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推杯換盞,稱兄道弟。
儼然成了化干戈為玉帛的正面例子。
席至中途。
符大呂的妹妹符玲瓏,也從家中趕至,來到了升仙樓。
符玲瓏頭戴笠帽,一襲素白宮裳,氣質出塵、圣潔,不像庵中的尼姑,像是道門中的仙子。
其笠帽垂下的白色面紗,偶爾被微風吹起,露出朦朧的絕色容顏和宛如月華般的明亮雙眸。
“這是令妹?”
衛圖微愣,他實在難以想象,兇名赫赫的六欲教劫匪,竟然長了這么一副天使般的容貌。
不過他稍稍一想,也就釋然。
能被凈蓮庵選為佛女,符玲瓏的樣貌本就不太可能兇神惡煞,再加上法力滋養,其容貌若是差了,才是一件咄咄怪事。
“自然是家妹。”
符大呂挺起胸膛,面露自豪之色,斬釘截鐵般說道。
符玲瓏這個妹妹,一向是他和符家的驕傲。
遼州地界,誰人不知,符家佛女天姿國色,為遼州第一美人。
“大哥,這位是方丹師?”
符玲瓏看向符大呂,目露好奇之色,似是第一次知道衛圖此人的存在。
得到符大呂肯定的回復,符玲瓏俏顏柔媚,她低聲叫了一句“方丹師”,斂衽施了一禮后,這才入座。
其整個過程典雅知禮,一點也沒有坊間所傳的刁蠻任性。
衛圖卻覺得,這位符家佛女要是剖開心腸,恐怕整個心都是黑的。
通緝易云暫且不論,畢竟是他先落一子,逼迫符玲瓏離開了登云飛舟,成了他的替罪羔羊,符玲瓏若不記恨,才顯得奇怪了。
但后面,符大呂軟威脅他留在符家,其背后若是沒有符玲瓏這個金丹劫匪的參與,他打死也不會信。
“此次家兄魯莽,沖撞了方丹師,還請方丹師見諒,不要過多怪罪家兄……要是怪罪的話,就怪罪玲瓏一人就是了……”
符玲瓏見衛圖對她美色稍稍失神了片刻,她眼眸一轉,輕嘆一聲,面帶歉色說出了這么一番話。
“此乃小事,符小姐不必自責。適才符兄,已經給方某賠了賠罪禮。”
“此事,已經一筆勾銷,恩怨兩清了。”
衛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
和白芷相處久了,他對應付白蓮花,早就有了一套了。
和白芷這個魔女相比,符玲瓏還不夠段位,手段太過稚嫩。
“那是兄長的歉禮,不是玲瓏的歉禮。”
符玲瓏微微搖頭,翻掌取出了一支玉笛,向衛圖遞了過去。
并道:“玲瓏在庵中苦修,身上積蓄不多,這支玉笛,是我數年前親自雕刻而成,就送給方丹師,當做歉禮了。”
事實上,這支玉笛,只是她上次打劫一個倒霉鬼時,其儲物袋里的一個珍藏。
符玲瓏熟知男人心性,知道有些男人最吃這套,得到一個傾慕女修送的禮物后,就激動不已,寢食難眠。
“也好。”
衛圖頷首,隨手收下了這支玉笛,塞到了儲物袋內的一角。
畢竟不收白不收。
這支玉笛雖然僅是一個法器粗胚,還未刻錄器紋,但其品質已有三階中品了,算是一件珍品。
入仙桃城至此,符家兄妹在賠罪禮上,先后給他賠了三次,總價值在兩三萬靈石……這是衛圖始料未及的。
這比他煉丹還要暴利!
送完禮后,符玲瓏又說了幾句沒營養場面話,步入了正題。
“符家在仙桃城多年,暗地里積攢了不少靈藥,但根據正道盟約,采買三階靈藥需要實名,因此符家的這些靈藥難以向外大規模售賣……”
“今日方丹師恰巧來到仙桃城,所以玲瓏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方丹師能否答應?”
符玲瓏嘴角含笑道。
話音落下。
衛圖總算明白為何符家兄妹這么迫切希望他留在仙桃城了。
與他交惡之后,又立刻選擇修復關系。
原來是想找他“洗錢”。
衛圖不用猜,也知道這些靈藥,大多數都是六欲教的贓物。
這些贓物想要大量變現,只有兩個方法。
一是黑市貿易。
黑市貿易無需記名。
然而,六欲教搶劫的是商貨,非是稀缺類型靈藥,想要大規模出手,需要的時間太長。
二則是借丹師煉丹“洗錢”。
搶劫而來的商貨,因為容易暴露,所以不能在明面上出售,但丹藥就不一樣了。
哪怕是損失者當面,也難看出這粒丹藥是否用了被劫掠的那批靈藥。
而且,三階靈藥的數額再大,換算到丹藥,就不多了,而且更容易出手了。
至于符家兄妹為何偏偏找他……
亦是有原因的。
跨國貿易的這些靈藥,一般來說,主要買家都是各大仙門。散修沒有這個實力。
請蕭國境內的丹師煉制,這些丹師又不傻,豈能看不出這些靈藥正是商隊準備提供給他們的那一批。
而他就不同了。
身份是來自異國的三階丹師。
符家兄妹請他煉丹,就無虞此點了。
不過,衛圖倒是猜錯了一點。
符玲瓏的謀劃,此時的符大呂也是后知后覺。
符大呂沒想到,自家妹妹竟然這般聰慧,能想到借衛圖的丹師身份,洗掉六欲教手上積攢的大量靈藥。
“此事方某雖想答應,但方某此次前來蕭國,是有要事前往蕭國圣崖山……在途中,若耽誤了時間,恐怕不美。”
衛圖委婉拒絕。
他不蠢,知道要是給符家兄妹煉丹,說不定會進小黑作坊。
屆時,想要脫身而出,恐怕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此刻,他提出圣崖山,不僅能借此事當做推脫理由,也能讓符家兄妹為之忌憚。
圣崖山,可是蕭國道統排名第一的門派。其實力,穩壓遼州萬佛寺一頭。
“圣崖山?”
符玲瓏聞言微驚。
以衛圖地位、實力,前往圣崖山很有可能是為了公事。
想及此,她不禁慶幸,兄長符大呂威脅衛圖失敗,不然真鬧大了,圣崖山下場,極有可能牽扯出他們曾為六欲教劫匪這件事。
畢竟,此次行動失敗,有了破綻——老大紀彰為了自保,使出了紫都雷火,被神甲門的王天武認出了身份。
“也是,如無意外,如衛圖這等三階丹師,不會輕易外出,更別說跨國了。”符玲瓏心道。
接下來。
符玲瓏向符大呂望了一眼。
符大呂立刻會意。
他道:“既然方丹師前往圣崖山另有要事,我符家也不便過多打擾。不過從遼州前往海州,路途遙遠,劫匪頻多,難免會遇到一些意外。”
“小僧略有實力,在蕭國也有一些朋友,愿護方丹師一程。”
蕭國雖大,但以金丹修士遁速,從遼州前往海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劫匪?
聽到這話,衛圖不禁挑了挑眉。
蕭國的劫匪,再厲害,能厲害過六欲教這一跨國劫匪團伙?
“既然符公子這般熱情……方某盛情難卻,就卻之不恭了。”
衛圖笑了笑,答應了下來。
他在仙桃城,怕的是凈蓮庵的元嬰修士,而不是符家兄妹。
符大呂愿意當他的保鏢,他自然不會介意。
“看來是真的。”
符家兄妹互視一眼,忖道。
畢竟,如果沒有底氣的話,衛圖可不會輕易答應符大呂的請求。
半個時辰后。
靈宴結束。
符玲瓏斂衽一禮,告辭離開。
“令妹為何在室內,還一直頭戴笠帽,可是不方便?”
衛圖說話隨意,好奇詢問,似乎真把符大呂當做言無不可的好友了。
“這……”
符大呂語滯,他眼神躲閃,四處觀望了一眼,說道:“家妹不太方便,所以才一直如此裝扮。”
他總不能說,因為自家妹妹進了凈蓮庵后,一直是光頭,不好意思見世人,這才戴了笠帽。
說話的同時,符大呂也暗自氣惱,衛圖怎么一點城府也沒有,這種話也敢隨便問?
另一邊。
躲在暗處偷聽的符玲瓏,聽到衛圖道出此言后,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果然,從始至終,衛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從未偏移。
當然,若是被符玲瓏知道,衛圖就是她一直苦苦追找的“易云”,恐怕就不會做此想了。
海州,位于蕭國的極南之地,瀕臨大蒼修仙界的海域——赤明海。
從遼州前往海州,中間需要經歷蕭國數個大洲,橫跨上萬里。
本來,衛圖打算,先在遼州的大日佛城或者古荒仙城等上三年,和孫遲信一同謀劃化嬰丹后,然后再去圣崖山,完成蕭國之行的目的。
不曾想,符家兄妹的橫插一手,打亂了他的暫定計劃,只得先一步去海州圣崖山了。
不過,這兩件事的先后順序,對衛圖的影響不大,他并不介意先去圣崖山,而后謀得化嬰丹。
兩個月后。
在符大呂的引路下,衛圖來到了蕭國第一仙門,圣崖山的門口。
衛圖停下腳步,抬頭一望。
透過隔絕神識的迷障,只見遠方的海島上,出現了一座千丈靈山。
靈山接天引地,內有參天古樹,各種瑤花琪草,從山腳向上而往,九條飛瀑流泉宛如白色蛟龍,咬住了千丈之上的懸崖仙宮。
在仙宮之外,另懸有七座浮島,環山而列,浮島周遭,又設有玉橋相接,互相連通。
“這就是圣崖山?”
衛圖大為震驚。
他修行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的仙家福地、人間洞天。
和圣崖山相比,鄭國、康國的各大仙門,像極了土包子。
“圣崖山,不僅是蕭國第一道門,而且相傳……其門內存有化神修士。”衛圖暗暗忖道。
康國、邊境三國,對化神境這一境界,多數只剩傳說了。譬如三大部拜奉的長生天神靈——悲鳴神君。
化神駐世,內陸四國中,衛圖只聽過圣崖山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