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隊人馬進來,看到這些打扮得老實巴交的形象,林蘇猜測他們可能是大青國的人。
后來果然印證了,他們真的是大青國的青宗,而且據說這青宗跟中條山一山之隔,中條山的農圣圣家,有個三無長老,曾經專程來到海寧江灘,邀請他去看看,這趟行程之后,如果沒什么突發事件的話,倒也不妨繞道大青國,去農圣圣家瞧瞧。
十七圣家,每一家都是一方勢力,任何一個勢力,都有可能成為天平上的一個籌碼,他在圣家面前混了個人憎鬼厭的,還真的很少有圣家頭面人物正式邀請他……
突然,林蘇看到了一幅奇景。
一堆跟身體比例完全不相符的大腦袋進來了。
這個,下面的人大多不知道,但林蘇反而是知道的,問心閣!
如果說世間修行宗門中,有林蘇的對頭的話,問心閣顯然算一家,因為他與問心閣暗地里已經交鋒過至少兩次。
蒼赤戰場,明著是大蒼山軍團與赤國軍團的戰斗,其實暗地里是他林蘇跟問心閣的戰斗。
青蓮論道,赤國團隊里的問心閣高手杜松,殺了大蒼團隊里的王君玉,而他林蘇,殺了杜松,算是有輸有贏。
今日,修行界的盛會之上,他們也插一手?
且看他們又會攪起什么風云。
林蘇瞅著最前面的那個大腦袋,很想將這腦袋開個瓢,看看里面有些什么花花心思。
那個大腦袋霍然回頭,一股陰冷至極的目光射向林蘇所在的方位,林蘇勐地縮回腦袋,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將他全身上下看了個透穿。
幸好那雙眼睛只是一掃而過,根本沒有深究。
林蘇呆坐在窗邊,好半天沒有轉過元神……
問心閣,不簡單啊,這精神力秘術,真正非同凡響,它不是修行功法,它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天賦異稟,然而,這種天賦即便拿到修行者云集的賽場,依舊神秘恐怖。
接下來的幾支隊伍,林蘇沒有深究。
但臨近黃昏之時,進來的一支隊伍,讓他又活了……
“嗨,小美女,看你練功的那個臭不要臉的人,又來了……”
巫山團隊之中,彩珠蓮全身一震,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時之間忘了東南西北,我是誰?我在哪?這里到底是瑤池還是大蒼國朝堂?我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會看到他?
“章亦雨剛才提醒過我,最好不暴露身份,我覺得章仙子是對的,所以,小美女,你別當我是大蒼狀元郎,眼中的迷離色彩可以收一收,直接當我是劍門蘇林就好。”
“劍門蘇林?”彩珠蓮一縷聲音飄然而上。
“是的,前任文壇、政壇雙料攪屎棍,新任江湖泥石流,說的就是我,劍門蘇林!”
“什么前任新任的,你不一直都是攪屎棍嗎?又何曾卸過任?”彩珠蓮翻翻眼皮:“在那里別動,我晚上過來專門審你。”
這劇本對嗎?
他向章小娘皮發出了正式的開房申請,小娘皮拒了。
他沒向彩小娘皮發邀請,彩小娘皮應了。
“記住了,不準動!否則,哼哼你懂的……”彩珠蓮五彩頭發一甩,隨著人流消失……
夕陽西下了!
瑤城陷入暮色之中,只有天空還有幾片云彩鮮活著。
突然,一條曼妙無雙的影子出現在天際,手輕輕一抬,收盡滿天云彩,瑤城輕輕一震,無數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垃圾憑空化為灰塵,化成霧氣吸入地下。
大街上無數人目瞪口呆。
包括剛剛過去的巫山宗宗主在內。
每個修行人,都習慣于將自己擺在天下修行者面前,看自己是個什么分量,各宗宗主都是有尊嚴的人,每個人的自我定位都很靠前。
然而,她踏入瑤城的第一天,就遭到了重擊,而且是直入心靈的重擊。
“瑤池,果然是瑤池!”宗主目光抬起,遙視天際,她的目光中充滿敬畏。
或許這就是瑤池給天下修行宗門的一個下馬威。
讓他們知道,修行證道,何處為宗。
林蘇盯著天邊,眼中卻是另有一番神彩。
極少有人能夠發現這其中的玄機,而他是其中之一。
他千度之童下,跟眾人看到的完全不同。
眾人看到的是天仙橫空,掌控全城,精細入微,令人發指。
而他看到的,是一座大陣。
沒有天際飛仙,沒有所謂的人為掌控,有的只是一座奇陣,這座陣,將整個瑤城全都納入,天際飛仙,無非是陣法啟動的虛影。
陣法啟動,全城灰塵盡除,不管是哪個角落。
這陣法之力,匪夷所思。
如果他們除的不是垃圾呢?
如果他們想除的是人呢?
整座城池之中,不管是誰,他們都可以定點清除!
這座人口上千萬的城池,看起來百業興旺,看起來每個人都是自由人,然而,誰又知道,他們的性命,全都系于別人一念之間?
瑤池,這是要干嘛?
瑤城北側,是各大宗門參賽選手所居地,上千間小院一字排開,無數侍女進進出出,這就是瑤池接待各大宗門的接待點。
接待水平還蠻高。
用的是正宗瑤池弟子。
吃的是正宗瑤池食材。
喝的是正宗瑤池仙釀。這仙釀,比起白云邊如何且不論,但比別的宗門仙釀可是強得太多,酒中餓鬼抱山當日遠赴萬里來此專門求之,也只拿到一小瓶,而且是劣質的。今日拿出來的,全是優質。
最關鍵的是,這些全是免費的。
如果林蘇知道這一點,可能會給自己甩上一巴掌,這都是不知道規矩惹的禍啊,瑤池舉辦盛會,給各大宗門是準備了食宿的,你好歹也是正式受邀的,只要將瑤池令一亮,人家就得給你免費配上食宿和侍女,你偏偏在外面跟那些看熱鬧的江湖散人爭地盤,你不放血誰放血?
碧水宗小院。
路天鳴遙視天邊,臉色微有改變。
“師尊,剛才的那個仙子是誰?瑤池圣女么?”章亦雨給師尊倒了一杯瑤池仙釀。
“哪有什么仙子?陣法而已!”路天鳴道。
章亦雨勐地一驚。
“話說這陣法才是最可怕的,只要陣法發動,滿城之人,生殺盡持人手!”路天鳴道:“說的是防備魔族潛入,破壞大會,但是,這何嘗不是立威?”
魔族潛入?有可能嗎?章亦雨問。
當然有可能!
甚至是必然!
知道何為瑤池會么?其實是選拔人族年輕一代的領袖,魔族如何愿意看到這局面?自然希望破壞,真正可怕的破壞還不是破壞盛會,真正可怕的是,他們會針對選拔出來的人族天才,施以毒手。
章亦雨后背微微發涼,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修行界的殘酷。
“我宗不必憂心,以你的修為,斷然進不了魔族的視線,正常發揮就好,為師期待你排到凌云榜五百位左右。”
章亦雨離開了房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怔怔地看著窗外。
她有點迷惘了。
瑤池會,她已經為之拼搏了整整十五年,從初上碧水宗的時候開始,她就被灌輸著一個信息,努力修煉,力爭參加瑤池大會。
因為她們這一代人,是有福之人,可以在人生最好的年紀,碰上百年一辦的瑤池大會。
從那個時候起,她所有的修行,都是為了瑤池會。
她一步步走來,一步步靠近……
瑤池會在她心中的形象漸漸豐滿……
瑤池會,可以喝到瑤池玉液,可以讓她的修為突飛勐進……
瑤池會,可以揚名立萬,讓她章亦雨在修行界聲名鵲起……
她都做到了,已到了瑤池會的會場……
但是,她心中又植入了一個新的概念,讓她知道,瑤池會不僅僅是她設想的那樣,瑤池會關乎人族千年大計。
她還知道,瑤池會上,必須揚名,但這名還不能揚得太高,一旦太過出彩,可能就會被定點清除!
風險和機遇并存。
機遇大到極致,風險也大到極致。
但不管如何,師傅說的那句話是對的,以她章亦雨的天資,以她的修為底蘊,她即便拼上性命,也不可能踏上頂端,魔族只會關注站在頂端的,所以,她是安全的,然而,這種安全,讓她頗為難受。
她這個大道之花,在魔族眼中根本是可有可無?
“師姐!”一個聲音傳來,伴著一杯香茶。
是周月茹,周月茹能參加瑤池會,絕對是一個意外,她都不明白師姐為什么點名要帶她過來,需要知道,參加瑤池會是碧水宗所有弟子都夢寐以求的,哪怕只是一個端茶倒水的侍女,照樣全宗瘋搶。
章亦雨目光慢慢移過來:“月茹,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問你。”
“師姐,你說!”周月茹畢恭畢敬。
“你家與林家悔親,你后悔過嗎?”
周月茹臉色微微改變:“師姐,我終究跟他不是一條路,我的路在修行道,我向往的也永遠只是踏破云天、直面萬里星空,跟文道格格不入,所以……”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因為她說不出來。
她沒有明確回答后悔不后悔,因為她也說服不了自己……
章亦雨輕輕一笑:“你向往的是修行路,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這條路上,他也是一座豐碑,你又會如何?”
周月茹全身一震:“不可能吧?”
“世間事,沒有可能不可能的,先提前給你說一聲,如果發現他也參加了瑤池會,不得聲張,靜靜地看著就好,事后也不得有任何討論。”
周月茹怔怔地看著她,不知身在何處。
他參加了瑤池會!
師姐今天跟她說的這番話,只是一個預防,防著她泄露風聲,因為師姐知道,她是認識林蘇的。
可能嗎?
怎么可能?
他是文道天才這不假,他是一代宗師也不假,但那都是文道上的風流,跟修行道風馬牛不相及。
他的確曾經顯露過他出神入化的飛刀,然而,那種層級的飛刀,拿到瑤池會上,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他以什么身份前來?
只能是象她這樣的身份。
那么,他會掛靠哪一個宗門?難道今天過來的門人中,會有人是他假冒?不對啊,碧水宗前來的弟子她都認識,而且都是女的。
那么會是哪一宗門?
夜已靜,林蘇坐在陽臺上,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
因為他知道,有個人到了他的身后。
“你身上搽的還是去年的香水,今年香水新出了,想要不?”林蘇慢慢回頭。
身后的彩珠蓮有點小吃驚:“我搽香水了嗎?沒有吧?”扯起袖子聞一聞,好象有,又好象沒有,她往日是搽香水的,每天都搽,這香水也將她在門中的地位映襯得無比的高大上,別人弄不到的秋淚,她象不要錢一般——事實上,她也真的沒花錢。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但這次不一樣啊,這是出來拼命的,搽得再香,也沒有人肯手下留情,相反還可能惹禍,比如遇到些身手高超的變t,香味可能刺激他們圖謀不軌,她怕倒是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呢?所以,她沒搽香。
“如果今天真沒搽,那就是以前搽多了,腌入味了。”林蘇手搭上她的肩頭,將她拉近一點,深深吸氣,點頭:“嗯,真入味了,整個人都香了……”
彩珠蓮白眼在黑夜中悄然形成,但她真不知道要不要發個小作什么的,畢竟人家在稱贊她香呢……
尤其是林蘇手一抬,一個小袋子遞到她手里的時候,她更是發作不得。
打開這袋子,里面靜靜地躺著百瓶小瓶子,瓶身上寫著的詞兒一下子打入她的心田,讓她恨不得現場掏出小本本記下……
“新睡起,熏過繡羅衣,梳洗了,百般宜。東風澹蕩垂楊院,一春心事有誰知……”彩珠蓮吟誦著:“又是你的新詞兒啊?”
林蘇怔怔地看著她,你不應該先打開瓶子聞聞味兒嗎?研究詩詞?!
“離開西州之后,寫了哪些詩詞,一古腦兒給我寫出來……”
林蘇的手終于按上額頭了:“小妞,咱們身在何處?為何事而來?一個修行圣地,你不研究修行研究詩詞?你沒覺得有點不妥?”
“研究修行有什么意思?反正你的修為總是墊底的存在,被人碾壓得懷疑人生是毫無懸念的結果。我提前給你找點興奮點,是給你一個安慰:你戰力不行,但你詩詞行!”
靠!誰不行?
誰是墊底的存在?你墊底我都不可能墊底!林蘇瞅著她的五彩頭發,恨不得跟她干一場硬的,讓她好好看看他到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