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龍虎山,都在巨威之下搖搖欲墜。
火焰山,太上之火磚,墜入人間后所化,亦為神山之一,甚至要勝過許多赫赫有名之神山。
龍虎山中,無數道人都幾乎窒息了,呆呆的看著天頂上那方浩浩山峰,凝視山峰上盤踞的巨牛!
火焰山超出此方大天地,理論上來說巨牛處于另一個層面,但諸天級的威勢哪怕只蕩落渺小至極的一絲,
卻依舊讓幾尊大品道士都膽寒!
“這便是”一尊大品道士咳血,替小輩們抵御絕大部分威壓,身形開始龜裂:
“這便是真真正正的上古仙神么?”
原本還想結陣的道人們都絕望了,這種層次的偉力,如何能抵擋??
龍虎山巔峰,枯死的桃樹亦在大威下震顫,老桃樹則是又抽出了幾根桃樹枝,欲托住壓落的火焰山,
但正如巨牛所說,老桃樹的傷實在太重,歷經無數年,無數歲月,依舊未曾愈合,盡管同為諸天級,又哪里是一尊駕馭神山的全盛諸天的對手?
桃樹枝一根根的被點燃,又旋而在大勢下崩裂成最基本的粒子,
嚴江雪此時獨自走上山巔,抬頭看向那火焰山,空氣變得炙熱,一呼一吸間,灼灼氣浪順著氣管沖入了雙肺,
就連身上的狐裘都被點燃,整個人包裹在火光中,皮膚卻依舊若凝脂般光潔,未顯出焦黑色。
“算啦。”她側目看向有龜裂趨勢的老桃樹,柔柔一笑:“伯伯,這是我自己的劫。”
老桃樹一顫。
小嚴復又抬頭,凝視神山,眼眸清亮,精神深處的壁障在灼灼中開始瓦解,有通天桃樹屹立在她魂魄中,借她之身,施行大術。
“鯤鵬。”
她捏玄印,元氣匯聚成一頭驚天鯤鵬,雙翼擊天,迎向火焰山,橫斬巨牛;
“酆都。”
小嚴再捏大印,一座死城顯形,陰差惡鬼游走其中,帝威著一縷于其上,亦是朝著火焰山壓去!
盤踞在火焰山巔的巨牛發出輕咦之聲,饒有興致道:
“有趣,這兩門法誰教你的?”
談笑間,巨牛一搖尾巴,便將元氣所化的鯤鵬與酆都城都抽碎!
雙方之間修為差距太大,太大.
小嚴神色清冷,直愣愣的盯著頭頂火焰山,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使她破天荒的戰栗,但卻依舊沒退。
旋而,她深吸了一口氣,伸出青蔥玉指:
“拈花。”
青蔥玉指做拈花狀,少女臉上綻放凄美笑容:
“小陸小陸,我等不到八月十五了。”
話落,佛光瀲滟,少女身上起大佛像,大佛拈花而笑,誦梵音,卻又怒目圓睜!
巨牛色變,驚疑不定:
“釋迦?”
它旋而否決:
“不,不,只是一場虛幻,不過為元氣所化!”
話雖如此,巨牛心頭卻有不安之感,揚起牛蹄,一踏而落!
大佛像破碎,牛蹄子淌血。
差距實在太大太大。
被擊飛的李長庚和老天師都色變了,前者振臂發出警告:
“平天,住手!你可知她是何人!”
巨牛大笑:
“何人與我有甚關系?完成大旨,吾可得入大羅之機,若成大羅,我又有何懼?此女還能是道果嫡女不成?”
話落,牛蹄子亦轟然踩落,才從長城邊關趕來的嚴煌目眥欲裂,發出悲吼,李長庚的心臟停跳了半拍,似乎預見一場席卷諸界諸世的災劫,
小嚴呢?
她只是遺憾的笑了笑:
“可惜,我‘醒’來的太晚,以后幫不了小陸,幫不了哥哥了。”
說話的是她,又不只是她,還有一道聲音,來自精神深處,在那里,一朵桃靈幽幽一嘆。
忽然。
巨大的牛蹄子自火焰山上蹬落,卻被凝滯在虛無中,便只是這一剎那的凝滯,致使暴露在大天地中的牛蹄子,伴隨天地之傾滅而一起崩解!
巨牛發出悶哼,錯愕側目,沉凝呵問:
“誰!”
許多圍繞在火焰山旁的大品天妖亦都下意識看去。
旋而,他們都瞧望見,在東方的天邊,浮現出大片大片的陰影,有一方殘缺、龜裂的懸崖峭壁,正在飄來。
峭壁之上,沾滿了漆黑的血,古老氣息彌漫,其中還有一根熠熠生輝的神矛,將一具尸骸釘于其上!
尸骸穿著破破爛爛的帝袍,平靜的抬起了頭。
破裂的面頰,淌血的雙眸.
巨牛神色更加沉凝,再次呵問:
“何方道友!!”
話才落。
卻見到身旁那本是不朽,強行走入天地而跌落至大品境界的一尊妖俯首了。
巨牛詫異側目,認出了這尊妖,在上古年間曾于天庭擔任仙官,來頭不小,它便又呵問:
“你認識?”
那妖不言,只是匍匐著,一動不敢動。
與此同時,另一邊。
李長庚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他心臟驟停,腦后發炸,寒氣大冒!!
旋而,這尊古仙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亦一拜而下。
“見見過陛下!”
李長庚的聲音充斥著不解、懵逼和驚悚,不自主的戰栗。
附近的生靈都有些懵,陛下?
巨牛下意識的側目:
“太白,伱也認識?陛下.”
它話語戛然而止。
太白金星,中央天庭之重臣,誰能令他呼為陛下?
似乎,唯有一人。
“不不可能吧??”巨牛發出近乎夢囈一般的聲音,臉上布滿了彷徨之色,悚然一驚。
此時,峭壁已至。
這處懸崖峭壁上的帝尸平淡的凝視著火焰山:
“朕認識你。”
巨牛哆嗦著,死命低頭,整頭牛都懵了。
帝尸此時又垂眸,看向龍虎山巔靜靜屹立的少女,含笑開口:
“汝便是嚴江雪?”
小嚴抬頭:
“你也是來殺我的嗎?”
“非也。”
帝尸微微搖頭,又道:
“朕此來,接你去見你那君婆。”
“君婆?”小嚴有些懵,而帝尸則耐心解釋道:“便是汝那郎君的母親。”
嚴江雪恍然,并不畏懼這看著很駭人的尸骨,眼睛晶亮:
“您說的,是小陸的母親嗎?”
“嗯。”
“那他們怎么處理?”小嚴指了指火焰山上瑟瑟發抖的巨牛和一旁數十尊大品天妖。
巨牛狠狠的一個哆嗦,死命低頭,囁嚅開口:
“饒饒命!”
在一片死寂中,帝尸似正思索,忽而一笑:
“小煊那孩子會處理,他是太上嫡傳,你為他妻,朕不好替他決斷。”
他終究不愿干涉現世,不愿出手,這會導致他自死而生,重新跌入存在的范疇,重新暴露在諸道果的目光中,
進而,這些年的布置、謀劃等,都有可能被道果們測算、推演到,以至于前功盡棄。
伴隨帝尸的話語,火焰山上,巨牛頭暈目眩,心頭再度涼了半截。
小嚴似懂非懂,正欲踏上那懸崖峭壁時,卻見峭壁的尸骸忽然色變。
“出問題了。”
帝尸抬頭,凝視歲月長河,目光一路朝前追溯,停留在遂古之初,卻什么也看不到了。
遂古之初,為玉虛那位所掌控,是極特殊的時間段,尋常情況下,大羅乃至道果都無法暢游至那一段時光!
而此時,遂古之初,似在發生大變,那變故如一粒墜入廣袤草原的星火,初時不顯異動,一息后成大火,再一息后,有燎原之勢了!!
“出大問題了。”
帝尸重復道,神色凝沉至無以復加!
大混沌之上。
一尊尊占據完整道果的得道者都睜眼了。
“誰人在篡改根本歷史?”
后土抓著六道輪回走出,大聲斥問,兩位大佛也漫步而來,皆沉著臉,帶有驚容!
跛腳道人蹣跚而至,兜率宮壓落,老人自其中走出,古衣上流轉玄光!
旋而,五尊當世得道者齊齊側目,看向瞎眼道人,后者神色古怪至極,似驚似悸,卻又有喜色在。
“元始!”
持巨樹妙枝,周身滌蕩無量清凈光輝的佛主發問:
“遂古之初發生了什么??”
開天辟地之初,為一個極特殊的時間段,由元始大天尊占據,盤坐于上,
未經他的允許,大羅乃至道果都無法遨游至那個時間段,亦無法回溯、眺望!
一向沉穩的太上也出言發問:
“元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誰在遂古之初落子了?是你么?”
“非我!”
瞎眼道人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沉聲道:
“的確有大變故,有生靈在遂古之初傳道,被尊為道祖。”
此話一落,諸道果都色變了。
太上神色肅穆:
“一尊生靈,在開天之始被尊為道祖,且得了天地之認同?是誰?”
其余幾位道果亦投來目光,大佛擲聲:
“此事不當發生,當要扭轉回去,貿然篡改開天之始的生靈應當要被斬去!”
拖曳著六道輪回的后土亦頷首:
“沒錯,不管是哪個道果,敢謀劃此事,欲為道祖,這犯了禁忌元始,到底是何人?”
面對諸道果的斥問,瞎眼道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幽幽道:
“不告訴你們。”
諸道果都一愣,腦門上冒出來三個問號。
太上皺眉呵道:
“胡鬧!此事可鬧不得玩笑,元始,速速講來!”
跛腳道人這一次也沒站在瞎眼道人這邊,點頭規勸道:
“元始,篡居道祖之位,這后果你是知道的,等若于在我等頭頂都壓了一尊生靈.”
頓了頓,他又道:
“遂古之初,皆俱蠻荒,先天生靈層出不窮,不乏先天神魔的存在,若是被心懷不詭之輩引導,或有大浩劫!”
托著西方極樂世界的佛亦擲言:
“吾想不明白的是,何人能有此位格,能承道祖之諱,尋常道果都不行!”
“沒錯。”瞎眼道人干脆點頭:“別說尋常道果了,便是我,便是三清之中任意一人,都無法去做此事。”
“所以是誰?”
“不告訴你們。”
瞎眼道人鼻孔朝天,不動聲色的掏出了三寶玉如意:
“此事涉及太廣,我知即可,汝等卻不必知曉了.”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溜。
“元始!!”得道者們齊呵,兩尊大佛追去,后土擲輪回,就連太上都蹙眉,欲將元始擒下,
但跛腳道人卻忽將他攔住,規勸道:
“太上,元始既然不愿說,定有他的原因他又并非是我,絕不會去做那莽撞之事。”
“但”
太上緊縮眉頭:
“一尊不明生靈,竊居道祖之位,雖并未得完全大位和位格,可卻也已有了雛形,你當知曉這意味著什么。”
“我明白。”
跛腳道人冷靜道:
“但太上,你想一想,這萬事萬物間,誰能承此位?”
太上沉思許久,搖頭道:
“無,除非我三清共擔之。”
“然也,然也。”跛腳道人似乎明悟了,卻又驟然緘默,朝著那被圍獵的元始看了過去。
瞎眼道人逃溜之能遠不如他,已被二佛與后土阻攔住,正在以一敵三,落了下風,被打的很慘,卻堅決一字不發。
跛腳道人忽而一笑:
“原來如此。”
“什么?”太上沉眉側目,跛腳道人卻如同那元始天尊一般,梗著脖子,做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道:
“不告訴你!”
太上氣的牙疼,提來了兜率宮,道宮內,陸見雪也有些牙疼,呼道:
“李爺爺,這次輕點!”
“對對對。”跛腳道人抱頭鼠竄:“輕點!”
遂古之初。
天生大相。
無量光驟落在青年身上,天地為之共鳴,那開天第一火還在一次次的發問: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那蠻荒生靈則一次次的歡呼回答:
“陸煊!陸煊!!”
在極喧囂中,陸煊閉上眼,似若有得,似有所悟。
而與此同時,有鼻青臉腫的瞎眼道人突兀出現,鎮元子色變,剛想執禮,卻被瞎眼道人攔住。
“靜靜看。”他含笑瞧著陸煊,如是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