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星稀。
此時已然是深秋,夜晚也顯得格外寒涼,但瑯琊市的街道上卻繁華依舊,四下望眼盡是燈紅酒綠,來往穿梭皆為俊男靚女。
市中心的住宅大廈中。
身著黑衣、頭戴兜帽,渾身上下都籠罩在陰影中的神秘人堂而皇之的走進了大廈,而值夜的安保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硬是沒有瞧見從面前從過去的漆黑身影。
他并未走進電梯,而是哼著小曲順著樓梯一路朝上走,噠噠噠的腳步聲將一層又一層的樓梯間點亮。
事實證明,盡管是幾乎無人使用的樓道,但聲控燈的質量依舊很不錯。
走至頂樓,走進廊道,看著這整個頂層唯一的一扇屋門,神秘人搖了搖腦袋,嘖嘖嘆道:
“不愧是龍雀科技的大小姐,還真是闊綽呢,將能容納七八戶人家的一整層樓都改為一戶.”
略略感應了一番,確定屋門內只有一個生命氣息,而空間夾層中則還有兩道熾烈的波動,一個八劫的地仙,一個九品真仙.有些麻煩,不過還好是在空間夾層中。
想著,他手中浮現灰幡,輕輕拋出,化作灰色霧靄,將那兩個熾烈氣息所在的空間夾層給短暫隔絕,同時營造幻象,確保不會被里頭那兩位發現異常。
做完這一切,兜帽下的臉龐勾勒起笑容來,旋即他優雅的邁步,徑直穿透過緊閉的屋門。
地仙已然可以遁入空間夾層,不被現實所觀察,亦不會和現實中的事物發生交互。
優雅走入客廳,注視著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著薯片的絕艷少女,
神秘人微微笑了笑,自空間夾層中漫步走出,緩緩做了一個禮:
“上宮大行者,請閣下與我走一趟。”
嚴江雪明顯嚇了一跳,正要發出驚呼,呼喊清河、清平,但神秘人卻更快,神念彈出,將少女給禁錮,旋即念頭鉆入她腦海,打算將女孩徹底控制住。
“乖,咱們悄悄走,不要驚動那兩位,有個真仙,打起來動靜就大了”
“嗯?”
神秘人愣了一愣,這女娃的神魂真靈外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外殼,神念壓根探不進去,更遑論控制心神了
有意思,是那位嚴董事長保護女兒的手段么?
思索著,他咧嘴一笑,動用尊主賜予的神寶,手中悄無聲息的浮現出一根長針,順著肉身與神魂的間隙刺入嚴江雪的精神世界,朝著那極厚實的外殼扎了過去。
‘當!’
沒刺透。
上宮的這尊大行者明顯的吃了一驚,這可是尊主親自賜下的神寶,真仙挨上一擊都不好過,甚至大品都不敢以神魂真靈正面硬抗!
有趣,有趣。
想著,他卯足了勁,斗氣似的,御使銀針翻覆撞擊厚殼,那殼子上浮現出裂紋,但旋即裂紋開始愈合,但愈合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見此情形,大行者眉頭一擰,一鼓作氣,將全副心神灌注于神針上,猛地一扎!
‘咔嚓!’
厚殼被扎穿了一個小洞。
大行者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趁著小洞還未被愈合,將神念探入,準備控制少女心神,讀取記憶等,但下一剎,他笑容僵硬住了。
“這是.”
在神念的信息傳遞下,他‘看’見了。
龐大、浩瀚到不可思議的恐怖桃樹,通天徹地!
這是她的真靈?!
若是出現在外界,僅僅神念震蕩,恐怕都能壓碎祖星,震殺大品!
他頭皮猛地一炸,瞬間明白了過來,厚殼不是保護少女,是保護當下這個還未完全復蘇的天地!
大行者猛地縮回神念,想要逃,但旋即整個人被定在了原地!
他額頭冷汗淋漓,驚恐的發現眼前少女臉上的吃驚之色變了,變作萬古不見波瀾的平靜,雙眼中亦浮現出俯瞰渺渺蒼生的冰涼!
不朽?
還是不朽之上的諸天??
怎么,怎么可能會出現在當下!!!
這個念頭只輾轉了一個剎那,旋即,他便被少女透過雙眼泄露出來的一絲念頭給抹殺了魂魄真靈,軀殼無力的倒在地上。
而旋即,厚殼自愈完成,嚴江雪眼中俯瞰蒼茫眾生的冰冷也散去,茫然四顧中,目光落在了地板上的尸骸上,發出驚叫。
而失去了力量來源,灰幡也從虛空中墜落,空間夾層里的清河、清平神色驟變,猛然沖了出來。
繁華長街。
諸葛珂、崇山虎兩人站在街道上,愁眉苦臉。
“這三清觀,該如何進去才好?”崇山虎臉上浮現出苦笑,旋即問道:“小珂,要不你卜算卜算?”
諸葛珂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想殺了我就直說,我上次嘗試窺視老師,就一眼,便險些在恐怖景象中沉淪”
說著,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道:
“靜候吧,到時候了,老師自然會讓我們”
話音還沒落下,兩人猛地一愣。
眼前,幽幽暗暗的道院門戶被無形力量緩緩的推開,原本只能看見無法感知到的三清觀也真真切切的能夠感受到了。
兩人神色一肅,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的朝著道院走去,而奇怪的是,四周盯梢三清觀的各個勢力的人對此卻恍若未覺,
似乎壓根沒有看見這一幕,沒有看見大開的三清觀門戶。
而此時,
諸葛珂、崇山虎都小心翼翼的邁過門欄,弗一走進,便覺得眼前驟亮。
“這這這”諸葛珂發出驚叫。
感受著恐怖到極點的仙靈氣,兩人心神震動,察覺到僅僅是自然的呼吸,自身軀殼都開始緩緩變強!
放眼朝著四周看去,上次來還顯的平凡的泥土地,此時卻透著驚人的寶光,仙葩仙草遍地,側邊的池塘中更為恐怖,其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液態的神性精華!
“我的傷”崇山虎戰戰兢兢,有些不可思議的道:“我能感覺到,我身軀中的暗傷都在自然而然的愈合.”
“這算什么?”諸葛珂呆呆開口:“不止是陳年暗傷,我們諸葛一脈,算天算地,每次卜算到不該算的東西,都會折壽,而我,而我”
她心臟砰砰跳動,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
“我的壽數,似乎在提升.”
兩人面面相覷,僅僅走進道院,什么都沒做,更沒有修心,就是單純的呼吸罷了,但這空氣中彌漫的未知神秘物質卻源源不斷的涌入身軀!
修補暗傷,提升體魄,淬煉神魂,乃至于增長壽數!
崇山虎恍然道:
“恐怕,恐怕這才是真正的三清觀就算是古代的天尊道宮、佛陀古寺,估計也不過如此”
自語間,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小心而又恭敬的朝著小徑盡頭的幽深小屋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會擠壓松軟的泥土,迸發出濃郁到肉眼可見的神性物質!
等走入屋門后,幽暗散去,屋中景象映入眼簾,和上次一模一樣的三方模糊銅像,一盞青燈幽幽,將這方寸地照亮,燭火中似乎沉浮著盛景,搖曳紅塵。
而銅像之下,青燈之前,便是自家老師端坐于蒲團,白發白須,長衣之上流轉歲月,發絲間似垂落星辰。
“老師!”兩人恭敬而拜。
老人抬了抬眼瞼,露出兩只亮堂的嚇人的瞳孔,眼眸中日月交替、陰陽輪轉,周身密布道與理的痕跡。
他微微頷首,平靜道:
“都坐下。”
說話間,兩枚蒲團憑虛浮現而出,諸葛珂和崇山虎小心翼翼的端坐其上,都不敢直視眼前的恐怖老人,垂著頭。
就算是較為愚鈍的崇山虎,此刻也知道自家老師絕非所謂的真仙
誰家真仙能一言煌煌,叫整個東洲萬靈恭聽?
誰家真仙能一語成讖,消弭掉一尊大品的手臂?
就在他們又敬又畏的時候,老人淡淡開口,道音震蕩,如巨鐘嗡鳴,振聾發聵,滌蕩心靈。
“汝二者為第一個踏入三清觀之人,便算有緣,如今入我門下記名,吾也該盡傳道授業解惑之職。”
頓了頓,他繼續道:
“可有想學之法?”
諸葛珂和崇山虎面面相覷,旋即,都恭順道:
“但聽老師安排,不敢有所求。”
“善。”陸煊頷首,心頭也有些新奇,他想過未來會收徒、收學生,只是未曾想到會這般快,還都算是自己的同齡人
晃了晃腦袋,沒有多想,陸煊默默運轉道生一,雙眼中浮現出玄而又玄的星光密線,
他看向崇山虎,在道院和玉虛琉璃燈的加持下,遍覽其因其果。
當看見其家族俱被坂田重工屠戮殆盡后,陸煊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旋即以威嚴聲道:
“汝以體魄為主,為純粹武修,來日少不了爭殺,吾便傳汝一記殺法,可好?”
崇山虎連忙做大禮:
“俱聽老師安排!”
“善。”
陸煊抬起手指,微微一點,有浩渺星光落出,飄至崇山虎頭頂,旋即浸入他的精神世界,化作了一篇浩浩古經。
這是他自創的。
以陸煊之悟性,又有誅劍式、天地倒傾這般絕頂殺法,結合隨意創造一部新經,亦超凡而脫俗,有大威。
“吾傳汝之法,為折天柱,乃吾觀天柱折塌,天穹崩陷有感而創下,若至大成,伸手可攬崩萬萬里天穹,為殺法,慎用。”
說著,他將目光落向了諸葛珂,后者身骨一緊,在敏銳的神覺下,只覺得自身有無皆被洞悉,無有掩藏,無有遮蔽。
陸煊眼中閃過詫異之色,還真是歷史上留有盛名的那位諸葛武侯的后人么?
居然和自己因果牽扯頗深?
他心頭生奇,在道院的加持下略微推算,以道生一洞悉其間,往前追溯,結果卻遇見歲月天塹,遇見之前看到的那方墟,無法再繼續前視。
這便是歲月斷層么?
微微瞇眼,陸煊心思轉動,這般看來和自己有因果牽扯的并非是諸葛珂,而是她的先祖那位諸葛武侯?
思索間,他亦憑虛一指,悠悠然開口:
“吾所傳汝之法,名為指玄,為吾觀諸世最初之因有所悟而創,汝精通術算,而算天者不自算,此法若大成,可指落因果糾纏,明晰天數劫危,于汝有益。”
諸葛珂亦如同崇山虎一般閉上眼,感悟自精神世界中浮現而出的浩大經文,越感悟越心驚。
兩人的面龐上都浮現出驚怖之色,一者在折天柱中看到撐天不周崩塌之景,看見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諸葛珂則是在玄奧經文中看見幽幽暗暗,看見最初之一,看見萬千之始,心神逐漸沉迷其中。
而此時,陸煊抬手引來道院中的浩浩仙靈氣,為二人捶鍛體魄,滌蕩神魂,一如三位師尊為自己做的一般。
承其上,啟其后。
等兩人回過神來時,卻都已出現在道院之外,繁華長街之上,耳畔還殘有一聲道音余韻。
“吾引路,不護道,爾等劫難自履,災禍自歷,但當切記。”
“吾之一脈,遇劫入劫,遇難不避,是福是禍,皆以身試之。”
“若遇三千劫而不避,遇三千難而不死,則方可入我門下,為嫡傳。”
兩人朝著三清觀緩緩閉合的大門恭敬一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