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唳!唳!
朗朗晴空,仙鶴排云,不斷盤旋,鶴鳴嘹亮清脆。
此等盛景,幾乎和傳聞中的仙家描述一般無二。
但在偌大東荒中,也僅有少數幾處地方能夠見到。
白鶴域正是其中之一。
此域之中,有一元嬰上宗名為白鶴宗,傳承功法為《鶴唳九霄》,從煉氣到元嬰境界都完整無比。
入門弟子,在筑基之后,都會被賞賜一只仙鶴。
雙方互相修行,戰力頗強。
到得元嬰境界之時,甚至可以借助伴生仙鶴跨越九霄,遨游青冥!
當然,尋常時候也不會有那么多仙鶴飛舞在白鶴域上空。
如今正是五域連結,共抗妖族之時,為防妖族大軍突然進攻,所以才會放出那么多仙鶴在空中警戒。
忽而!
空中的成群仙鶴驟然一頓,銳利的眼睛齊刷刷盯向一座大山深處的宮殿。
在那里,有一股強橫鋒利的氣勢,毫不掩飾的擴散開來。
數名修士正在朝著那里聚集而去。
遠處,一處四階洞府之中,一位須發皆白的青矍老者緩緩睜開了眼。
「是東陽宗那邊的傳送陣,這個時間點是哪位道友過來了?」
心念思索間,他飄然出了洞府。
一腳踏入空中,便有一只白鶴自然而然的飛至他身下,托著他往傳送宮殿而去。
不一會兒,他便抵達宮殿。
甫一抵達,周遭守衛的弟子紛紛向他行禮問好。
「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
「師尊!」
老者對最后行禮的那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隨后看著傳送陣身軀漸漸顯露的來人。
傳送陣內,白衣男子目光一閃,未等靈氣穩固,便悠然開口。
「寒松縱老風標在,野鶴雖饑飲啄閑。想必你便是東陽宗陸真人的好友閑鶴真人吧!」
閑鶴真人神色微凝!
傳送陣尚未徹底停下,虛空中仍有龐大靈氣在沖擊修士體魄。
這個時候,是其內修士最脆弱的時候,不僅要抵抗虛空壓迫,還要預防外界敵人。
如此情況下,對方開口說話竟還那般閑庭信步?
手中拂塵一搭,閑鶴真人打了個稽首:「正是老道,不知道友名諱?」
白衣男子抬腳,一步之間,強行跨出了傳送陣。
「在下羅塵!」
只一言,羅塵便來到了閑鶴真人對面。
有名無號,不通來歷?
閑鶴真人皺了皺眉,但想起對方先前提到的東陽宗陸真人,可見是信得過的。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道友這邊請?」
「正好,羅某也有一些事想請道友指點迷津。」
羅塵微微一笑,隨著閑鶴真人師徒離開了傳送宮殿。
甫一出來,只見老者拂塵一招,便有兩只仙鶴飛來,落在殿前廣場之上,對他們匍匐下了身軀。
羅塵眉頭一挑,三階靈鶴?
尤其是閑鶴真人腳下那一頭,赫然有著三階大圓滿層次的氣息,比對方的弟子境界還要高。
「請!」
「謝道友招待了。」
羅塵一步跨上靈鶴背部,隨著閑鶴真人飛到了一處高峰涼亭中。
「昭吾上茶!」
「是,師尊!」
隨侍在側的那中年男子,當即在石桌上取出茶具,泡起了靈茶。
借著這個機會,雙方互相打量著彼此。
羅塵心中也快速流淌過有關白鶴門的信息。
此宗修士善戰,但并不好戰!
不好戰的原因除開修生養性之外,也在于將一部分資源投注到了伴生靈鶴的培養上,以至于此宗修士數量比較偏少。
當初東荒大后方二十一元嬰上宗,之所以拿出包括白鶴域在內的五域,作為置死軍的安置之處,也有這方面考慮。
這五域內的元嬰上宗,白鶴門修士數量少,風華宮多是女修同樣數量少,穆府是元嬰層次的修仙家族勢力,所以偏安一隅,那萬劍閣亦是秉承貴精不貴多的理念,門人稀少。
可以說,五域之內,除開百獸宗是擅長對付妖獸之外,其余四宗被挑選進來,就是因為他們人少,所占地界不大,可以給前線逃出來的幸存者騰出棲息之地。
當然,地理因素也占據了一大方面。
就羅塵所知,白鶴門到現在一共也就兩位元嬰真人!
其中一位,聽說還是大妖化形,非是正統人族修仙者。
當茶香氤氳之時,羅塵壓住心中急迫,詢問起了他所關心之事。
「道友可知羅天宗?」
閑鶴真人還以為是何等大事,聽見對方只是打聽一個宗門之時,不由松了口氣。
不過,羅天宗?
他面露茫然。
倒是侍奉在一旁的弟子昭吾遲疑了一下,冷不丁開口道:「羅真人所問,可是最近那在凌天關立下十決之斗的羅天宗?」
十決之斗?
羅塵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仿佛兩柄小劍,令人心神一顫。
他毫不吝惜,手一晃,一個玉瓶出現在桌子上。
「此藥,有助于增進靈獸修行。小友,不妨仔細把那所謂十訣之斗,說與我聽聽!」
閑鶴真人也來了興趣,「昭吾,詳細說說,為師最近閉門參悟秘術,倒是不知道如今修仙界逸事,也頗為好奇。」
得了師尊首肯,又有羅塵拿出的所謂對靈獸有益的丹藥,昭吾再無顧忌。
他先是沉吟了一下,隨后緩緩說道:
「據我所知,那十決之斗正是一個名為羅天宗的宗門內斗。聽說是宗主一脈分裂了,都想收攏權力,隨著兩方爭執百年后,不得不刀兵相見,訴之于武力。」
「一方想堅持羅天正統,一方說攘外必先安內,于妖族大軍壓境之前,確定核心首領。」
「當然,在不同人視角看來,本質卻不是那樣。」
「就晚輩推測,這一次羅天內斗并不是表面那般簡單,其中更多的是摩天崖和五行神宗聯手對風華宮的試探!」
說到這里,昭吾不由看向閑鶴真人。
「師尊,其實我們白鶴域也有類似情況。有不少搬遷過來的幸存者,宗門實力還算健全,為了尋求更好的靈脈,一直在不停地試探我們白鶴門的底線,他們這是想鳩占鵲巢啊!」
閑鶴真人笑了笑,「你不會是想說那已經不成氣候的玉鼎劍宗吧?」
昭吾點了點頭,「師尊修生養性不理外事,可能不知道。玉鼎劍宗固然失去了玉鼎真人,沒什么威脅。但莫忘了,他們當年是出自萬劍域的。有萬劍閣背后支持,再加上玉鼎劍宗那位臨陣突破元嬰境,號稱劍界孤鴻的天才。他們對我白鶴門,威脅甚大啊!」
老者的笑容收了起來,口中默默念叨著那幾個名字。
萬劍閣,玉鼎劍宗,劍界孤鴻!
而在羅塵這邊,卻是迫不及待的想了解更多情況。
昭吾提醒了一句自家師尊,然后回歸正題,聊起了羅天宗的
事情。
「說起來,羅天宗據說也是出自當年玉鼎域,供玉鼎劍宗為上宗來著。」
羅塵嗯了一聲,這自是不假的。
但凡當年在玉鼎域發展的勢力,不管大大小小,明面上都是以玉鼎劍宗為首。
或許名義上沒有主仆之分,但要討生活,賺資源,進出各大仙城之時,多多少少都給玉鼎劍宗貢獻過靈石。
「你說的那宗主一脈內斗,是什么情況?」
昭吾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這事估計還得從羅天宗的初代宗主司馬惠娘傳位大弟子姚明月說起,那時候羅天宗在逃亡之際,人才接連涌現。且不提戰魔,天魁子這些老一輩強者,小輩之中亦有司文君、煞龍子這些好苗子。」
「按理說,二代宗主之位,應該傳給與司馬惠娘關系最親近,境界最高的司文君。」
說到這里,昭吾看向羅塵笑道:「或許你不知道,那司文君,其實是司馬惠娘的親弟弟,本名司馬文杰。」
羅塵面色一頓。
「但不知怎的,司馬惠娘沒有把宗主之位傳給小輩中境界最高的司文君,也沒給斗戰實力最強的煞龍子,反而給了平平無奇的大弟子姚明月。」
「自此,嫌隙已生!」
凌天關!
一座巍峨雄關,仿佛一道鐵閘,于崇山峻嶺之中,卡在了前線和后方的必經之路上。
此城,非是什么底蘊深厚的老城。
而是最近十年間,由溟淵派示意領頭,二十一元嬰上宗出資,再由前線淪喪的十二域修士出人,日夜兼程修建出來的一座戰爭雄城!
據稱,有此城在,哪怕是元嬰后期的大妖皇親至,也無法強行攻破!
這也就成了現存人族,抵擋妖族大軍的第二道防線。
至于第一道?
那自然是仍在飽受戰火侵擾的前線三域。
若從高空往下俯瞰,便可見青黑城墻上,炮口幽深,旗幟林立,陣法若隱若現,一道道修士身影排列整齊的在城墻上逡巡著。
城內,卻不是各大仙城尋常時候劃分的商業街道,而是堅固的堡壘,空曠的地面,匍匐著無數大型戰爭飛舟。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蓄勢待發,隨時做好了發起戰斗的準備。
置死軍的成立,固然凝聚了這些「烏合之眾」,但也讓每一個人明白,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
與妖族不死不休,寸步不退!
是以,里面行走的修士,也一個個面帶煞氣,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過!
此刻凌天關最中心的廣場上,卻是人山人海,充斥著病態的狂熱叫聲。
「殺!」
「殺!」
「殺!」
一隊披掛整齊的修士,站在人群中,阻隔著洶涌人群靠近其內那廣達一里方圓的高臺。
和那些病態狂熱的修士相比,這一隊修士就顯得冷靜許多。
因為他們并不是無家可歸的難民,而是五域五宗抽調弟子門人,組建的執法隊。
專門用來穩定凌天關內的秩序。
聽著附近狂熱的呼喊聲,執法隊修士個個面色肅然。
「這是第幾次了?」
「數不清!」
「是啊,大難臨頭各自飛,在那妖族百年沖擊下,不知道多少修士背棄宗門,投向高枝。又有不知多少人渾水摸魚,劫殺他人。如今他們全都匯聚到了五域之中,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替宗門清理門戶的更是多不勝數。這斗戰臺的設立,就是給他們提供一個公平的解決渠道。自設立以來,就沒停下過戰斗。」
「如此內耗,上面的人不管嗎?」
「哪里管得住,我輩中人講究念頭通達,真要強行壓制,保不準私下動武,殃及池魚。」
「師弟說得確實在理,不過這一次羅天宗的十決之斗,算得上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吧?」
「確實!十次決斗,皆是金丹上人之間的對壘!」
「那羅天宗當真是從嘯月山脈第一波妖潮中存活下來的宗門?這般亂局,百年下來,非但沒有傾頹,反而金丹修士還越來越多了。」
「誰又說不是呢,不僅各個獨當一面,甚至人脈廣闊。想要自立門戶的司文君,居然能招攬到那般多的金丹客卿為他出力?」
「只怕不是為他出力,是在為背后的兩大上宗出力吧!你們或許不知,司文君麾下的一個客卿,據我所知,應該是出自五行神宗……」
「莫說這些了,猜猜這第五次對決,會是誰勝出?」
「誰打誰?」
「齊蛾眉對煞龍子!」
此話一出,知曉內幕的人,不由一愣。
傳聞中,那兩人不是情投意合,神仙眷侶一般的人物嗎?
當年在邊城一戰中,還是筑基期的兩人,就聯手陣斬三階火眼兇牛王,一時傳為佳話。
后來二人常常一起出手獵殺妖獸,彼此配合無間。
怎就淪落到今日刀兵相見的地步了?
在眾人驚愕中,兩道人影已經出現在了高臺上。
一者英姿颯爽,身材高挑,紅色絲帶飄飛在腦后,襯得那張俊俏臉頰更加美艷。
一者身披重甲,兩道金屬翅膀展開,手持闊劍,嘴唇緊抿。臉色雖堅毅,但目光卻有些游離,似是不敢看向對面女子。
萬眾矚目下,女子緩緩開口:「曾一龍,為何不敢看我?」
煞龍子低著頭,只是盯著雙手拄著的闊劍劍柄。
「有何可看,你我如今各為其主,終究是回不去了。」
齊蛾眉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贏了你,如果司文君贏下十決之斗,羅天宗將并入我五行神宗,一切都還回得去。」
煞龍子張了張嘴,最后嘆了口氣。
「蛾眉,你不是我對手,一直都不是,如今這地形限制下,更不是我對手。」
「是嗎?」女子嗤笑一聲,「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神宗秘術了?」
說話間,絲絲縷縷的紅線,自她指尖彌漫而出。
戰斗,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