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懶洋洋地坐在西院大樹下,感嘆著這世界的春天說來就來,這才剛過新年,柳條兒就開始吐綠了,時間過得好快啊。
突然,一只鴻雁飛回,落在他的手上,化為金紙,他的臉色風云變幻……
“怎么?京城有什么變故?”綠衣給他倒了杯茶。
“我靠!跟我招呼都不打一個,版權費不給一分,就將我的白蛇傳印到了《圣道文刊》,滿天下發……還有沒有點版權意識了?”
綠衣一聽到他憤憤不平的控訴有點懵,聽到后半句猛地跳起:“《白蛇傳》上了《圣道文刊》?”
“是啊,我還想著弄個書社,賺點錢,這下泡湯了……”
“公子你真是……想把全天下的文人全氣死啊!我去告訴夫人去!”綠衣直接跑出院子:“公子你等著,很快,夫人就要讓你去祭拜祖先……”
整個林家炸了!
其實,海寧城里還先炸!
楊知府剛剛通過官印得到了這條勁爆消息,一得知這條消息他就一跳八丈高,跑到林家報喜,剛剛進門就撞上了綠衣給夫人報喜……
于是,就一塊兒去見夫人了。
林母聞之大喜,習慣性地拿出兩塊十兩的銀子,遞給綠衣和知府大人。
綠衣接了……
知府……不知道該不該接。
林母尷尬了,收回銀子,命令小雪,去給知府大人準備十壇老酒……
這就很好了。
“老夫人,三公子一人獨享《圣道文刊》,固然是前所未有的殊榮,還有一宗好處夫人必須得知道。”
“大人請賜教。”夫人微微躬身,心頭早已激動得一塌糊涂。
楊知府道:“這段時間,京城那邊風言風語的甚是不少,三公子飽受質疑,但此時《圣道文刊》一發,他的文名直上九重天,不出意外的話,他殿試之路,已經一路通途。可喜可賀。”
夫人大喜:“多謝大人吉言……快,去叫三郎過來,拜見知府大人。”
拜見知府,陪知府吃飯,祭拜祖先,林蘇忙了整整三個時辰,一肚子的怨念……
夜晚了,林家還是燈火通明,丫頭們再讀白蛇傳,個個有了幾分膨脹,姐讀的是故事嗎?不,姐讀的是榮耀!
圣道文刊那是全天下讀書人爭相仰視的存在,里面記載的文章,誰不想看?但姐們在文章還沒刊登之前,就已經看過了!
請問,全天下的丫頭們,誰比得上林家?
公子是天上星宿下凡,公子身邊的人,也不能差了,大家努力學習,爭做全天下最有文化的丫頭……
丫頭們認真苦讀。
柳杏兒纏著綠衣學文化。
綠衣自己呢?也揣摩著公子寫的詩和詞,自己學著填詞。
陳姐和暗夜黑夜里面面相覷。
“咱們要不要也學學文化?要不然,丫頭們都把咱們比下去了……”暗夜道。
“你是武道高手,就我……我什么都不行!”陳姐很沮喪。
暗夜抱住她肩頭安慰:“誰說你不行?你是千機門碩果僅存的高手,你幫他賺了這么大的產業,他還說了,你床上功夫相當了得……”
啊?陳姐一把抓住暗夜的肩頭一頓胖揍……
一雙手從后面伸過來,將兩人一齊抱住:“兩位夫人不需要學這個,文學嘛,只是一些小道,咱們可以探討下天地大道。”
兩女同時興奮了,文學都只是小道?那么天地大道……就太嚇人了,到底是什么?
林蘇一本正經地說:“子曰:陰陽相濟,繁衍生息,是為天地至理也……”
暗夜手一伸,將林蘇和陳姐同時抱上了床,而且放下來時,還是將兩人疊在一起的。
暗夜說一聲:“繁衍吧,生息吧!玩你們的大道吧,我出去玩……”拍拍手走了。
林蘇和身下的陳姐大眼瞪小眼。
正月十五,上月佳節,京城街道張燈結彩,各家大戶也在張燈結彩,華燈初上,無數佳人才子踏上街頭,猜燈謎,逛燈會,熱鬧非凡。
相府五小姐陸幼薇病了三天,終于也下了床了,旁邊的丫頭松了口氣,她知道,小姐這一病三天,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多嘴,當時林家派人來相府求親,自己是真不該多嘴啊,如果五小姐不知道這件事情,也就不會那么失落,現在小姐終于走出來了,太好了。
“小姐,明日凌云詩會,邀請小姐參加,小姐你去嗎?”丫頭小心地問。
凌云詩會?幼薇眼睛一亮:“哪些人參加?”
凌云詩會,原本不會有女人參加的,但必須得說,京城真是藏龍臥虎,有幾個奇女子,是詩壇都繞不過去的,其中就包括陸幼薇、謝小嫣、畢玄機。
這三位奇女子,身份來歷各異,陸幼薇乃是豪門大戶千金小姐,謝小嫣卻只是青樓清倌人,而畢玄機,是佛門中人,身份天差地別,但詩才卻都高人一籌,所以,成為詩友,用現代話說,閨蜜……
“其他人想必小姐你也并不關注,謝小姐和畢小姐只要小姐你發個通知,她們一準會來。”丫頭說。
陸幼薇:“林三公子……會不會參加?”
“小姐,林三公子并沒有來京城啊……”
陸幼薇呆呆出神:“這些時候,看白蛇傳,總覺得他……他就在我身邊,原來他尚未進京……”
丫頭嚇了一跳:“小姐,你別想這個了,求求你……你才剛剛好一些……”
“好!我不想這些……六兒,給我拿筆紙。”
丫頭趕緊飛跑,將紙筆拿上書桌:“小姐,你要寫詩嗎?”
陸幼薇提起筆開寫: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丫頭一顆心從激動變得悲涼……
“今日上元節,上元節誰還能再寫詩詞?有此一首《青玉案》,天下再無詩詞……”
綠柳山莊,章亦雨手中的白蛇傳翻完了最后一頁,她仰面看著天空,久久不動。
“姑言姑妄聽,聊效諸公……一本《白蛇傳》,于他只是姑且言之,天下眾生姑且聽之,但誰解其中味?”
“妹妹,新年過完,你又要流浪江湖了么?”章浩然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流浪江湖?追尋道果?……”章亦雨輕聲嘆息:“白素貞修道不能成,只因紅塵事未了,而我之道果不成,又是因為什么?”
突然,她的目光抬起,射向天空,她吃驚地看到,面前的湖水突然完全靜止,整個綠柳山莊所有的一切全都靜止……
什么情況?
章亦雨猛然站起,身形就要離地,但她突然發現,她離不了地,她所有的修為似乎全都被清零,這是境界的壓制,有一個境界遠遠在她之上的人,突然出現在綠柳山莊。
“何人?”章亦雨沉聲喝道。
湖水之上,一朵金蓮突然開放,金蓮一開宛若打開了一扇奇異的大門,門中走出來一個美麗至極的女人,一步步走到章亦雨面前。
章亦雨額頭一道琴弦虛影陡然開放,道花出,領域成,琴域之中我為主!
必須承認,章亦雨大道之花的名頭決非浪得虛名,縱然有無邊壓制,她亦有突圍之道。
她的琴域一成,那個女人突然伸出兩根手指,點在她的琴弦之上,嗡地一聲輕彈,章亦雨琴域虛空而定。
章亦雨完全不敢相信。
她的琴域,意境極高,縱然是師尊,也不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踏入她的琴域,彈響她的心琴,來人卻可以,此人是誰?她比師尊還強大三分!
“章亦雨,果然不愧是碧水仙宗大道之花,我在道花境之時,也不過如此!”來人道:“我來綠柳山莊,并無惡意,只見一人!”
章亦雨道:“前輩……要見誰?”
“你之兄長章浩然!”
“你找我哥?他就是!”章亦雨的目光射向旁邊的章浩然,章浩然此刻正俯著身,全身上下紋絲不動,連地上的灰塵都不動,這片時空,除了她之外,其余所有一切全都靜止。
“他……就是章浩然?”來人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是!”
“不……不是他!不是他!”來人久久地盯著章浩然:“那個小賊,那個小賊……居然是冒名的!”
她的牙齒慢慢咬上,臉上的表情又羞又惱。
但羞惱的表情一現而消,片刻間,她又恢復如初。
“前輩,聽你的意思,是有人冒用我兄長之名,冒犯過前輩?”
“正是如此。”
“以家兄之名,冒犯前輩,居心叵測,請前輩明示此人樣貌,晚輩興許能認得出來。”
妖族小九有一門手法叫溯影回形,那是借助法寶之威,而高層級的修行人,自然也精通此技。
只要將此人相貌展現,章亦雨就有一定的把握能夠認出此人,為什么?因為她是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全天下第一梯隊的年輕人,沒有幾個她不認識的,哪怕沒見過面,也必須在資料中見過。
而有資格冒犯面前這天仙一般人物的年輕人,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一定是站在頂層的年輕人。
面前之人眼睛一眨,一團湖水突然飛起,出現在小亭之中,湖水變幻,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形象……
章亦雨心頭怦怦亂跳,是他!
居然是他!
林蘇!
“你認識?”
面前之人道。
章亦雨輕輕搖頭:“從未見過!當今站在修行界頂層的年輕一代中,絕對沒有這個人,有無可能……這是他偽裝的面相?”
“極有可能!連名字都是偽造的,偽造面貌自然也是輕而易舉……面貌易改,手段卻是難隱藏,你可知道,年輕一代中,誰精通陣法?”
陣法?
這個混蛋還精通陣法?
章亦雨心頭大浪翻滾,但她悄然以道花之力,牢牢控制自己的情緒,臉上有迷茫之色,分析道,陣法,一般需要漫長的時間去鉆研,年輕一代中精通陣法的還真不多,我所知道的年輕陣法高手,也只有區區幾人,巫山圣女彩珠蓮,九道山少宗主黎亞飛,西海無業,君山碎葉……
她一口氣說了七個名字。
最后,她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前輩,此賊不知如何冒犯前輩的?
這話一出,面前的人轉身了。
一轉身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一消失,綠柳山莊全都活了。
章浩然微笑道:“妹妹,人家都說《白蛇傳》最能蠱惑年輕女子,你不至于也被蠱惑了吧?悟個道都想到了白蛇傳……”
對于剛才那個女人的突然到來,章浩然一無所知。
近在咫尺的人,都一無所知,更何況是綠柳山莊其他人?
章亦雨心潮澎湃,這個女人到底是誰?林蘇這混蛋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你得罪全天下的任何人都好說,你干嘛得罪她啊?得罪了她,全天下人綁在一起,都救不了你。
這女人太可怕了。
你知不知道,只要剛才我說出你的名字,你就完了。
你個混蛋,就是不讓人省心。
她壓根兒沒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干嘛要冒險幫他?否認認識他,甚至刻意誤導……
林佳良和抱山先生正月十五過了之后,才從京城返回海寧。
這一回來,就是緊鑼密鼓的婚事籌辦。
封建社會的婚事,各種規矩特多,全都在林蘇的知識體系之外,他一不是新郎,二不是兄長,也就不發表任何意見了,帶上暗夜、陳姐去江灘。
綠衣和杏兒不一樣,她們一個是多年來周旋于上層社會,一個是精通大戶人家的各種規矩,在這特殊時刻,就成了主心骨,林母大事小事將兩女召集過去,商量意見,對她們開始倚重,她們也成了丫頭們的領導,安排丫頭們做著各類準備工作。
江灘,真正步入了發展的快車道,幾乎每天都有新房子落成,江灘流民們又是興奮又是緊張,興奮的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好生活似乎就在眼前,但他們也緊張,他們緊張的是:雨季快到了,今年的洪水,會不會沖破江堤,將他們所有的一切夢想全都帶走?
暗夜和陳姐其實也很關注這個,暗夜巡視了一遍江堤,回到水泥廠的水泥房間里,當面問林蘇:你真的有把握,這江堤能擋住洪水?不需要再花一個月時間重新加固一遍?
林蘇將她拉進懷抱:“放心!我已經檢查過,別說今年的洪水,就算是百年未遇的大洪水,江灘堤岸都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