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國,情況也是異常復雜……
先皇十三年前,因灘州慘案而退位,當今皇上繼任之后,南陽國王爺就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陣營是先皇冊封的王爺,共有13人,另一個是當今皇上冊封的王爺,包含皇子在內共計8人。
南陽古國雖然比大蒼要大些,但終歸也只是一個國家,一個國家21個王爺,有些太多了,王爺都是要封地的,所以,王府之間的爭奪從來沒有停過,在王府爭斗中,新晉王府挾陛下與皇室的厚愛,占盡先機,先皇冊封的那13王,處于絕對的劣勢,鎮北王,也是這13王之一。
十三年時間里,13王中有9王已經清剿,罪名是五花八門,但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鎮北王府在這狂風暴雨中風雨飄搖。
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兩個自救之法,一是與皇家靠近;二是與圣家靠近。
鎮北王府目前與河間王府聯姻,就是第一個自救之法。
河間王,是當今陛下的親兄弟,只要跟他聯姻,陛下就不至于出手滅了鎮北王府。
這就是嚴峻的現狀。
所以,鴻影郡主,已經不是她自己,而是鎮北王府得以保命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林蘇將這根救命稻草給撈到大蒼去了,鎮北王府就玩完了。
這些話,原話不是這樣,是林蘇整理分析出來的。
這些東西完全打破了他一開始的設想。
一開始,他以為只是兩國之間的一種禁忌,他也想得相對簡單,大蒼跟南陽古國雖然也有少量邊境爭端,但畢竟多年也未曾發生過戰事,跟大隅、赤國完全不同,或許可以讓大哥和鴻影走下去。
但真實的情況完全不同。
跟大蒼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只因為南陽古國內部出了問題,鎮北王府風雨飄搖,需要鴻影郡主獻身續命。
事關一座王府的生死存亡,他又如何能夠說服得了鎮北王?
紅葉郡主說完了,林蘇沉默了……
良久,林蘇慢慢抬頭:「郡主,鎮北王府自救之法,有兩條,一是與皇家靠近,二是與圣家靠近,假如圣家站出來,為王府站臺,能否斬斷河間王這條線?」
「如果圣家肯站出來,那自然可以,陛下最是重視與圣家的關系……可是,圣家哪位頂級長老,肯為王府站臺?」
「有一人,不知是否夠分量。」林蘇眼中光芒微動。
「何人?」
「南楚居士!」
紅葉微微一驚:「一代詞宗,就連陛下都是幾番求見的,如若他愿意出來,只需要一句話,所有問題,全都不是問題,但……但……沒有人能讓他出來!」
「試試吧,不試怎么知道?」林蘇慢慢站起:「郡主回去之后,暫時莫要聲張,我現在就去一趟白芨原,如果成功,當于近日登門求見王爺。」
紅葉郡主和杏兒離開了。
杏兒一路偷偷地瞄小姐,小姐臉蛋紅紅的,胸口顫顫的,似乎是有那么一點意思,但這意思體現得并不明顯,她套了套話,也沒有得出她預想中的某種消息,丫頭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難道說這么帥氣、這么有才的公子,小姐你還沒動心?
那小姐你的眼光也太高了。
其實她是真的冤枉小姐了,紅葉想壓著自己不動心,想說服自己,他此來完全與她無關,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她眼前總是浮現著他那張臉,他那首入骨之詞,還有他那思考問題時,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有眺望遠山之時,眼中的那種智慧之光。
林蘇也在紫竹林的邊緣望著山下的王府,他的眼睛里依然還有微微閃爍的
光芒。
身后風聲一動,李歸涵不知從何處而來。
「怎么?很難嗎?」
林蘇慢慢回頭:「有些難處!」
「又是朝堂之間的那些破事!」李歸涵輕輕嘆口氣:「你呀,就是命苦!在大蒼天天在朝堂漩渦里撲騰,這出了大蒼了,還得面對這種狗屁事。」
林蘇眼睛突然微微一亮,這亮光很奇怪……
「你想到了什么?」李歸涵對他也算是比較熟了。
林蘇道:「你說……南陽古國十三年前的國君退位,是不是也是別有名堂?」
「為什么突然有這么可怕的想法?」
「國君退位讓賢,但退位也得讓個「賢」啊,這個新任陛下,上任十三年,殺了九個王,幾乎將前任國君的皇子,殺了個干凈,這算是賢嗎?這是回報前任陛下「讓賢之恩」的態度嗎?」
李歸涵笑了:「你又犯了想當然的老毛病,他滅的九個王可不是先皇的皇子,先皇沒有皇子,沒有公主,他的皇子、公主早在十三年前就死得干干凈凈,一個都沒留下,否則的話,又如何輪得到當今陛下繼位,這個陛下繼位的法理性,比大蒼朝堂那位還差得多,他,雖是皇室血脈,跟先皇卻只是同一個祖父而已。」
林蘇目瞪口呆:「聽你的意思,先皇原本是有皇子的,而且還不止一個,只是在十三年前,全都死了,怎么死的?」
「據說都是意外死亡,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借我一樣東西用一用!」
「什么?」
「玉蟬!」
李歸涵微微一彈……
「你我曾有一賭,忘了嗎?你輸了,你原本就該借我圣器一用!」
「你要做什么?」
「我要全面探查南陽古國皇室的秘密……」
「你不要命了,你以為圣器就是萬能的?皇室禁地,非同小可,有的地方有法陣,還有皇印,要是皇印祭出來,搞不好玉蟬都得廢……」
「我會小心的。」
「萬一……萬一玉蟬被你毀了怎么辦?」
「我賠!」
「你賠得起嗎?」
「我把我自己賠給你,你想我唱歌我就唱歌,想我吟詩我就吟詩,想玩點更過分的,我也從了你……」
李歸涵糾結了好半天,還是沒拗過他,畢竟他們真的有約在先,但她也決不放心將玉蟬直接交給他,想了會,想了個辦法。
兩人都藏在道璽里,用玉蟬去探察,探察的影像投影到道璽里,允許林蘇旁觀。
意見達成!
道璽一出,兩人從金巖寺消失,下一刻破入京城,隱藏在靠近皇宮的樓頂,道璽之中,樓臺升起,林蘇和李歸涵坐在蓮臺之上,李歸涵感嘆一聲,我今天真是違規了,圣寶不可用來針對世俗政權,算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玉蟬一振,飛向皇宮。
皇宮是有法陣的,但玉蟬穿了過去,陣法完全沒有驚動。
皇家花園,皇家公主,皇家……
這一切,林蘇都沒有關注,指導著李歸涵將玉蟬飛向皇家藏書。
皇家藏書,藏的可不是一般的學術性書籍,里面還有各類宮廷秘記……
這藏書閣里,四面均是青銅澆鑄,上面還有各種神奇的花紋,甚至還貼著界寶,外圍高手無數,其中一個光頭,目光陰狠,氣息綿長,顯然是個極厲害的角色。
這么幾重防護,任何人都休想接近書閣半步,但玉蟬卻在眾人眼皮底下飛過,突然輕輕一振,穿過毫無間隙的書閣,進入書閣內部,穿過的一瞬間,林蘇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玉蟬,有空
間之力!
它能無視物理阻隔,直接破界。
這就牛B了。
內部,別有洞天,皇家書閣,豐富得讓人難以想象,各類珍貴的、絕版的經典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無數畫卷、詩稿散發出文寶獨有的氣機,哪怕是灰塵一片的最深處,架子上隨意擺放的某個卷軸,興許就是一件界寶。
南陽古國,文道底蘊實是非比尋常。
「別讓我偷東西哈,玉蟬可沒這功能!」李歸涵目光掃了過來。
林蘇橫她一眼:「誰讓你偷東西了?再說了,這里面的東西你以為我真看得上?」
這倒也是實話,他最不需要偷的就是文寶了,世間決沒有圣寶擺在某個地方等你偷,文寶最高層級的無非就是界寶。
界寶,林蘇還真不在乎。
前面是《宮廷秘記》。
找的就是它!
玉蟬一飛近,宮廷秘記從架子上飛起,空中打開,一條條秘密暴露在他們眼中……
某年某月某日,陛下臨幸某妃,射下……
某年某月某日,皇子出世,賜名……Z.br>
某年某月某日,開王送一女入宮,賜香妃,陛下精修武道,未得寵幸……
某年某月某日,太子病逝……
某年某月某日,三皇子病逝……
某年某月某日,五皇子病逝……
某年某月某日,陛下下達罪己詔,禪位開王……
某年某月某日,開王封原香妃為貴妃,居昭儀宮……
這宮廷秘記雖然簡單,但每一條記載,全都是大事,順便說一句:皇帝跟某個妃子睡覺,射沒射也是大事,這關系到妃子所生龍子的血脈正統不正統,合拍不合拍的大問題。
李歸涵臉蛋有點小紅,她不明白這些東西有什么好看的,這宮里的記事官也是夠了,你寫臨幸就臨幸,還寫射沒射……
上任陛下的宮廷秘記看完了,林蘇眼睛里光芒閃爍。
「看出了什么了?」
「有個人非常奇怪!」林蘇道。
「誰?」
「香妃……」
此女是開王選送給先皇的,但先皇并未臨幸,理由是,先皇修武到了關鍵時期,不能近女色。
而此女入宮之后,先皇的五個子女相繼離世!五個皇室子女啊,死一個都不得了,死五個!而且都是在短短三年間死的!
陛下退位之后,開王繼承大統!
其余妃子要么賜死,要么病死(皇后就是病死的),要么打入冷宮,唯獨這位未受先皇寵幸的香妃,居然成了貴妃,居昭儀宮!昭儀宮可不是一般的宮,規制僅次于皇后,唯有一品貴妃方可入住!
古往今來,唯有立大功者,才會得大位!
這位香妃,立下的是什么功?何德何能居此大位?
這個問題拋向李歸涵,李歸涵臉色變了:「你懷疑……你懷疑這位香妃暗殺了五位皇子公主,斷了先皇后路,促成了開王繼位……甚至說,當初開王送此女進宮,原本就是實施奪位之大計的。」
林蘇針對她這個問題沒有否認。
李歸涵道:「如果真是這樣,還有一個鏈條無法連接,那就是……陛下哪怕子女死得干干凈凈,他本人不死,當今天子還是無法繼承大統!」
先皇是修武的,而且自制力還相當不錯,連一個千嬌百媚的妃子送進宮,他都能控制住不動她。
這樣的人,身體差不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要他不死,開王再多的圖謀還是空!
林蘇目光有些奇怪:「注意一個時間點,先皇幾位有繼承資格的
皇子死后僅僅一個月,灘州多年來的教化問題突然爆發,而且一爆發就嚴重得無以復加,先皇只能下殺手平定灘州,這一步踏出去,他的皇位就步入了倒計時。」
李歸涵全身大震!
這太巧了!
難道說,真是當今陛下,下了一盤大棋?
一手送香妃入宮,除掉所有繼承人。
另一手,激發灘州之事,促成陛下滅掉灘州八千萬百姓?從而逼他退位!
陛下非退位不可,而又沒有繼承人,百位大儒、各大宗親力保,當今陛下撿了個大漏……
「再找找其他的記載,重點是灘州慘案相關的東西……」
整整三個時辰,玉蟬轉遍了藏書閣,找到了各類塵封已久的資料,各種資料匯聚,包括灘州慘案的激發原因,其間的各種異動,各位大儒的結局去向,甚至還包括先皇幼年時的經歷,對于他的練武經歷,受傷經歷,林蘇似乎特別關注……
夕陽西下,玉蟬終于回來了。
道璽之中,林蘇仰望上方的樓臺,他的眼睛也一直在閃著光芒……
各種線索匯聚,十三年前的那件慘案,在他頭腦中漸漸清晰……
他有理由去相信。
所有的一切,都是當今陛下下的一盤大棋。
三手棋!
一是送香妃入宮,除掉所有繼承人。
二是鼓動灘州截心教流傳,而且在十三年前制造了一起最具轟動效應的大罪惡,促使先皇下達「滅民斷教」的命令。
三是發動他所掌控的文壇大佬、大儒,以圣道圍剿先皇,逼先皇退位。
有很多東西可以印證。
當初逼先皇退位的大儒,個個都混得特別好,灘州八千萬人被滅之后,這些大儒幾乎將灘州千里沃土給瓜分個干凈,而且朝堂各種資源全都向灘州傾斜,這些大儒,現在要么是朝堂重臣,要么是一方諸侯,要么是文壇泰山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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