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頂替,身化萬物么?”
兜率宮內,太上道德大天尊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打狗棒,陷入沉思。
而一旁,兩只癱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道人亦是有氣無力的抬起頭,神色間浮現出凝重之色。
按照小煊的描述,伏羲所具備的兩個超脫特征都極為可怕,大概率為媧皇之神!
還有那太一,為何自身所持有的先天不定之數失蹤了?
事情的進展讓三尊道人都覺得有些棘手了起來,
太上沉凝許久,將打狗棒在手上拍了拍,喃喃道:
“這些我本該看的一清二楚,但之前眼中被蒙上迷霧,而如今虛假與真實徹底混亂,迷霧散之不去,我亦看不清一切萬物.”
說到這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打狗棍,又給瞎眼道人、跛腳道人一人來了兩下,呵罵道:
“若非你二人莽撞行事,吾豈會陷入此困境?我為一切之存續、自然之萬物,本該洞察所有,太一也好,伏羲也罷,都不該瞞過我的眼睛的!”
瞎眼道人、跛腳道人已然麻木,疼的齜牙咧嘴,看向太上和陸煊的目光尤為幽怨,
尤其是盯著陸煊的時候.
陸煊忍不住挪了挪屁股,心虛的低下頭。
太上此時越說越氣,又站起身來,神色很不善,
跛腳道人色變舉手:
“太上!打也打完了,一切都已過去,不如到此止,專心應對妖祖等人才是!”
“我看著你倆我就來氣!”
太上操持著打狗棒,很不留情面,追著兩個道人又是一頓暴揍,
一直打到這一根才煉好的大羅至寶都有朝道果法器蛻變的趨勢,這才心滿意足的罷手。
太上一臉不善的重新坐回了蒲團上,兩個道人蜷縮在道宮角落,咬牙又切齒。
“風水輪流轉!”瞎眼道人心頭嘀咕。
“馬上就到我!”跛腳道人惡狠狠的想著。
太上此時好不容易又將氣怒平息,說話也緩和了些許:
“阿彌陀雖已死去,但卻依舊執著下場,此刻已入大天地內的某一處,化作某個生靈,但他處于死亡的狀態,壓根無法推演、推算.”
瞎眼道人悶里悶氣的開口:
“阿彌陀都還好,麻煩的伏羲,他藏得很深,又與妖祖彼此合勢,西游重啟之時,三清無圓滿,我又處于最弱的時刻”
“我倒是覺得,太一才是真正的麻煩。”
跛腳道人一邊在心頭詛咒著老太上,一邊如同瞎眼道人一般悶悶的開口:
“太一的信心實在太足了一些,胸有成足,視小煊為囊中之物,按照小煊所述,伏羲這般人物都極為忌憚太一”
頓了頓,他紅腫淤青的臉上浮現出困惑之色:
“我最不明白的是,為何伏羲會言說太一是得道者.道果皆有數!”
陸煊沉吟片刻,開口道:
“當下道果,還剩幾何?”
太上隨口回答道:
“三清、菩提、昊天,我們五人占據著吾枚完整道果,然后便是阿彌陀、佛母、太一、佛祖、后土,一共兩枚半道果,尚且還剩下一個半道果大位”
頓了頓,他神色一肅:
“但,若神女所言如果為真,后土已棄道果而合道的話,那么現在的‘后土’只是伏羲所掌握的一具空殼,雖具備道果之能,但并非道果。”
瞎眼道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可問題是,吾觀九方道果大位,的確只剩下一個半了.”
太上搖了搖頭:
“還是那句話,神女所言若為真,那當下你們看到的是假相,后土所居的道果只是被伏羲攥在手中,
他只能借用其威,卻并不能真正融入自身,也并不占據真正名額。”
聞言,陸煊恍然:
“當初我曾向伏羲所化的后土求助,她最終也沒出手,只是借了七成力量給我,
如今想來,那七成,恐怕就是她的全部了,借著殘留的道果大位引動,并不歸屬于伏羲。”
“大概率如此。”
跛腳道人艱難起身,肌膚上沒有一塊好肉,動一動就疼的他齜牙咧嘴:
“太一身上的謎團太多,留一個心眼便是,當下主要還是先處理掉妖祖、伏羲.”
緩了口氣,他繼續開口:
“這般,小煊,你再做一些布置,確保西行重啟之時,優勢在你手上,后續便看各自手段了。”
一旁,太上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側目問道:
“話說回來,小煊,遂古之初你打算何時再進一步?”
他已知道那位在遂古之初傳道的神秘人,便是陸煊。
陸煊沉吟片刻,開口答道:
“等西行正式開啟之后吧,到時候,各方都會將目光側重在西行歲月,我在遂古之初行教化會方便一些。”
“善。”太上微微頷首:“切記不可冒進,道祖之事,事關重大,從來無人走過這一條路,當徐徐圖之。”
陸煊畢恭畢敬的做了一禮:
“是,老師那徒兒便先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摩挲打狗棒的老師,不敢多留,生怕老師想著想著,又生起悶氣
當即,陸煊執禮告退,走的很快,一個閃身就沒了影兒。
待到他離去后,
瞎眼道人、跛腳道人彼此攙扶著,都在訕笑:
“太上啊,我們也先告辭了”
“急什么?”
太上面無表情的摩挲著打狗棒:
“這棍子,可還沒成道果法器呢,還差一些.”
兩個道人神色驟變。
片刻后,兜率宮內再度回蕩起慘叫,伴隨某個老人的震怒呵斥。
“編織虛假歷史是吧?”
“沒挖墻腳是吧?”
“吾何德何能是吧?”
跛腳道人梗起脖子:
“太上,末劫將臨!”
“還敢威脅吾?”老人的呵罵聲與棍棒鞭笞聲更嘹亮了一些:“末劫又如何?是末劫的歲月久遠,還是萬物自然的歲月久遠?”
兜率宮微震搖了起來,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波瀾傳蕩出去,也未曾引起任何生靈的注目。
道歷一萬年,道朝之主設立崆峒境,為禁地,萬靈不可入內。
道歷一萬七千年,佛國昌隆,兩朝相戰。
道歷兩萬年,四口神劍落下,佛國縱橫撕裂,戰事終止,佛國割地賠款,奉送總計三千萬天藥,十四件大羅至寶。
道歷兩萬七千年,天下太平。
道歷兩萬八千年,天下太平。
道歷兩萬九千年,天下太平,東海處有神山璀璨,頑石破,猴頭出。
“西游.已啟。”
某處荒野中的茅草屋中,佛祖神色肅然:
“現世歲月,也已近于末劫,太上.恐怕在跌落邊緣了。”
陸煊默默點頭,目光深邃,輕叩桌面,沉吟半晌:
“那前輩,今日入我道朝?”
“自無不可,時候已至。”佛祖微微頷首,接過嚴江雪倒來的熱茶,微微頷首后,將熱茶一飲而盡。
他雙手合十,身上佛光褪盡,金身不再,袈裟焚毀,化作一個中年道人,目光炯炯。
“今日起,吾便是道門,林靈素。”
“見過道長。”陸煊含笑:“不,應當是見過國師。”
佛祖哈哈一笑,做禮告退,陸煊起身相送,帶到佛祖離去后,這才折返回茅草屋中。
他已和小嚴在此安居兩萬年。
此時接近日暮,
小嚴擇菜,陸煊切肉,一個當世大羅,一個道朝之主,便如同凡俗夫妻一般生火做飯,紅塵味滿滿。
等到一大桌飯菜做好,張道陵溜達著便來蹭飯,
跟著來的還有神色肅穆的旃檀功德佛,小心謹慎的沙悟凈,畢恭畢敬的小白龍,以及滿臉憨笑的朱悟能。
一頓飯吃完,小嚴收拾碗筷,農夫打扮的陸煊則是平靜開口:
“那便就這般定下,唐玄奘你再化金蟬子,朱悟能重做豬八戒,沙悟凈入流沙河,小白龍在海中靜候。”
“我呢?我呢?”張道陵笑著伸長了脖頸。
“張師兄,您又與原本的西行歷史無關.”
“喲,現在知道叫我師兄了?”
張道陵撇了撇嘴,此時他已然醒悟,宿世記憶重新找了回來,卻是氣不打一處來,此刻咬牙切齒:
“我恐怕擔不起你這一聲師兄,我該呼伱師兄才對,不,我該喊你一聲義父!”
“您要愿意,我也沒意見.”陸煊哈哈一笑,張道陵氣的跳腳。
笑談了片刻,眼看天色已晚,旃檀功德佛、朱悟能等都告退,去了各自該去的地方,張道陵亦氣呼呼的離去,
幫著小嚴將屋子收拾好后,關上門,兩人早早入了被窩。
纏綿過后,小嚴靠在陸煊懷中,輕聲發問:
“小陸,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陸煊沉默片刻,看著桌上搖曳的燭火,微微頷首:
“這是末劫前最后一戰,西行已重啟,老師即將跌落,我也該重新入世了。”
嚴江雪咬了咬嘴唇,輕聲開口:
“這一次,也能平安吧?”
“我都快道果了,哪里還能不平安?”
陸煊抱著小嚴,嗅著清香的桃味,輕聲道:
“只是,你或許不能呆在這個時代,將上演的或為古來最慘烈之一戰,妖祖他們將無所不用其極。”
小嚴險些被伏羲頂替之事,到現在陸煊還如鯁在喉。
沉默片刻,嚴江雪側過身,與陸煊對視:
“小陸,我去哪?”
“遂古之初吧”
陸煊懷抱著她,輕聲道:
“你現在那兒等待一段歲月,一切塵埃落定后,我就來接你放心,過段時間我也會去遂古之初,有些事情,差不多要去做了。”
“那明天?”嚴江雪輕聲道:“可以后天嗎?我想在多呆一呆。”
“聽你的。”陸煊輕撫小嚴的腦袋,揮了揮手,木桌上的玉虛琉璃燈熄滅,草屋驟暗,兩人相擁而眠。
無夢之眠。
兩日過后,陸煊目視小嚴踏入遂古之初,微微舒展筋骨,神色肅穆了起來:
“該開始了”
他褪下粗布麻衣,穿上一身古老帝袍,正了正頭頂帝冠。
陸煊輕吐濁氣,收好茅草屋,認認真真的打掃了一番,推門而出。
“佛祖今日入道朝,敕封過后,道朝運勢再漲,頂替大天地意志的進度,應該可以邁進一大步了吧?”
他目光深邃,理了理帝袍,緩緩帶上門,而后,一步登天,紫氣東來百萬里,天上天下皆驚。
時隔兩萬余年,陸煊再顯于人前。
道歷兩萬九千年,道朝之主,首次上朝。
三公聚,九卿拜,三界矚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