭斗余波，都會殃及池魚。
實力，是導致羅塵緊迫的原因！
不過雖然心中緊迫，但修行的事情，卻是一點急不得的。
羅塵依舊每天按部就班的煉丹、修行。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作為。
私下里，他對常陰山的探索，加快了節奏。
之前不過幾里地方圓，但短短幾天，他就已經探索到了百里方圓。
根據他的探查，常陰山中的妖狼的確少了許多，二階妖獸更是一頭都沒有存在。
他們好像遷移去了其他地方。
留在常陰山中的，除了少量灰葉狼、冰霜狼之外，就只剩下其余一些相對較弱的一階妖獸。
這些妖獸自然不會發現羅塵的斂息靈決。
而且哪怕有天賦獨特的一階妖獸發現了他，也不是他的對手。
得到這種便利，羅塵自然設置了好幾處隱蔽的逃生點。
如果大河坊，真的發生什么意外，他也能第一時間避禍。
解決后顧之憂后，羅塵就一心撲在了修行上。
“終于煉氣八層了！”
靈脈洞窟中，羅塵緩緩睜開了眼。
在他睜眼的剎那，原本昏暗的洞窟中，隱有白光閃爍。
那是他靈目術造詣越加高深的景象。
境界剛剛突破，一時之間沒有把控好靈力，是以自動啟動了靈目術。
眨了眨眼，羅塵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次突破，比他預想得還要晚了兩天。
當然，這不是壞事。
一縷靈力浮現在指尖，以往淡白泛青的光華，此刻白色漸隱，呈現淡青色。
而這淡青色的靈力光澤，就是讓他境界突破晚了兩天的罪魁禍首。
按照羅塵的猜測，當靈力色澤轉向深青色之時，便是煉氣期靈力提純到了極點。
“雖是剛入八層，但以我簡單提純過的靈力精純度，定然遠超普通散修。”
“而且我本身靈力，就比同階雄厚許多。如此一來，同階對戰，優勢更大！”
“也不知，此時我的靈力，與未圓滿的煉氣九層相比，孰強孰弱？”
羅塵開始深思這個問題。
煉氣后期的修行，與初期、中期，截然不同。
前面兩個階段，都是以不斷破開丹田上限，容納更多的靈力為主。
煉氣后期，雖然也有煉化更多靈力的要求，但重點卻放在了靈力提純上。
修士晉升煉氣七層之后，丹田會擴大一倍，然后就短暫固化，唯有晉升筑基之后，才會再一次擴大。
因此，煉氣七層到八層，就是把擴大的丹田，填滿靈力。
如今的羅塵，已經完成了這個工作。
而煉氣八層，到煉氣九層，所要做的事情，則是把靈力完整的提純一遍。
聽起來，很簡單。
但其實，這是最為困難的。
無他，一來散修沒有具體提純靈力的法門。
二來，完整提純一遍，就代表著一次次淬煉雜質。
而每一次淬煉一點點靈力后，就需要補充更多的靈力進來，時刻保持丹田靈力充盈的狀態。
其中所要耗費資源，是很龐大的一筆靈石。
普通散修，很難承擔這個負擔。
這一點，從當初大河坊一萬多散修，煉氣后期修士只有幾百人，而煉氣九層者，卻僅有數十人，就可見一斑。
那數十人里面，大部分還都是如司空壽甲這般老修士。
他們是用大半輩子，一點點磨到的煉氣九層。
而到了九層之后，卻已經沒有后續力量，去沖擊筑基期了。
像羅塵熟悉的一些煉氣九層，年齡幾乎都超過了六十歲。
羅無敵、楊威、張士從、米君萍，以及曾問。
這些人，基本上都已經不可能筑基了。
除非有人給他們提供，超過兩顆以上的筑基丹。
相對年輕一點的煉氣九層，也大多各有依仗。
秦良辰夫婦，是當年打下了一處靈魚湖，以此為產業，耗費十余年，晉升到了煉氣九層。
獸堂的柯月林，則是在古原山脈中吞服了一株靈草，一舉功成。
而顧彩衣，運氣就很不錯了。
一直在天香樓修行，雖然沒有獲得合歡宗正統修行功法，但身邊有香香姑娘、筑基修士宮慧琴的偶爾提點，是以進展很不錯。
但即便如此，她最后也是依靠費柏文賞賜的一瓶上品化塵丹，才僥幸突破煉氣九層。
“當初秀秀姐，應該也是得了道侶的幫助，才快速煉氣九層乃至圓滿的吧！”
那個道侶，他聽說過對方的事跡，出自玉鼎劍宗。
筑基失敗，才被分配到了外門。
原本，也是一個天之驕子。
自然不會缺少一些精純靈力的小竅門。
羅塵為這些散修悲哀，獲得了功法，但卻是被刪減過的。
在距離筑基只有一兩步之遙的時候，卻被卡住十年二十年。
他們沒有具體法門，只能一點點摸索，甚至在不知道淬煉的法門下，胡吃丹藥，以壓縮靈力的方式，起到另類淬煉的效果。
但那樣，對丹田的損害，卻是很巨大的。
哪怕這樣修行到了煉氣圓滿，突破筑基時，因為丹田的后遺癥，也非常容易失敗。
悲哀過后，便是慶幸。
如今他長春功大圓滿，補足了精純靈力的缺陷。
雖然現在還屬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狀態，但已經可以正常修行了。
等他將靈力完整提純一遍，晉升煉氣九層之后，他甚至能從一次次功法運轉中，摸索出具體原理。
到那時，他就屬于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了。
境界突破，靈力波動有些大，心神也有些雜亂，以至于羅塵想了很多。
但繁雜思緒過后，他就收斂心神，熟悉當前狀態。
不管是弄焰訣，還是斂息靈決，其實強調的都是對靈力的操控。
如今他收納靈力波動，已經極為嫻熟了。
到天明時，一身靈力波動，又恢復到了煉氣七層時的樣子。
這其中，自然有宗師級斂息靈決的功勞。
“又要開幫會了嗎？”
羅塵撇撇嘴，怎么穿越了，還每個月開會啊！
他有點煩這個事情了，甚至不是很想去。
不過司空壽甲再三叮囑，說今天會議很重要，他只能不甘不愿的去了總壇。
可到了總壇后，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皓月廳中，九堂齊聚，四大長老同在，唯獨不見幫主米叔華。
主持召開會議的是米君萍，說的事情雖然確實比以往要重要許多，但也沒到司空壽甲說得那么重要。
“玩我呢？”
不知道小爺我境界突破了，還有很多事情忙嗎？
對此，羅塵只能吐槽一句，曹丕岳父不說話——甄姬爸無語。
領取了分紅和丹藥，羅塵就找上王淵。
二人結伴往王淵在此地的居所而去，要聊的，自然是那燃血丹的事情。
路過庭院時，二人的腳步停下了。
“這是那位走古之煉體士之路的體修吧？”
看著兩張笑瞇瞇的臉，羅塵和王淵恭敬的低下了頭。
米叔華笑道：“確實是他，王淵過來見過苗執事。”
王淵沒有遲疑，果斷的開口：“晚輩王淵，見過苗執事！”
“呵呵，相比執事，我更喜歡別人叫我苗真修。”
修士一旦踏入筑基期，就屬于真正的踏上了大道之路。
是以，筑基修士被稱為真修。
金丹修士，被敬為上人。
而到達元嬰之后，則是被尊為真人。
其中有何道理，普通散修不知道，但大家也都隨大流，這般叫著。
“倒是個好苗子，看這體魄，由金剛轉白玉，只怕已經臨近筑基了吧！只可惜…….”
話未說完，僅僅只是那一句“臨近筑基”出口。
附近的氣氛，就肅然一靜。
一向沉穩如淵的王淵，此刻竟有后背發涼的感覺。
他分明能感受到，來自米叔華的灼灼目光。
這苗執事，當真好毒的眼力啊！
不，或者說，是他好廣博的見識。
一般人，可看不穿體修的奧秘。
但聯想到對方出自玉鼎劍宗，有這份見識，卻也理所當然。
或許是察覺到氣氛的詭秘，苗執事哈哈一笑，轉頭看向羅塵。
“那這位，應該就是貴幫的煉丹大師，丹塵子吧！”
別看我啊！
羅塵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晚輩羅塵，見過苗真修！”
羅塵很不想被這位苗執事注意到。
不是因為煉丹師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昨夜才突破煉氣八層。
而為了避免讓米叔華發現他修行速度過快的真相，他刻意用斂息靈決遮掩了自己的真實境界。
至于宗師級斂息靈決能否瞞過筑基期修士，羅塵其實是有一點底氣的。
他之前就曾在常陰山中，依靠斂息靈決瞞過了二階妖獸。
雖然普通二階妖獸，不如筑基修士那般敏銳。
但他當時面對的可是二階妖狼！
妖狼一族的靈覺、嗅覺，可一點不比人族筑基差。
是以，他今天才敢參加皓月廳議會。
但是，在苗執事面前，他就沒這份底氣了。
大宗弟子，鬼知道有什么神妙的探查手段。
尤其對方剛才還一眼看穿了王淵的修行進度，這就更讓羅塵擔心了。
據說玉鼎劍宗的弟子，在筑基后，都可以享受通明液。
長期使用后，一雙眼睛，銳利如劍，既可以起到很好的洞察作用，戰斗之時也多有裨益。
但出乎意料的是，苗執事好像沒看穿他的隱匿手段？
亦或者，是他根本不在意。
煉氣七層跟煉氣八層，在他眼中都沒有任何差別吧！
唯有王淵那種，走煉體士之路，接近筑基的體魄，才會讓他另眼相看。
羅塵卑微的笑道：“苗真修叫我小羅就好，晚輩實在擔不起煉丹大師這個身份。”
“不不不，現在的你擔不起，未來說不定擔得起！”
苗執事看著羅塵，贊不絕口。
“別的不多說，就你身上這若有若無的一絲丹氣，毫無藥氣、火氣摻雜其中，已然有了一絲煉丹大師的風采。”
羅塵愣住了。
還可以用氣味分辨丹道造詣嗎？
他身上確實沒有藥氣，火氣，都被他用清潔術給拂掉了。
那一絲丹氣，是他特意保留的。
以前也問過顧彩衣，得到的結果，讓他并不擔心此事。
卻沒想到這苗執事，不僅眼力出眾，連嗅覺都那般敏銳。
“后生可畏啊！”
苗執事感慨了一聲，扭頭看向米叔華。
“米道友，你們破山幫當真人才興旺，以后只怕會發展得越來越好。”
米叔華露出笑容，“那也得苗道友時時幫扶一二啊！”
“好說好說，不過我拜托伱的事，也請你多上點心。”
“定竭盡所能！”
“我就不繼續叨擾了，請了！”
苗執事張嘴一吐，一個劍丸從口中飛出，隨后迎風見長，眨眼間便化作三尺青鋒。
他縱身一躍，踩在其上，以極快的速度飛遁而走。
正是標準的御劍之術！
羅塵看著這一幕，眼皮子不由一跳。
也不嫌臟啊！
踩著飛，以后只怕還要吞回去用丹田蘊養。
待苗執事走后，三人的氛圍就有點古怪了。
而古怪的源頭，就來自米叔華看王淵的眼神。
王淵一開始低著頭，但面對那灼人的目光，他一點點的抬起了頭，正視對方。
羅塵渾身一僵。
米叔華皺了下眉，迎著那雙堅定如鐵的黑眸，死死盯著對方。
一瞬？
還是萬年？
羅塵只覺得壓力如山岳撲面一樣大，時間過得極其漫長。
許久，耳邊才傳來一聲嘆息。
“若有需要，盡可來找我。”
話落，米叔華已經離開了庭院。
沒了？
這就沒了？
想象中的劍拔弩張，亦或者狡兔死走狗烹，都沒有出現。
搞得羅塵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肩膀上傳來重重一巴掌帶來的痛感，羅塵扭過頭，這才發現王淵面色微白，撐著他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迎著羅塵疑惑的目光，他勉強一笑。
“筑基修士的靈識，果有天人之威。”
羅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臉不可置信。
“王哥，你不會是用意志在抗衡筑基修士的靈識吧！”
煉氣修神，煉體修意。
這是王淵閑暇時，說給羅塵聽的。
他只當對方夸大了意志的作用。
但剛才那一幕，卻帶給了他巨大的震撼。
高階修士，神念一瞬，可入青冥，可探九幽。
但上古煉體士，卻也有我心如鐵，堅不可摧之意。
王淵之前所做，分明就是在用他一生千錘百煉的意志，正面硬抗筑基修士的靈識。
最后的結果很明顯，是米叔華贏了。
但米叔華可是貨真價實的筑基中期修士，王淵卻不過是和自己相當的煉氣八層而已。
哪怕所謂體魄接近筑基，也不過僅僅是接近。
靜室之中，一道隔音符展開。
王淵盤膝于地，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
羅塵就安靜的坐在一邊，靜等對方恢復。
許久，王淵睜開了眼。
“果然，筑基修士都不是好易與之輩，米叔華僅僅只是看我一眼，就讓我差點心神為之所奪，若我當時彎了腰，只怕這一輩子都只能止步筑基之前。”
“有那么嚴重嗎？”羅塵忍不住說道。
王淵認真的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失英雄本色。但是在真正的抉擇面前，必須堅守本心，不然意志被折，那彎下的腰，一輩子都直不起來。”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羅塵有些不自然，他就屬于非常能屈能伸的那一種人。
可這一輩子，似乎也沒有遇到真正讓他“抉擇”的事情。
若真到了那時，他能如王淵一樣，抬起頭，直起腰，從容面對一切嗎？
這個答案，羅塵不知道。
王淵似乎也不想糾結此話題，他直接將話題跳到了燃血丹上。
“試丹成果已經出來了。”
“人族修士服用后，并不會喪失理智，只是會變得更易怒而已。”
“另外，燃血丹的其他效果，和你在妖獸上的試驗一樣。”
一樣！
也就是說，催化肌肉精血，產生大量靈氣，從而短時間內實力暴漲三成的效果，仍舊存在。
當然，后遺癥也應該差不多。
羅塵更關心另一點，“時間呢？”
“半盞茶！”王淵想了想，眉頭微皺：“但也看境界，我當時是抓了個煉氣中期的修士實驗。或許是體魄不行，他使用上品法器之后，時間就快速縮短了。”
“另外一顆燃血丹，還在我身上，沒舍得用。”
那你怎么得出半盞茶的時間啊！
羅塵齜牙咧嘴，沒有足夠的對照組，搞得他也不好判定具體持續時間了。
王淵猶豫了一下，試探著說道：“能大量煉制嗎？”
羅塵好奇，“有幾顆備用就差不多了吧，大量煉制干嘛？”
“我或許可以試著用這種丹藥，在關鍵時刻突破境界。”
“別！”
羅塵連忙伸手阻止，“這玩意兒很明顯是戰斗丹藥，并不適用于修行，你可真別動歪腦筋。大不了，我后面再想點辦法，多研究研究那血煞丹方，給你另外推演一種可以用來修行的丹藥。”
王淵深深的看著羅塵，緊抿著嘴唇。
半晌才吐出一句。
“那麻煩你了。”
羅塵聳聳肩，沒什么好麻煩的，不過是多費點時間而已。
即便真推演出來了，煉丹所需要的原材料，肯定也是王淵自己提供。
煉丹師嘛！
就是干這些事的，不然哪來那么高的尊貴地位，那么好的人緣呢？
想了想，羅塵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奇怪的問道：“王哥，我怎么感覺你好像很急的樣子？”
話一出口，羅塵就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是的，王淵很急！
以前的他，潛心修行，為破山幫干臟活，一干就是十年。
但是這一年來，他卻性格大變，一再奪人眼球。
不管是揚名破山幫，還是在論道臺上搏殺，亦或者獨掌一堂。
這些事情，似乎都不契合羅塵印象中的那個王淵。
當然，或許王淵本身也是這么個作風，只是初入修仙界，適當的蟄伏而已。
但是，后面的一些事情，就讓羅塵覺得不對勁了。
急沖沖的拿著一份二階丹方，讓當時還只會眾妙丸的羅塵煉制。
現在，更是試圖用損傷本源的燃血丹去破開關卡。
突出的，就是一個“急”。
面對羅塵的好奇，王淵低聲道：“我又怎能不急？”
“你可知之前苗執事，沒有說完的那句話。”
羅塵回憶當時畫面，其實交談并不多，只是因為兩位筑基，帶給了他很大壓力。
在仔細回想下，他想起了那句話。
“只可惜？”
“只可惜，不得長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