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大學和荒坂學院不是一種風格。
和那種生來就被設計好的感覺不同，帝國大學要實實在在的好上不少。
畢竟在2011年，這樣的頂級大學本身就在社會上地位頗高，不止產出大量各行各業的人才，也負責科學研究，其本身就是“大人”。
旁邊空曠得多，也多以公園為主，相對來說要沒那么壓抑一些。
該說不說的，雖然紐約空氣也沒那么好，但確實要比夜之城香甜很多...
忽然，生物監測彈出了一小行字體--
血液中的鉛含量略微提升，請注意空氣污染。
原來是含鉛汽油的甜味啊，那沒事了。
2011年看上去更有盼頭也更自由，但技術上的差距是實打實的。
感受到里爾左顧右盼，馬特這時才覺得這位小老板有點像個年輕人了--
當然，他可不知道里爾在想什么。
馬特笑著道：“想上學嗎？”
“上學的時光...”里爾頓了一下，改變了說法，“可能是我想象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之一。”
實際上，里爾說的是過去，上輩子。
不過他不是那種懷舊的人，現在的生活也很多姿多彩。
里爾倒是訝異地看了一眼馬特：“看來默多克律師身懷絕技，也不打算隱瞞了是嗎？”
別忘了，馬特是個瞎子。
他怎么能看到里爾左顧右盼呢？當然是因為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瞎子。
馬特保持著微笑推了推眼鏡：“我們該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吧？你看上去也很不一般，我猜我們不止有都被危險化學品潑過這么一個共同點。”
“看來我是無法否認了。”里爾聳了聳肩。
“也沒必要否認，你和我不一樣，你的天賦足夠優越，所有人都會羨慕你的腦袋，我能看到這樣的未來。”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的天賦也是人人羨慕。”里爾頓了頓，“我說的不是生理上的，是精神上的。”
馬特訝異地停頓了一下：“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
兩人走在學校里，稍微沉默了一下，馬特忽然問道：“我有個問題，實際上，這次的事情...也許伱一個人就能解決了，什么攝像頭、電路...
其實你一個人就能處理掉那些家伙，我說的對嗎？”
目睹了靶眼被碾成渣的場景，以及之后的車禍，馬特不認為里爾有必要去動員那些居民。
他完全可以自己干掉靶眼，甚至干掉金并，做很多很多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悄悄把事情解決。
就像鋼鐵俠一個人暴殺恐怖分子一樣，根本不用多嘴，干就完了。
里爾笑了笑：“像個超級英雄那樣？”
“奇怪的用詞...但確實，像個超級英雄那樣，你可以站出來自己搞定一切，但你沒有。”
“然后每當出問題的時候，人們就都祈禱：來個超級英雄救救我吧！”
里爾說著搖了搖頭：“我希望他們站起來，就像現在這樣，也許他們沒法狠下來下殺手，沒法賺很多錢，沒有知識，甚至...沒有勇氣。
但他們必須動起來，他們不敢反抗混混，但他們可以送敢于動手的約翰去醫院；
他們沒有錢，沒有房子，但能救下照顧他們的房東，里高多先生的性命。
東方有個詞語，叫青天大老爺，本來是用來表達尊敬，但慢慢的就變了味。
家里被搶了，求求上天來個青天大老爺幫我懲治小偷；人被打了，拖著傷口請青天大老爺明鑒；
家人被殺了...磕頭磕死在臺階上，請求青天大老爺出世主持公道。”
馬特若有所思：“聽起來...你擔心以后他們全指望你。”
“是的--這個世界上有能力強的人，理應承擔更多責任，但并不代表你本人就是個廢物，可以躲在地洞里等著危機過去。
或者說，當你只懂得捂住眼睛，堵著耳朵躲在地洞里，本身就是災難了。”
“可是...他們又能做什么呢？你不可能每次都需要一個熱心路人送你去醫院吧？”
里爾咧開嘴笑了起來：“所以說--資本主義荼毒社會，但貨幣卻是偉大的社會學發明。
他們可以做自己擅長的勞動，他們可以付錢給我，他們不擅長的事我擅長，貨幣不就是用來促進這樣交換的嗎？”
馬特表情古怪：“聽起來像是政客為體制的開脫。”
“不，如果你仔細思考，就會發現，這樣的社會分工確實提供了讓人們可以從事自己擅長工作的環境。
不然如果我想搞研究，我得先學會給自己種地、蓋房子等等工作，等干完這些活，我都七老八十了。”
“擅長是嗎...擅長的人可不一定就喜歡這些事情。”
“所以...”里爾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實際上，作為研究人員，真正交易給這些苦力勞動者的，應該是未來。
用更好的技術，帶來一個不需要壓迫那么多人去做苦力的未來。
又或者說，大家真正希望的，都是從其他人那里換到更好的未來，而不是浮于表面的金錢。
后者，則是被工具蠱惑，忘了自己為何出發。
到了最后，與其說他是個人，不如說他是個人格化的...銀行卡？”
聽完之后，馬特久久沒有說話--這是他從未考慮過的方向。
他忽然想到了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是個黑拳拳擊手，小時候，他經常看見父親愁眉苦臉，希望掙更多的錢。
可是，他知道自己父親并不是真的愛錢。
想到這里，馬特內心產生了一絲明悟，笑了笑說道：
“你想的可真多，但我認同你關于超級英雄的說法，人們確實要學會通過努力，而不是祈禱來改變現狀。
你應該去哲學系上課。”
“得了吧--快給我介紹一下這位教授。”
兩人此時已經來到了研究室門口。
而馬特卻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里爾身后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你說得很好。”
里爾轉過頭去，看到一個戴著眼鏡的金發中年男人，正用欣賞的目光看著他--不過這絲欣賞里似乎有些...
復雜？
“很高興見到你--默多克律師，這位應該就是李先生了吧？”
馬特轉過身來，點了點頭：“是的，里爾，這位就是科特·康納斯教授，你好，教授。”
所以剛才這位教授一直跟在后面？
考慮到馬特的敏銳感官，怕是早就發現教授跟在后面了...應該沒聽到什么敏感內容。
“呃...很高興見到你，康納斯教授，抱歉，我是說，這次會面來的有些突然。”
兩人握了握手，康納斯笑著扶了扶眼鏡：“要說抱歉的是我，我聽到你和默多克律師在討論問題，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想聽聽看你們在討論什么。
好了，我們進去吧--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也希望給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一個未來。”
包括他自己。
里爾看到了康納斯教授空蕩蕩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