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崩土裂,山石滾滾,盡落入這溝壑中。
墜下的金色古戰車橫在寬達三四千米的溝壑旁,兩具支離破碎的仙尸亦落在這兒,泛著寶光的仙血出,一滴,又一滴。
云端上,吳大同怔怔的瞧著這一幕,腦子混亂如同漿糊,他還是想不明白,自個兒什么時候認識的這位恐怖道人!
數十里外,嚴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目光下意識的朝著那老道瞧了過去。
此時,老道手持五節五環的三面劍,垂著眼瞼,一言不發,周身依舊幽幽暗暗,頭頂那三方虛幻宇宙透著莫大的壓迫感!
嚴煌猶豫了一下,邁步,兩個呼吸間便跨越了數十里,又近此地。
他拱了拱手,道:
“道君,此事恐怕是個誤會.......”
說著,嚴煌瞥了一眼地上那道長長溝壑,額間又淌下一滴汗,心頭亦泛起疑惑。
這位道君出手都不收束一下的嗎,任由劍氣潑灑......若不是最后收了一下力道,恐怕這溝壑能一直漫延到東海市去,將整座城市一分為二吧?
就在他心思轉動的同時,陸煊悄悄咽了口唾沫,旋即輕輕咳嗽了一聲:
“唔,倒也是吾唐突了,這二位......”
說著,他想要將兩具仙尸撈上來,看看還有沒有救,只是......
該如何撈?
此刻的陸煊,空有守藏史令賦予的恐怖修為,但壓根不知道如何駕馭,只能最粗淺的使用。
想了想,他試著調動自身體內渾厚到可怖的力量,分離出些許,朝著地上那兩具支離破碎的仙尸輕輕一抓。
‘轟!!!’
天地元氣瞬間匯聚成直徑超過萬米的大手,猛然砸落,激蕩起數百米高的土浪!
在嚴煌和吳大同錯愕的目光中,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后,土浪裹挾破碎的樹木、山石等重新砸在地面,
那原本的溝壑被抹平,換成了深百米、縱橫萬米的巨大掌印!
而那兩具仙尸呢?
徹底化作粉塵!
陸煊陷入了沉默。
啊這......
天地良心,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嚴煌猛地看向道人,眼中浮現出驚悸,這位神秘道君也太過狠辣了些許......全尸都不給別人留下!
不可招惹!
不可觸怒!
他有些干澀的開口:
“此二人不知吳道友背后有道君在,既然沖殺而來,被道君鎮殺倒也是咎由自取......”
話沒說完,嚴煌看見這位神秘道君似乎舒了一口氣。
陸煊淡淡笑了笑:
“哦?這么說來吾沒殺錯?上善。”
嚴煌嘴角抽了抽,心頭更加忌憚了,好好好,以為殺錯了都不留全尸是吧?
他一時之間有些沉默了起來。
半晌,
嚴煌勉強平復下心情,又拱手道:
“有道君為依仗,今日之后,吳道友當無憂矣。”
陸煊不言,只是高深莫測的撫了撫長須,估算一番這三千年修為剩余的時間后,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大同啊,這些小仙人除了道經之外,又到底為何與你結仇?且說出來,今日一并解決。”
陸煊想法很簡單,剩下一個小時可不能浪費,若是能替吳叔一次性解決掉后續麻煩就再好不過了。
一旁,嚴煌神色微微變了變,大同.....好親切的稱呼!
而吳大同本人則是一臉茫然,但他并未猶豫,而是打蛇上棍:
“回玄清前輩的話,我之前是生樓大醫,自斬一刀強行脫離生樓后,便被生樓追殺,算來,已經有七年了。”
生樓?
大醫?
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
聯想到之前褚霜天告訴自己的死樓北宮,陸煊若有所思,旋即道:
“生樓,何在?”
吳大同毫不猶豫指了指南方:
“極南之地,與極北之死樓遙遙相對......”
末了,他有意無意的提道:
“據說生樓樓主七年前成就不朽,卻也不知真假。”
聞言,陸煊默默的壓下了出劍的念頭。
而一旁,嚴煌適時道:
“吳道友若是愿意的話,我可以幫忙,向聯邦大議長提議,掛職瑯琊行省的副鎮守,只享權力,無有義務。”
頓了頓,他補充道:
“雖然此后無法離開瑯琊行省,但那時有道君為依,又有聯邦為持,生樓自然不會再有所動作了。”
“這......”吳大同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陸煊,
而陸煊則微微頷首,道:
“善。”
“那就多謝玄清前輩,多謝嚴董事長了。”吳大同連做兩拜。
剛拜完,才抬頭,卻發現那位神秘道君已然不見了蹤影,紫氣大河、祥瑞慶云等,也緩緩消散。
他有些失神,而一旁的嚴煌則是感慨道:
“吳道友早搬出來這位,哪里會有這般多事兒......說起來,生樓樓主,真成不朽了?”
吳大同干笑了兩聲,忽略掉嚴煌前半句話,回答道:
“多半成了。”
“七年前么?”嚴煌若有所思。
............
回到小木屋,陸煊吐出口濁氣,一身通天修為散了個干干凈凈,面容也恢復成了本來模樣,不復垂暮。
將道袍、道冠與守藏史令收好后,他神色微頓,思緒百轉千回。
“按照那個中年人所說,吳叔后續應該不會有什么麻煩了......生樓,死樓,到底是什么?”
“七年前成就不朽,而根據張師兄所說,自朝天闕邁入不朽,需要滔天科儀來撬動天地......”
陸煊神色微沉,不是他多想,但七年前這個時間節點......
甩了甩腦袋,他輕嘆:
“應當是我多想了,滔天之科儀,屠一座城定然是不算的,不然天下恐怕早就亂套。”
“只是,那個中年人似乎有些奇怪,他體內那煌煌大日般的氣息,與我使用守藏史令后相差無幾,但卻在刻意掩蓋.....是隱藏實力嗎?”
轉念一想,陸煊失笑:
“管他的,與我無關,那等人物定是朝天闕層次的真仙,距離我太過遙遠,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交際了。”
“守藏史令還剩下兩次機會,只是沒了張師兄幫助后,恐怕也難以再帶出來了啊......”
思索著,陸煊看了一眼時間,臉上浮現出笑意:
“吳叔那兒沒事了,我得去買點烤紅薯,晚上給小嚴帶去,唔,再來一份糖炒板栗吧,她也愛吃。”
說著,他略微整理了一番,推門而出。
..............
一邊沉思,吳大同一邊走進棚戶區,那個神秘道君到底是誰?
自己何時與之有過交際?
又為何要救自己?
那位垂暮道君的眉眼真的很熟悉,絕對在哪里見過,到底是何時結下的善緣?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匪夷所思間,他瞧見陸小子站在小攤販面前,買了兩袋子糖炒板栗,那攤販卻是怎么都不肯收錢。
“娃子,俺都聽說了,前幾日就是因為你,那個褚無敵才幫助俺們棚戶區的,你這錢俺不能收!堅決不能!”
“陳叔,這一碼歸一碼,你再這樣我以后可都不敢買糖炒板栗了,嘴饞了也只能干流口水哩!”
“你這娃子......”
吳大同輕輕笑了笑,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放松了下來。
他走上前,打了個招呼,瞧見陸小子立刻轉過身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大大的笑容:
“吳叔,你回來啦?”
吳大同輕笑,剛想應聲,笑容卻凝滯了。
恍惚間,陸煊稚嫩的面龐和那張蒼老的面龐漸漸的重合在一起......
如出一轍!
冷汗淋漓!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