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沉于歲月,時光老于時光。
福生陸煊天尊......
這是陸煊第一次產生如此嚴重的割裂感,同時有些啼笑皆非,又感到有些惶恐。
自己夢中是上古歲月,是神話年間,是列仙群佛威壓天下的那段歲月,
但在夢中,自身絕不知道什么是龍虎山啊!
又怎會被當下當世的龍虎山所誦念尊號?
是否因為在未來的夢中,自己會與龍虎山結下大淵源,是否說明.....未來既定?
但老師又說,未來不定!
就在陸煊恍惚的同時,兩方道門道統又重新開始對立了起來,
齊天生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傲然仰頭:
“尊號既已誦,異象遮蔽三萬里天穹,這位廣成宮的道友,還要與我爭么?”
清河道人冷哼:
“終究是祖上輝煌!我廣成宮雖然不顯于世,但自忖絕不弱于當世任一道統!”
“那該如何?你我做過一場?”
“又有何不可?”
就在兩人爭鋒相對的時候,陸煊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吸引來眾人的目光。
他幽幽道:
“二位似乎忘了問我的意見?我說過了,無論廣成宮亦或者龍虎山,此時此刻,我都不去,等到東海事畢,我自會一一拜訪。”
陸煊這一次說話格外的硬氣,想的也很清楚......
正如同廣成師兄所言,廣成宮之人,真要算起來,本就該稱呼自己一聲祖師爺、老祖宗!
至于龍虎山.....既已拜自己為古尊,那便理所當然,也為后輩。
又何來長輩受制于后輩的道理、規矩?
哪怕自己修為低微!
越是這般想,陸煊心氣越足,神色也越發的平靜。
“還請兩位攜門人弟子退去,莫要擾了此地安寧。”
話音落下,吳大同也隨之邁前了一步,將自己態度展露。
雖然他到現在也搞不懂陸小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不妨礙他為陸小子站臺。
清河道人、齊天生的神色同時一沉,彼此爭鋒火氣本來就大,
再加上方才的動靜......
恐有變數。
齊天生微微瞇眼,似笑非笑:
“清河道友,不若你我二人先聯手牽制住這位,而陸小居士的去向則由小輩們來爭,如何?”
說著,他指了指吳大同。
清河道人看了看身后三人,又看了看齊天生身后的兩人,略一沉思。
嗯,優勢在我!
他干脆點頭:
“那便如此.....我廣成宮至寶,有令天地廣闊之神通,可遮蔽一切,正好免得我們爭鋒之勢影響到外界,引來注目。”
“請!”齊天生抓著桃木劍,做了一個手勢。
兩人都直接忽略掉了陸煊,一個少年人罷了,雖然有些神秘,但.....
終究還是太過弱小。
清河道人此時深吸了一口氣,高捧手中古樸、殘破的大印,催動師兄給的符箓,其中封存的法力流轉,涌入大印之中。
古印震蕩,其上銹跡不斷涌動,旋即!
有一絲浩浩巍峨之天威,現于木屋!
陸煊四下側目,訝異發現,木屋內的空間被不斷的拉伸,再拉伸,原本不過三十來個平方,而如今卻大到看不見邊際!
這是什么神通手段?
他沒有去管顧場中之爭,只是全神貫注的去體會空間上的拉伸和變化,嘗試解析。
有趣。
越解析,越有趣。
似乎還和廣成師兄教自己的劈柴式有一絲關聯,不,或者說更像是在劈柴式總綱之下的一種衍生手段!
陸煊逐漸沉迷其中。
而此時,場中。
清河道人朗聲笑道:
“這位道友,吾觀你是七劫之地仙,但有傷在身,而吾雖身遭瘟疫災,但與齊道友聯手,道友恐怕還不是對手吧?”
說話間,兩位大道士一同上前,有了古樸大印鎮壓,也不怕氣息泄露,引來外界矚目,故此都變得肆無忌憚。
屬于地仙層次的恐怖氣息完全展露,橫掃這被擴展到幾乎無窮大的木屋!!
嘗試解析空間延展之法的陸煊被打斷,只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警告,五臟六腑都收縮!
理論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面對地仙威壓,
雖然說之前也直面過,但那是在使用守藏史令后的狀態,本身修為就超過了地仙,故而也壓根沒有任何感受。
但這次不一樣。
三尊地仙氣機彼此碰撞,盡管只是一絲一縷的余波掃來,就讓陸煊極為難受,身體本能的顫栗。
那種渺小感、卑微感從心頭騰起,但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便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冷靜、理智!
太上忘情。
陸煊繼續體悟、解析空間之延展,劈柴式的造詣突飛猛進。
場中。
齊天生、清河道人聯手,再加上那柄不俗的桃木劍和雖然殘破,但卻疑似至寶的古老大印,盡管還沒有直接動手,僅僅是氣機上的交鋒,吳大同已然節節敗退。
兩方道統的小輩此刻也彼此爭鋒,
平天、平乾兩人短暫糾纏住了龍虎山的兩個道士,彼此都是大宗師,短時間難分高下,
而剩下的那個女道平素則是笑吟吟的朝著陸煊走去,她雙手背于身后,走出昂首闊步之勢。
“小家伙。”她水汪汪的眼眸中滿是疑惑和探究之色,輕笑道:“唔,現在還能叫你一聲小家伙,等你和我們回到廣成宮,我就要喚你師祖了呢......”
說著,見陸煊緊閉雙眼,沒有什么反應,平素微微皺了皺眉,
旋即又道:
“喂,伱倒是說句話呀?怎么跟大師兄一樣,也是個悶罐子?”
陸煊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她終于失去了耐心,畢竟背后幾人打的火熱朝天,三尊地仙之間也一觸即發,沒有時間耽擱了。
“既然不愿說話,那便直接和我走吧......”
平素伸手,大咧咧的想要抓住少年的衣領,直接將他拎起來。
只是手掌才伸出,她便看到這個干凈且俊秀的少年突兀睜眼。
那雙眼睛.....
平靜,浩瀚,巍峨,冷漠,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就好像,就好像......老天爺!
平素嚇了一跳,蹬蹬后退了數步,雞皮疙瘩不自覺的炸起。
“怎么回事?”不遠處,和龍虎山道人纏斗的平天發現不對,高聲發問。
可卻并未等來平素的回答,等來的,只是一聲......
“肅靜。”
處于太上忘情狀態下的陸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像是在下達旨意。
四個彼此纏斗的道士短暫罷手,連同三尊地仙一起,都下意識的側目,看向床榻上的少年。
四個道人神色微變,而清河、齊天生以及吳大同則同時一愣。
陸煊此時就靜靜的坐在那兒,可看上去卻偉岸至極,雙眼中亦滿是冷漠,至高至上,無情無念。
“廣成宮,可退去否?”少年淡漠發問。
清河道人雖然有些驚疑不定,但還是道:
“陸小居士,你今日必須和我們走,我并非是在與你商量......”
“印,來。”
陸煊招手,清河道人神色巨變,他感受到了絕不可匹敵的恐怖氣息自少年體內蕩來,心頭止不住的顫栗了起來!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一張燦金法旨,看到古老天尊高坐云端,垂落嗔怒的目光!
古樸大印脫手而出,緩緩的、慢慢的,落入陸煊掌間。
入掌那一剎,大印震蕩,銹跡短暫消退,從印身上橫七縱八的裂縫中,勉強可以看出兩個字來。
翻天。
“現在,可退去否?”
陸煊單手托舉大印,周身幽幽暗暗,配合翻天大印,呈撕天裂地之感。
眾人目光看來,心神皆被攝,神思恍惚間,好似看見諸天翻轉砸落,看見萬事萬物倒傾,看見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吾再問,爾等可退否?”少年二次發問,語氣淡漠,手中大印震動,其威煌煌。
一片死寂,只聽聞呼吸聲與心跳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