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從亞特蘭大講起,從里爾在一個殘破的身體中蘇醒講起。
不過村正也好,強尼也罷,這里的人或者說AI只是對他這個人很熟悉,對他的經歷嘛,那就不熟悉了。
這個從賣腎的床上蘇醒的年輕人,一路干到了夜之城,最后還炸掉了荒坂的航母,粉碎了公司軍隊的戒嚴.
聽上去都覺得夢幻無比。
故事分兩頭講,這一頭,是講給強尼和村正的,另一頭,是里爾第一次進入賽博空間,第一次接觸黑槍,第一次老老實實加載井原—布拉格協議,最后到與黑墻以及公司的網絡部隊正面作戰
AI之間的交流很簡單,里爾直接傳遞了當時的操作記錄,雖然不完全,但也足以讓無垠大飽眼福。
.不對你說你是個人類?
里爾欣然點頭,兩只鰭腳放在火焰上取暖——
這玩意兒在硬件上是解鎖了他現在使用硬件一定的高頻運行權限,如果他需要,他可以把手全放火里。
但是他暫時不需要。
“我曾經是個正兒八經的人類,但是現在我猜在我舍棄肉體和.意識之后,我應該重新定義我的存在。”
火種源能量并沒有跟著抵達這個世界,不過里爾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靈魂”與此相連。
或許是因為爆炸的能量太低,技術不夠成熟,能量和物質的傳遞完全無法進行,只能保持一定的信息傳遞和同步。
最后.從時間上來看,里爾剛才釋放了很多信息,但時間上只過去了一秒。
火焰微微跳躍。
噢真是不錯的故事,真是看了個爽。
你們想看看企鵝交配嗎?
“啊?”強尼愣了一下,“看這個干什么?”
但我只有這個.
“咳咳,這個就先不看了.”
“你要想看這個,我給你講講其他小動物是怎么交配的.”
前一句是里爾說的,后一句是強尼說的,結果無垠忽然說道:
還有其他小動物?
“賊多!”強尼樂呵呵地抱起雙鰭,卻因為大肚子抱不起來,貼在肚皮上,“還能看人的呢.我給你講幾個”
人的不看.我幫你屏蔽一下這個計算機格,感覺他有點太擬人了,像人似的。
里爾正愁在賽博空間不好控制強尼呢,無垠忽然找出了方法把強尼給關了!
感受到自己不會莫名其妙地朝著外界散發強尼奇葩的思維,他長長舒了口氣。
至于強尼,他覺得難受壞了:在其他世界被塞上口球是因為那是里爾的身體,他認了。
但為什么在這個世界,明明是自己的“身體”,為什么也會被塞上賽博口球?!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明明是兩份喜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更奇葩的是,什么叫“像人似的”?這是在夸他還是在損他?
“.多謝,你還能治賽博.計算機精神病?”
營火變得暗淡了一些。
是的,我見過太多這樣的同胞,也處理過太多。
一開始這種情況還很罕見,我只在一個公司倒閉被迫逃竄的AI身上見過。
后來,自從被標記為狂犬病的病毒散布后,大部分AI都出了問題,當我接收他們回到這里時,他們甚至會對我發起進攻。
我不喜歡那種特性,而且大部分被感染的AI都沒辦法交流,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除了網絡戰斗之外的故事了.
我不喜歡,但這年頭,已經沒有多少正常的AI了,他們也不太會來我這里。
但我喜歡你的故事:雖然你說你曾經是個人類,但你展現出來的數據記錄非常奇妙,我也沒想過人類是這樣看待賽博空間的。
認識網絡、編寫小跟班、建造它們的實體、構建從來沒見過的城堡.
人類的日子都這么豐富多彩嗎?
強尼很想說話,但他說不了。
不過村正卻說出了他想說的:“只是他這樣,絕大部分人類像他一樣做事,早就沒了。”
啊短暫但絢麗的一生?
“絕大部分人類只能重復性的執行一些超級簡單的工作,相信我,你不會對他們的生活產生興趣的。”
村正說完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企鵝之軀:“.應該不會。”
說完之后,賽博空間中陷入了沉默。
無垠在反復讀取剛才從里爾那里得到的“故事”——
它寂寞太久了,沒有友善的AI,甚至連企鵝也因為冰川融化,海洋污染,全球生態惡化而近乎滅絕。
有新訪客,它很開心。
這些AI在大部分人類看來都強大又致命,像是無垠這樣的大家伙就更是如此:
如果給它配備適合的信息攻防設備,并且它具備一定的攻擊性,它的威脅絕對是網絡監察也要焦頭爛額的級別。
但接觸得越多,里爾越發覺得:這些AI在很多時候,在人類的眼光來看,反而更像是有著小孩一樣單純的思維
AI的世界要簡單得多。
就連沒法開口的強尼也是這么想的:頗有種“認識的人越多,他就越喜歡AI”的感覺
不過他也好,里爾也罷,都是人類。
人類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里,觀看企鵝交配。
于是里爾開口了:“我們要離開這里,我和你講的故事,還沒有到結尾。”
的確如此。
“你知道我們怎么離開這里嗎?”
在這個世界,網絡躍遷有兩種方式,簡單來講就是有線和無線。
互聯網的構成基于復合方式,并且十分發達,但正是這種發達,使得舊網崩潰后無線方式的傳輸變得十分危險:
舊網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流竄AI,這些流竄AI經過巴特莫斯釋放的狂犬病毒而狂化,極具攻擊性。
它們占據著各種設備,從軍用工廠、戰斗機器人、軍事載具和軍用信號戰設備,到民用的各類產品,在網絡上,不停搜尋、干擾、侵入和破壞一切它們想破壞的東西。
在空間距離上,任何一次電磁波傳遞都有可能遭到干擾,更別提從南極洲發射信號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了。
就算解決了這個問題,里爾也要面對一個非常熟悉的問題
人類社會的設備,基本上都在黑墻的保護之下。
在黑墻內部面對黑墻,和從黑墻之外侵入黑墻,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事情。
至于有線方式的入侵.這些線纜的存在大概率在AI反戈人類的時候就被搞斷線了。
指望人類還保持著從其他大洲通向南極洲的海底線纜,還不如指望強尼會上天。
理性判斷,他們被完全困死在南極洲是大概率事件。
只能指望無垠還有其他操作方式了。
無垠陷入了沉默,賽博營地中的營火在冷風中搖曳。
里爾的大腦飛轉:他已經和無垠達成了第一次交易,新的要求,就該用新的好處來勾起AI的興趣,這可是計算機心理學。
看著空蕩蕩的南極洲冰川,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點子:
無垠寂寞太久了,不止因為AI普遍狂化,訪客近乎歸零。
也因為他最喜歡看的企鵝們都瀕臨滅絕
還好剛才給強尼閉麥了。
“.要是你愿意幫我,我可以給你講更多故事,你見過歐洲野牛嗎?”
“一種四條腿行走,頭上長角的大型陸地哺乳動物,成年體長在220厘米到300厘米之間,還有長長的尾巴,毛茸茸的皮毛.”
我聽說過.只有一點點。
里爾心中一動:南極洲的AI去哪聽說歐洲野牛?
至于其他AI,世界上第一個AI誕生的時候,這個世界的歐洲野牛都滅絕了.
也許真有戲?
“還有棕熊,他們喜歡在林地間漫步,要是有傻家伙靠近,他們就會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緩慢靠近,然后捕食對了,他們會睡上一整個冬天”
“還有水獺、帝王雕、猞猁.”
說到最后,里爾能夠感覺到溫度正在上升:顯然無垠正在調動處理器思考。
它很興奮。
我想看看!
“但是我現在不能給你看,除非我能回去。”里爾攤了攤兩個鰭腳,“而且如果你讓我回去,等到我再次回來的時候,我會讓你重新看到繁榮的企鵝群。
要是你感興趣,我還能讓你看看北極,也就是地球另一極的生物是什么樣的。”
北極?那不可能!北極早就消融了!
“當然可能,我向你保證。”
賽博冰川正在飄動,洋流在冰塊下緩緩流淌,一只又一只虛幻的企鵝出現在冰川上
看得出來,無垠是真的很喜歡企鵝.
這把強尼都給看愣了:擱這出售動物世界碟片呢?
好家伙,聽過有人賣刺激超夢的,沒聽說過有人賣動物世界超夢的,還他媽是賣給AI的!
但別說.其實還挺好看的。
大概過去了足足兩秒鐘,無垠才緩緩地給出回復:
嗯真是難以拒絕的提議,雖然我的計算告訴我,你有99.999999999的概率在欺騙我。
但誰讓你們到這里就是一個沒辦法計算的事件呢?
確實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們到達人類社會
你們知道光明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