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在哪?
恍惚之中,昏過去奔波兒灞被絕美女子一指彈醒了,那一剎那,它好像看到了一顆巨石,擊入諸天萬界,掀起波及無量多元的大浪。
奔波兒灞一個哆嗦,老老實實的躺在絕美女子的手掌心中,一動不敢動,一扭不敢扭,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它心頭懵啊,天.天帝??
天帝陛下!!
若這釘在峭壁上的是傳說中的天帝,那這端坐于此、被鎖于此的絕世女子是誰?
那在焦黑山峰上入滅的又是誰??
奔波兒灞越發的恍惚,噤若寒蟬,哪里還管的什么仙母佛母的??
就在它嚇懵的同時,一旁,陸煊朝著懸崖峭壁上的帝尸微微拱手,神色肅穆了些許。
尸骸有氣無力道:
“行了,說吧,汝想知道些什么?”
“陛下。”
陸煊笑瞇瞇的問道:
“您這是在某個時間點,某一段歲月中,被掀下了帝位?”
尸骸齜牙咧嘴:
“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煊笑呵呵的又拱了拱手,不言。
沉默了半晌,帝尸嘆了口氣,擺手道:
“歲月斷流之劫,起因很多,但導火索確實和朕有關系。”
陸煊精神一振,做側耳恭聽狀,原本戰戰兢兢的小鲇魚也懵了一下,旋而連忙傾聽。
它有預感,自己將聽到一些大秘,要聽到許多不朽乃至諸天都不曾聽聞的大秘!
帝尸似乎陷入回憶,沉吟片刻,道:
“西游之后,人間佛唐綿延兩萬年,至宋時,道佛之爭迎來新的頂點,道門某位大羅親自下場,于人間化身一道士,令當時的天子掀起改佛為道之浪潮。”
他繼續道:
“那段歲月,道佛打出了真火,朕的注意力也全落在這些事上,彼時,勾陳、紫微、長生、青華似與佛母訂約,和瑤池作伴,掀起了一場大叛亂。”
陸煊若有所思,問道:
“佛母,是彌勒佛祖么?”
“是也不是。”帝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解釋。
而陸煊則又問道:
“陛下,我聽聞您端于天庭之上的時候,坐擁完整道果,一些大羅的叛亂,如何能影響到您?不應該是翻手就鎮壓了嘛?”
“話是這么說的。”
帝尸目光變的深邃了起來,淡淡道:
“彼時,佛母狀態很玄,擒住了半個道果大位,但礙于某些原因,未曾徹底坐穩道果之位,算是偽道果,譬如此刻的釋迦如來也就處于這個層面.說起來,還是你那一劍,替他坐穩了,脫離偽道果的層面。”
“而那場叛亂,表面上是四極帝主與瑤池攜手,實際上背后還有道果在后為推手,可以確定的有執輪回那位,其余不清楚,但大概率太一也摻和進了其中.”
說到這里,帝尸忍不住罵了一句:
“那家伙,死了也不安生!!”
在他怒斥之時,不遠處,焦黑山峰上處于生與死間隙中,雖入滅而未入滅的燃燈佛祖忍不住睜眼,笑呵呵道:
“陛下,您也死了,亦沒見多安分.”
帝尸側目,幽幽的盯著燃燈佛祖,后者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繼續入滅。
奔波兒灞看麻了,也聽麻了,腦瓜子被一連串大名諱砸的暈暈乎乎,
彌勒佛母,瑤池仙母,四極帝主,太一,執輪回的道果.
‘咕咚!!’
奔波兒灞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驚悚的看向那位陸老爺,自個兒卻更加恍惚了起來,想起了最開始降臨此界的緣由。
“奔波兒灞,你去將那陸煊給斬了。”
奔波兒灞兩只眼睛同時狂跳。
一旁,陸煊并不知這鲇魚所想,也壓根不在乎,沉吟了片刻,他有些驚疑:
“可即便如此,您那時候到底是一位完整道果啊,我記得,占據半個道果被尊為古老者,占據完整道果被尊為得道者,我雖不知得道者是如何偉力,但”
“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
帝尸搖了搖頭:
“我半邊道果是自身歷劫修來的,如何也不會墜去,另外半邊卻是取了個巧,借天庭之主的位子得來的,故而也只有端坐天庭內時,方為完整道果,方為得道者。”
他繼續道:
“譬如后土,與吾的情況差不多,靠著六道輪回得了另半邊道果,故此她只有時時刻刻將六道輪回帶在身上,才能有得道者之能。”
“那時,吾受四極帝主和瑤池之邀,親赴昆侖,旋而落入幽冥,以古老者之身與后土、佛母爭戰。”
“四極帝主與瑤池則于此時,將吾之天庭篡奪了,吾從天帝位上跌而落下。”
“至于我之所以被釘在此.伱倒是可以問問神女。”
陸煊有些詫異,轉頭看向自家娘娘,好奇問道:
“娘娘.”
奔波兒灞顫了顫,旋而心頭亦生出莫大的好奇,說起來,自個兒的這位新主人,到底是誰?
絕美女子輕笑,溫和開口:
“昊天所言,僅是那場浩劫之初,浩劫之初,天庭失其主,靈山佛母與釋迦爭位,人間妖族與人族吃爭兇。”
她平淡道:
“其余諸道果則都在謀劃于我,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我不喜歡被謀劃,且人族又都是我的孩子,卻在此期間遭受大苦難,我就生氣了。”
“我生氣了,將靈山給砸了,把天庭給掀了,打碎九幽,又釘昊天于此,我做了很多事,可我的孩子卻無一人認我,他們畏我如魔。”
絕美女子平靜的話語卻給陸煊描繪出一副絕景,天庭動亂,靈山分裂,人間大劫,
看到了一個發脾氣的小孩,掀天庭,砸靈山,碎九幽,釘天帝!
但卻亦聽到那極致的悲愴!
無一人認我,皆畏我如魔。
陸煊鼻子微微一酸,奔波兒灞也在驚悚中恍然大悟,忽然知道這個絕美女子是誰了。
人族之母那他娘的不是媧皇嗎???
我成了媧皇娘娘的小寵??
發了發了!!
奔波兒灞猛然側目,看向陸煊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和狂喜之色,陸煊并未在意,只是沉默了許久,輕聲道:
“娘娘,我在的。”
“我知道。”絕美女子綻放笑容,笑的極其開心:“沒事的,我沒事的。”
頓了頓,她又道:
“我雖然不知道我自己發生了什么事情,修為全無,除了你,都不認我,道果也說我非女媧但是,我是自愿被鎖在此的,否則,就算我沒修為了,天下天上也沒誰可以困住我。”
陸煊默默的點了點頭。
許久過去,他輕嘆了口氣,側目又看向一言不發的帝尸,道:
“陛下,既然您已非是天庭之主,那我若欲在秦朝歲月伐天,可乎?”
帝尸微笑:
“與吾何干?汝于春秋問天罪,嬴政于泰山不告祭天庭仙佛,鑄受命于人,既壽永昌之璽,吾可曾管過?”
陸煊目光炯炯了起來:
“我知道,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陛下助我伐那片天,我助陛下重歸天帝位,如何?”
帝尸一愣。
他目光深邃了起來,盯著陸煊:
“你可知,你這一次定然失敗,人族無底蘊,且你雖與瑤池他們同臺對弈,但你修為終究差的太遠了,更何況”
“更何況,你此刻還沒有以身入局,以身為子的大氣魄,僅執棋對弈,如何能將不可能贏之局贏下?”
陸煊猛地一愣,以身入局,以身為子?
他忍不住問道:
“這是什么意思?”
帝尸搖頭:
“這并非言語能解釋清楚,需要你自己去悟出,或許你輸個千百次就能明白了。”
陸煊陷入沉默。
半晌,他堅毅抬頭:
“底蘊,是慢慢積累出來的,也正如您所說,我沒有那種大氣魄,或許要輸千百次才能具備,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去竭盡全力去弈,哪怕必然會輸。”
“那么,陛下您說我無入局為子之氣魄。”
“您這堂堂道果,死去的天庭天帝,居昊天之名的老天爺,可有這般大氣魄?”
帝尸猛地一愣。
半晌,他哈哈大笑:
“你這小子,果然有趣,難怪太上如此寶貝你,難怪.”
“想要一尊道果入你必輸的棋局,做你的棋子?”
“小子,你覺得朕會同意么?而你又有這個能為么?”
陸煊不答,只是定定的盯著帝尸。
后者毫不猶豫的就打算拒絕,余光卻瞥見面色逐漸不善的某神女。
他神色一僵。
半晌,帝尸從心的朗聲道:
“朕收回方才的話,你雖不明白以身為子,但卻也具備大氣魄,你這局,朕便入了!”
“反正朕都這副模樣,釘在此,每日和燃燈那老禿驢作伴,一切都不會更差了。”
陸煊面露欣喜之色,誠心誠意的做禮一拜:
“不管我輸多少次,但我總會贏一次。”
“我答應您的事情,也定會做到。”
話音落下,陸煊心靈大海震動,一副棋盤自行顯化而出,旋即,有一枚極耀眼的棋子突兀的出現在他手中。
這一枚純白棋子要比之前那兩枚絢爛無數倍。
此一棋,是以,道果為棋。
陸煊將其執于兩指間,面含笑意,凝視棋盤,好似凝視亙古歲月,凝視古往今來,諸界諸世。
‘啪!’
他將這一子落下。
整一副天地棋盤猛烈震響,歲月激蕩,時光明滅,諸界暴動,重天搖曳,九幽徹響!
“小子告退。”
陸煊執禮,朝天帝,朝女媧,緩緩的退出了這一方巨大世界。
這處破敗的世界又陷入了死寂。
許久過去,帝尸忽而一笑:
“這小子的確出乎吾的意料。”
頓了頓,他笑聲漸響:
“這下,那些個得道者該要徹底懵逼了吧?”
“那可是我的孩兒。”絕美女子驕傲的昂起了腦袋。
與此同時。
歲月之上,大混沌中。
殺伐之術割裂混沌,東擊西錘,跛腳道人上跳下竄。
而忽然間,無論是看熱鬧的瞎眼道人、太上老君,還是追殺在后的兩位佛主于風華絕代的女子,
亦或者顯的有些狼狽的跛腳道人,都同時一滯。
“那是.”
六尊得道者凝視向混沌無窮高處,六方蒲團所圍繞的一副棋盤上。
有一只手出現,有一顆比棋盤上所有棋子都要耀眼奪目的純白大子執于那手中,轟然落下。
棋局震動,東倒西歪,混沌傾斜,歲月停滯。
六方蒲團忽的再添一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