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混沌中。
道果停戰,都默默的圍在那巨大混沌棋盤之前,或盯著棋盤中絢爛至極的純白大子,或盯著那多出來的一方大道蒲團。
“有意思了。”
后土凝眉,一襲神裳于混沌浪潮中飄舞輾轉,道韻非凡。
她沉吟道:
“一粒子,由之前那未知之人落下,看不清楚來處,但這枚棋子之絢爛,卻要勝過吾等之前所落的任何一粒。”
瞎眼道人明顯也有些驚疑不定,盯著這一粒純白大子,道:
“絢爛的有些過分了,蓋過封神歲月和西行歲月所化棋子,可遍覽歲月古史,并不曾有可化此棋的盛事。”
頓了頓,他若有所思:
“就算此棋是自吾等目光難及的現世而來,也很沒道理,如今現世尚且衰頹,絕無可能支撐起可化此棋的大變故來。”
一旁,跛腳道人一邊警惕著二佛與后土,一邊打量多出來的那方蒲團,當即道:
“最關鍵的是,落子之人能凝出一方蒲團來,也就是說,單憑此棋,他便有了能和吾等并列的資格,這很沒道理。”
一時間,諸道果議論紛紛了起來,都暫時性的拋下彼此怨隙,都在探討落子者到底會是誰。
太上倒是心知肚明,但正因如此,他才是受到驚嚇最嚴重的。
那混小子,又干了什么事兒??
能化此絢爛棋子.
在他思忖間,手托西方極樂世界的大佛側目問道:
“太上,你怎么看?”
老道回過神來,輕輕咳嗽了一聲:
“此事蹊蹺,論不出結果,但能落下此等大棋,可以肯定非是那些個大羅。”
頓了頓,他面不改色的繼續道:
“要么是佛母,要么是釋迦,也可能是天帝、太一,甚至.神女?”
諸道果神色一凝。
而太上則是繼續忽悠道:
“但依吾之見,更可能是佛母,其剛剛坐穩了道果之位,最是迫切的想要做些事。”
幾尊道果彼此對視了一眼,并不發表見解,都在沉思。
許久過去,瞎眼道人似乎下定決心,手中浮現出殘破的三寶玉如意,朝著棋盤上那一枚純白大子敲去,想要看看這一枚大棋到底是何事所化,
但還未敲落,便被太上給阻攔了。
“不可如此,有違規矩。”太上肅穆道:“道果棋局,不可悔棋,不可干涉,這是早先就定好的規矩。”
一旁,后土蹙眉:
“太上,何必如此迂腐,有不知名者行此事,已干系到我等.”
“噤聲。”太上側目,淡淡道:“誰敢壞規矩,莫要怪老道我不留情面。”
此話一出,沒有道果再言了,這位奉清凈的道德大天尊都說如此重言,若是不聽,便是駁斥了這位的面子,
這位若動怒,那后果.
兩尊大佛默契的對視,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忌憚之色。
太上,當世第一道果。
龍虎山巔。
陸煊將心事各異的眾人都遣走后,這處廣袤平臺一下子冷清了下來,只剩下嚴煌等熟人在。
老嚴此時滿臉懵逼,左想右想,終于是忍不住了:
“小煊啊,你們這進展是不是稍微快了一些??”
當今世上,也就老嚴、吳大同等前輩還能喚陸煊一聲小煊了。
陸煊此時含笑開口:
“我已經和小嚴言說過此事了,她此時大概在龍虎山巔,我正準備去尋她。”
此話一落,眾人都有些錯愕。
龍虎山巔?
老天師神色一動,古怪道:
“難怪歸來后,未在天師府中見到,原是去往了山頂.”
猶豫了一下,他輕輕咳嗽:
“陸子,有一件事情,或許您應當知曉。”
“請說。”
陸煊頷首道。
老天師看了看嚴煌,旋而斟酌道:
“我們在秦朝歲月,找到過去的龍虎山,我龍虎山巔有兩顆撐天桃樹,一顆繁盛,一顆枯死。”
頓了頓,他繼續道:
“而在秦朝歲月,現世枯死的那顆桃樹在那時尚也繁盛,且還誕出靈智,化出一靈,其樣貌.”
“恰與嚴江雪相同,一般無二。”
陸煊神色不變,只是沉吟了片刻后,忽而發問:
“天師,你可知那顆桃樹緣何而枯死?”
“不知。”天師干脆道:“歲月斷層,很多古事都未曾流傳下來。”
說話間,一旁嚴煌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道:
“對了小煊,說起來.伱前世可認識玄黃帝君?”
頓了頓,他將關于玄黃帝君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包括那與小嚴一模一樣的小桃靈和玄黃帝君極為親密,形似父女。
聞言,陸煊臉一黑,沉默片刻,這才道:
“算認識吧。”
他也不好說更多的,當即擺了擺手,又道:
“暫不說這些,我去山上見一見小嚴,她身上似乎出現了什么變故。”
見狀,眾人也不多言,王之瑤等人各自做禮,等候在原地,李玉同返回盛京處理聯邦事務,
而老天師、嚴煌、李長庚和大黑牛則都跟在陸煊身后,齊齊上山而去。
在他們離開后,王之瑤側過頭,看向角落緘默的崔吟,忽而問道:
“你似乎很怕陸子?”
崔吟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哼了一聲:
“我在上古知道的、接觸到的,遠比你們要多,正因為越了解,才越懂敬畏。”
路重瞳此時來了興趣,他之前和崔吟關系還算不錯,當即道:
“我等交換一下信息?你這百余年在天庭混跡,我等則都在人間。”
崔吟想了想,頷首道:
“可以,但你們先說。”
路重瞳也不含糊,爽快道:
“關于陸子,我們翻閱過一些典籍,見過一些秦朝史官,所得消息雖然遠多于現世留存的典籍,但.”
他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
“但有一部分記載很不清晰,根據一個家族歷代為史官的人說,大約是春秋之后,戰國之時,西極天宮的人降臨人間,將當時各個諸侯國關于那部分的記載都給模糊了。”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張繼豐也難得開口:
“在秦朝時候,我曾聽老天師說過一則秘聞,春秋歲月,陸子傳道于天下,隨行之人有二,其中一個便是當時年歲還不大的始皇陛下!”
除了崔吟未入人間,對始皇帝沒什么感覺之外,其余眾人都齊齊一驚。
布道天下時,始皇曾隨侍在側邊??
他們都紛紛敘述了起來,講了一些秦朝典籍所記載的,關于陸子的事跡,
譬如陸子伐齊之起末,又譬如雍城中陸子問罪于天等.
但所有記載都于陸子西出函谷關后戛然而止。
崔吟此時輕聲道:
“我問過很多仙神,其中不乏商朝之前的古仙,但他們對陸子都諱莫如深,都不愿提起。”
一邊敘述,崔吟一邊回憶道:
“我詢問過地位最高的,是托塔李天王,那位當時的神色極為復雜,相當的忌憚,最后卻什么也沒告訴我,只是指了指西邊。”
西邊?
幾人越聽越迷糊,心頭也越發的驚悸。
那位陸子,到底在上古做了什么?
竟叫仙佛都忌憚至此??
沉默良久,王之瑤吐了口濁氣,復雜道:
“我有預感,陸子在春秋歲月的地位,恐怕不落于秦朝時的玄黃帝君,人間敬重,仙佛也忌憚.”
眾人不言,只是在有了參照物后,都更加驚悸了一些。
尤其是崔吟,她隱約知道當初蟠桃盛宴的變故,也更明白‘自家’玄黃帝君的可怕。
太陽系邊緣。
玄黑的古長城橫攔在太陽系之前,亦有肉眼難見的玄妙光自長城上漫出,將太陽系其余地方都遮攔。
不可見的光華如同蛋殼一般包裹著整個恒星系,外界想要入內,唯有先叩破這座超過十萬年歲月的雄關。
而在長城之后,每隔一段遙遠距離,便沉浮著一座巨大古城,這座古城極為宏偉,遠大過祖星任意一座巨城,甚至是十倍、百倍于盛京大小,
古城中都棲息著無數邊關守卒與他們的親人,部分邊關守卒甚至世世代代的都居住在這座古城中,綿延了六千八百個年頭。
這一日。
城墻上,正對無垠星空,得益于城墻庇護,其上一些大宗師層次的守卒也可以在真空中生存。
今日的輪守將軍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眼那神妙的古樓,笑道:
“那樓似乎就是傳說中的死樓,其中棲居著一尊不朽,據傳,是在陸子的安排下,來鎮守長城的”
頓了頓,這位將軍又笑著說:
“你們別說,這一個多月來,有了這座古樓鎮守,那些妖崽子也都不敢來犯邊了.”
話音未落。
星空深處,忽然傳來沉悶重鼓,一下又一下,契合星空韻律,震的長城士卒心臟都暴跳,雙耳嗡鳴!
將軍神色一滯,連忙抬眼,朝無垠星空看去,旋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一條細黑色的浪潮,自星空深處浮現,有十尊偉岸身形當前,那悶鼓聲,便是十尊偉岸身形一步又一步給踩出來的!
隆隆聲中,將軍神色猛地蒼白了起來,發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敵襲,敵襲,敵襲!!”
整個邊關都轟然沸騰了起來!
十尊大品,億萬妖族,浩浩蕩蕩!
為首的,是一尊頭生龍角的小圣,屹立在星空之中,眺望染血的雄偉長城,咧嘴一笑。
“吾為叩關來。”
他震吼聲掀起大浪,狠狠的撞在長城之上,
下一剎,跟在龍角小圣背后的無數至少天人層次的妖族,都如同巨浪一般,滾滾朝前,聲勢滔天!
“請!通天妖圣之法旨!”龍角小圣朗呼:“旨至!”
有燦金法旨發光,化作一口天劍,朝長城斬去,伴隨巨響,長城微微一晃,但卻也僅此而已了。
守城的大將松了一口氣,道:
“都不要驚慌,法旨未破大陣,他們無法登上城墻,應當只是一場騷擾,都.”
話音未落。
長城上方,古樓猛地一轉,有偉力下壓,籠罩在長城上方的陣勢,轟然破碎。
長城驟然死寂。
那座巨大古樓緩緩飄向星空深處,
而億萬妖潮,亦轟的一下,撞在了無有陣勢護持的長城之上!
沒了陣勢的護持,妖潮登上了城墻,血光乍現,兵戈齊鳴!
“不朽盟約?”古樓中傳出淡淡笑聲:“可奈我何?”
龍角小圣恭敬的朝著死樓一拜:
“前輩,通天妖圣在大墓邊緣等您一敘。”
“善。”
古樓繼續朝星空深處飄去,其中端坐的不朽側目,看向陷入血戰的長城,微笑:
“陸煊.縱使你為上古之人圣,又如何?”
“不朽盟約.呵!”
“汝又可能赴妖墓乎?”
“既赴不得,此盟約,吾撕了也就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