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固然進入E時代小區時,就已經被發現了。
綁匪既然是為了釣魚,就會留下線索。但線索怎么留卻很有講究,既不能引起警方的注意,又要讓隱蛾知道,何考與高雪娥是被綁架而失蹤了。
綁匪的原計劃,是從何考與高雪娥口中問出隱蛾的身份,就算那兩人不知道,也要鎖定嫌疑對象。計劃的第二步,就是讓他們打電話求救,將隱蛾引出來。
隱蛾知道消息,首先肯定要去綁架現場確認情況,就是高雪娥的家以及何考住的地方。他們在那兩個小區都派了人盯梢,這樣能進一步鎖定隱蛾身份。
他們接到的命令并非追蹤,只需記錄下有誰來了。不料計劃沒有變化快,綁匪還沒來得及審問呢,有人就趕到了現場。
但綁匪的眼線只發現了錢固然,卻沒有發現黃小胖,因為黃小胖根本就沒有從小區里經過。
錢固然從小區里出來,打了個電話,然后驅車直奔云騰大廈。
顧云騰在國內外有很多處豪宅,但他平日最常待的地方,還是發家的根據地云騰大廈。那里有一整層樓都是屬于他的辦公、會客以及生活空間,有專用車庫與電梯。
誰都知道他是一名成功的企業家,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出身術門,是一名修煉望氣術的二階掮客,錢固然也得叫他一聲師叔。
想當年創建八達集團,顧云騰最初的目的,也是為完成進階儀式創造條件。可是最后,在“事業更成功”與“更好完成儀式”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其實“事業成功”與“完成儀式”,這兩者并不矛盾,只是根據實際情況,多少要有些取舍。
而當年事到臨頭,他若選擇完成儀式,可能就會錯過一次重大的、能令他能躋身頂級富豪的商業機會。算了,反正儀式還可以再來……
所以顧云騰沒能成為三階縱橫家,后來也沒能成功,再后來……他干脆就放棄了。三階縱橫家又怎樣,能有自己日子過得舒服嗎?他如是自我安慰。
望氣門術士的身份,給了他的事業成功提供了很大幫助,而他的事業更加成功之后,也成了巨大的關系網絡中的重要的一環,可以有很多資源利益的交換與互助。
比如錢固然這樣值得培養的后輩,他就不介意幫其一點小忙,同時讓對方幫自己做點小事情。
錢固然在進入云騰大廈之前,又接到黃小胖的電話。黃小胖告訴他,高雪娥也被人綁架失蹤了,綁架者還是用同樣的手段,救護車……
錢固然懷疑顧云騰,有兩個理由。
其一,是何考在保管箱里拿到的那份材料。顧云騰曾托他弄清楚何考拿到了什么東西,他將材料的事瞞了下來,看來顧云騰還是不放心啊。
其二,E時代小區就是八達集團開發的項目。何考所在的那套房子,鑰匙就是開發商提供的。假如不是何考主動開的門,就說明綁匪手里也有鑰匙。
可高雪娥也失蹤了,這是怎么回事?
錢固然問道:“小胖,你在娥總家嗎,是怎么進去的?”
小胖:“娥總家是密碼鎖,我上次幫娥總取東西,她告訴過我密碼……這些不重要,重點是娥總也不見了!她的電話也丟在家里,我打聽了,她也是被救護車弄走的!”
錢固然:“你繼續找,隨時保持聯系,等我消息。”
掛斷電話之后,錢固然進了云騰大廈,見到了顧云騰。沒有第三者知道,兩人之間具體談了什么,總之錢固然離開后,一臉陰沉之色。
顧云騰斷然否認了與此事有任何關系,還對錢固然上門質問的態度很生氣,將其給打發走了。
顧云騰站在落地長窗前,看著錢固然的車離開,臉色陰晴不定。
這事本來就不是他干的,而是趙還真一手策劃的。他只是提供了一點小小的幫助,同時要求對方幫一點小忙,并且在暗中做了另外一些安排。
當然了,這些細節就不必告訴錢固然了,反正無論何考出了什么事,都與他無關。
錢固然離開騰云大廈時,臉色很不好看,身為望氣術三階修士,他善于判斷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當然也能看出顧云騰與自己的關系——
多少有幾分忌憚,同時充滿戒備與不信任,態度顯然是不誠實的。
錢固然先前謊稱到平京去了,就是不想和顧云騰見面,因為他也有事瞞著顧云騰,而對方也是望氣門的術士。
雖然據說顧云騰一直只是二階掮客,但誰知道這些年他有沒有繼續進階呢,畢竟修為平時也不會寫在臉上。
見面之后,錢固然倒是設法試探出了結果,顧云騰應該還是二階掮客,并沒有進階,但剛才的態度也不誠實。
現在怎么辦?錢固然突然想起,自己這幾天一直在江北躲清閑,今晚接到黃小胖的電話,趕往E時代小區時,在大江二橋上,印象中曾有一輛救護車迎面駛過。
救護車當時沒有打緊急燈,他也沒怎么注意,此刻想起覺得很可疑啊……
他立刻驅車趕往大江二橋方向,雖然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但希望還能追到點線索吧,就在這時又接到一個電話。
手機放在方向盤旁邊的掛架上,來電顯示居然是“未知號碼”,錢固然戴上藍牙耳機點開,卻突然一個急剎車,差點沖上了馬路牙子。
……
這個電話,就是何考打來的。
何考的聲音有幾分虛弱,還帶著微微的喘息,他雖然不能亂說話,但語氣也可以傳遞某種信息:“老錢,是我,何考。不好意思啊,這么晚,你睡了嗎?”
錢固然:“你在哪兒?剛才小胖給我打電話,他有事去找你,卻發現你不見了,連手機都沒帶……聽鄰居說伱被救護車接走了,出了什么事?”
一聽電話那邊是何考,老錢急踩剎車,立刻來了一長串密集的信息輸出,快得讓何考都插不進話來。
等老錢說完了,何考才接著道:“別的事待會兒再說,我先問你,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就是九月三十號那天,在我家樓頂喝茶的時候,你看到的東西嗎?
你當時還問我是什么,我說是從銀行保管箱里拿到的,我父親二十年前的遺物,你還記得都有哪些東西嗎?”
何考的語速并不快,但每句話銜接得都很緊,顯得人有些緊張,也沒給錢固然留下插話的機會。
錢固然:“你自己不知道嗎,居然還要問我?”
何考:“東西不在手邊,有些細節記不清了,所以才來問你。”
錢固然:“有一對黃金鎮紙,每根都有十來斤重,還有一個房本。至于細節嘛,我想想啊,鎮紙上有鏨花,是一枝梅。
房本,是觀流小區10號樓602的房子,四室雙衛的戶型,一百八十多平。那個地方很不錯啊,二手房前幾年每平要賣五萬多,就算現在也得將近四萬。
你問這些干什么,跟哪個小護士吹牛嗎,想勾搭人家?怕別人不信,所以找我來確認一下?在哪家醫院呢,身體沒事啊,要不要我給你送盒套套過去?”
說到后來,他甚至開起了玩笑。
何考:“要!你送過來吧。”
錢固然一怔:“你還真要啊?”
何考發出一陣咳嗽,喘了喘才說道:“就是開個玩笑……保管箱里的東西,你還記得有什么嗎?”
錢固然:“沒有了,我看到就是這些,難道你給弄丟了?你到底在哪兒,干什么呢?”
何考:“我不在醫院,跟娥總在一起呢。”
錢固然的音調陡然提高了八度:“啊,你跟娥總在一起?難怪你不見了,娥總也聯系不上!這大半夜的,你們兩個……”
說到這里,聲音突然又放低了,顯得神神秘秘,“……真搞到一起了?那么救護車又是怎么回事?你們玩得挺花呀,可別搞出人命來了!”
何考似是有些無奈道:“老錢,錢總,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錢固然:“這種事,除了送套套,我還能幫上什么忙?”
何考:“我們遇上點狀況,需要幫個忙,又不好意思找別人,就只好找你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錢固然:“大半夜叫我過去,總得說清楚什么事吧?”
何考:“有點不方便說,反正你過來就知道了。”
錢固然:“你們在哪兒?”
何考:“這事吧,反正我也說不清,你到JB區三溪大橋就知道了。”
錢固然:“JB區三溪大橋?大半夜居然使喚我,我可是副總裁,你們的領導!”
何考:“就因為您是領導啊,我們有困難,不找您還能找誰?”
“有困難找……”說打這里,錢固然突然頓住了,語氣一轉道,“算了,我就去一趟,看看你們在玩什么花樣,回頭再找你算賬!”
那邊電話先掛斷了,錢固然正想著再撥出一個電話,小胖的電話就進來了。錢固然嘆了口氣,接通知之后還沒等小胖說話,立刻道:“小胖,我知道他們在哪里了!
就在你那老家那邊,廢棄的游樂園歡樂山谷。那天我們在樓頂喝茶的時候,我還問過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會看見摩天輪……
你聽我說,他們應該是被綁架了。綁架他們的人很不簡單,哪怕眼睛看不到,隔著墻甚至都能感覺到,還有很多其他的手段!
我現在趕過去,想辦法把人給救出來,至少摸清楚具體位置。假如聯系不上我,或者我給你發暗號,你再報警……總之不能輕舉妄動,實在不行再報警。”
錢固然之所以跟黃小胖說這些,因為他多少已猜到了小胖的身份。剛才那么短的時間,小胖就趕到了娥總家,哪怕是半夜飆車也太快了些。
剛才在何考失蹤的那套房子里,小胖自稱是用鑰匙開門進去的。可是除了何考留下的鑰匙,錢固然并沒有發現小胖身上有鑰匙,這也是一個明顯的破綻。
……
電話被拿走了,小套用指節敲著何考的腦門道:“你小子,有點不老實啊!”
何考盡量將身體往后縮:“怎么了,不都是按照你們的要求說的嗎?”
小套:“我總懷疑,你剛才的話里有話。現在老實告訴我,你認為誰是隱蛾的嫌疑最大,是錢固然嗎?”
何考:“聽說這件事之后,我看誰都有嫌疑,當然也懷疑過他。”
小套:“除了他,還有誰呢?”
何考:“誰都有嫌疑啊!”
小套又轉身走向被刀逼住的高雪娥,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這位美女,聽說你家的一盤蘋果,在半夜里變成了桔子。
現在請好好想想,你認識當中,誰最可能干出這種事?一定要給我答案哦,還要給出充分的理由。假如那句話說得讓我不滿意,就在你臉上劃一刀!”
高雪娥的臉頰上貼著刀刃,嚇得一動都不敢動。何考在一旁趕緊道:“你們讓打電話,電話已經已經打了,你們還要干什么?”
“問你話了嗎?”小套轉身揚手,正要給何考一巴掌……
就在此時,建筑外面的大門方向,忽然傳來轟然巨響,伴隨著玻璃碎裂聲與人的慘叫聲。屋里的人瞬間都沖了出去,走廊上的人也都向門廳方向沖去。
場面一時有些亂,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那個方位。他們身后走廊盡頭的位置,卻出現了一條人影,身材有些發胖,雙手赫然端著一支沖鋒槍!
此人似是憑空出現的,臉上還戴著一個孫悟空形象的動漫面具。他一現身,就朝著那群人的背后,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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