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
歷史在變遷。
最直觀的,各個廟宇中供奉的仙神中,多出了兩尊。
一尊為陸煊上帝,另一尊為陸煊撐天救苦救難天尊。
大世變革,歷史收束,過去變動。
此時此刻,虎牢關外百里,青金玉石所鑄的府殿之前。
天庭九尊橫壓在上,齊齊下界,伴隨各種各樣的祥瑞、慶云等,九尊偉岸生靈俯瞰著綿延千里的軍帳!
祭臺之旁,諸侯諸將心頭都生出絕望來,有名士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他想不明白,傳說中的天庭九尊為何會相助于那董賊??
就因為漢天子告祭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天上的仙神,又如何分辨不出少帝被挾持、掌控??
名士放聲大哭,袁紹等人則都面色蒼白,將手按在劍柄之上,欲拔劍,卻怎么也拔不出!
在場最強者,譬如袁紹、曹操、劉備、孫堅,也不過是大品仙人,最擅殺伐的關羽、張飛也距離不朽有半步之遙!
可天上橫壓著的,是九尊,是天庭九尊!
臉色蒼白的劉備伸手壓住暴怒的張飛,凝視天穹,垂首做拜禮:
“望九尊共鑒,我漢天子被董賊挾持,其告祭蒼穹絕非本意,我等為漢臣而非漢賊,漢賊是那董卓啊!”
劉備俯拜,聲淚俱下,云端之上的太白金星、聞仲對視了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至于其余七尊,各自都不為所動,
驪山老母淡漠的凝視著下方螻蟻,宣告大旨:
“人間起亂,汝等為賊,奉玉皇詔令,得漢天子祈言,九尊下界,替人間平亂,復山河清明.誅。”
她翻掌,呈天譴之狀,萬雷奔涌,自上而下!
遮天蔽日的手掌壓落,呈現出天傾之盛景,將千里軍帳都遮覆,欲盡數壓滅!
駭人氣機撞殺而下,許多諸侯都膽寒了,癱坐在地上,就算是袁紹、曹操等歷經過黃泉路、鬼門關的四人,亦面色煞白!
“既已死過,再死一次,又有何懼?”
曹孟德忽然朗笑,看著覆天而落的巨掌,他拔出七星刀,直指天穹,破口大罵:
“難怪自秦而起,三伐天庭,所謂仙神.小人也!”
他持刀欲自刎,不愿死在仙神掌下,卻忽聽見一聲嘆息。
“誰人擾吾清夢?”
府殿之中,伴隨大夢初醒之聲,一個頭頂古怪冠冕的道人緩緩走出,舒展身軀,伸了一個懶腰:
“千年萬年,好不容易困睡一覺,你們這些小家伙,偏偏要與貧道作對,擾我清夢,斷我清凈?”
道人笑罵,不見其他動作,只是一聲嘆息。
‘嗡!!’
先天風災蕩起,化割骨裂肉之劫罰,將那驪山老母壓來的大掌給吹刮成了森森白骨!
端坐在厚重層云之上的驪山老母發乎悶哼,又驚又怒又疑,猛然抽回手掌:
“閣下何人!!”
天庭九尊都色變,不見動作,不見神通,天地仿若自發一般,蕩出先天風災,何其可怖!
他們垂眸,朝著下方的老道人看去,卻并看不見他的面龐,視線都被那連綿珠簾給遮擋!
“這冠冕”
三官大帝中,碩果僅存的天官大帝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覺得這一方冠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而下一刻,在諸侯諸將錯愕、震怖的注視之下,
陸煊伸了一個懶腰,又打了一個哈欠:
“擾貧道清夢,當罰。”
他張口一吐,吐出清氣一道,那清氣遇風便漲,一眨眼間,化作一掛絢爛星河,化作浩瀚洪流,
朝著包括太白金星、聞仲在內的天庭九尊刮殺而去!
恐怖氣機洶涌暴虐,將九尊都鎖定了,
即便是類大羅者的驪山老母都無法動彈,無法躲避,那殺道星河明明自下方灌來,
卻又好似來自天地上下八方,自一切之處擊來,要斬落他們的似乎并非這個神秘道人,
而是整個厚重的大天地意志!!
汗毛炸直,脊骨發顫。
“道友且慢!”
天邊傳來呼聲,呼聲未至,人已至。
仙母大步走來,素手一揮,將絢爛星河擊斷,那素白如玉一般的手掌卻鮮血淋漓了,
仙母微微色變,目光落在老道頭頂的蒼天冕上,眼中浮現出驚疑不定之色,
是這位鴻鈞道人所執的道器?
似乎,擁有調動天地意志的能力??
心思電轉之間,仙母苦笑執禮:
“道友還請息怒,這又是一場誤會,今日之事為佛母之詔令,卻不知道友也游歷至此間”
諸侯們面面相覷,腦子渾渾噩噩,這個道人.
他們忽然理解了為什么袁紹等人對這道人恭謹至此!
這這這,這是要比天庭九尊還要大的大仙家啊!!
而云端之上,天庭九尊也好不到哪里,臉色煞白的同時,都有些驚疑不定,這道人是誰?
連仙母都要做禮!
在一片死寂聲中,陸煊抬起頭,打了一個哈欠,似笑非笑:
“彌勒佛母的詔令?呵,貧道只管游戲人間,哪里管的了你們在謀劃什么?”
頓了頓,他籠罩在珠簾下的眼眸驟冷:
“至于誤會.上一次便是誤會,這一次又是誤會?這天底下,哪里來的這般多誤會?”
話落,
老道一步登天,拳掌發光,擊穿虛空而驟至!
仙母色變,心頭叫苦不迭,抬掌攔擋道人一拳,手掌卻被擊穿,自身大口咳血!
她也是一尊執器層面的大羅,但道器不出的情況下,卻也與尋常永證大羅沒有什么區別,
陸煊雖未動用斗戰真身、元始法相等神通,但他非大羅之時已然可斬大羅,
如今步入大羅層面,不動用道器的仙母又如何是對手??
當即,
陸煊趁勝追擊,三拳兩掌之間,動用純粹無敵體魄,砸的仙母咳血不止,身軀接近崩塌!
“道友,誤會,誤會!”
仙母一邊咳血一邊高呼,受一拳,退一步,每一步又都踩向諸天萬界以卸力,每一腳都踩崩一連串的大界、古界!
“貧道心頭有火,打過再說。”
陸煊冷漠,化無量巨人,頭顱撐破天穹,撞的天庭搖動,高抬大腳,一下踩落!
整個人世都看到了這尊無量巨人。
龍虎山上。
“嗯?”楚泰皺眉側目,有些愕然:“又是這個鴻鈞道人?他不是站在妖祖、佛母那邊的么,怎的又在搏殺仙母?”
玄黃大帝聳了聳肩膀,臉上浮現出淡淡笑容:
“誰知道呢.不過卻也是一場熱鬧,楚爺爺不若讓我去一觀?”
“可以是可以,但卻不能讓你直接去,免得被妖祖他們發現端倪.”
楚泰臉上含笑:
“來,與我相殺,將我斗退。”
玄黃大帝微微頷首,輕吐濁氣,化斗戰真身,背負六道大盤,九臂各持大器,爭殺而來!
另一邊,靈山。
剛剛指落一縷古老道韻淬煉小桃靈身魂的彌勒佛母微微色變,
他垂眉,輕聲道:
“世尊,今日論道至此為止,如何?”
釋迦看了一眼遠處正在暴打仙母的無量巨人,意味深長的一笑:
“且去,且去”
頓了頓,他含笑繼續道:
“今日伱我雖未論出高下,但小丫頭受益頗多,吾卻代她先謝過佛母。”
“不必。”
佛母微微松了一口氣,還以為釋迦會攔自己,如此看來,這釋迦卻是真心想要合作.
他心頭一定,想了想,見釋迦頗為寵溺那桃樹之靈,想了想,又指落許多道果道韻,落在小桃靈身上,
旋即,
佛母沖著陸煊頷首后,一步走出靈山,踏向人世。
臨走前,他洞悉前因后果,忍不住低罵了一句:
“這點事都辦不好,三番五次招惹那鴻鈞道人,當真是廢物!”
遂古之初。
陸煊以陸煊身份,走在大地之上。
他走去極東,在昆侖山上拜訪了三位師尊,又走向極南,在幽幽之所凝視媧皇娘娘的歷史烙印,
再走去極北之地,與后土對視,最后走向極西之所,踏在貧瘠大地上,看向兩尊偉岸大佛。
“太上玄清.”
阿彌陀佛側目,微垂眼瞼,吐梵音如雷:
“汝此來所為何事?”
陸煊執了一禮,笑著道:
“晚輩陸煊,第一次來拜見二位前輩,認認臉。”
菩提古佛撫著手中龜裂的妙樹,亦側目道:
“既已見過,何不離去?”
他們對陸煊并沒有什么好的感官,畢竟如今已然跟妖祖、太一結盟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彼此已是對立面。
陸煊對這種冷淡的態度并不以為意,只是又執了一禮,掃視了一圈,面露疑惑:
“真貧瘠啊.”
兩尊大佛眉頭跳動。
陸煊旋即抽身離去,再次回到了昆侖山上。
中央道宮之中,他執禮拜下,畢恭畢敬:
“師尊、二師伯、三師伯。”
瞎眼道人與跛腳道人同時翻了一個白眼,似不忿,
而太上則是含笑道:
“此來所為何事?”
陸煊垂首,恭謹答道:
“三事,一為拜見師尊和二位師伯,二為尋鑄造道器之契機,三則為帶走一個生靈。”
“帶走誰?”太上平和發問。
陸煊解釋道:
“在最古之年,徒兒見太一吞噬了那天帝帝俊,卻又想到遂古之初,或還有最開始的帝俊,所以.”
“你欲將那開天第一火帶走?”
太上啞然失笑:
“那火兒本是平平無奇,但現在卻有些特殊,和一個欲證道祖之輩有了些關聯”
沉吟片刻,
太上含笑道:
“不過這帝俊卻也真和你有緣,你之心很大,恐怕欲鑄一方至大道器,這般來說,帝俊卻能起到作用。”
陸煊一愣,他只是想著小火兒到底是自己徒弟,欲給予一些相助,
再加上如今的自己,已然有了和太一抗衡的能力,雖遠遠不是太一對手,但就算小火的存在暴露,
護住它,卻是輕輕松松的了。
只是小火兒怎的還對自己鑄造道器,有所益助?
疑惑間,卻見老師含笑道:
“道器,是契合自身道路之器,可以承載自身之道,并反哺自身,而你不同。”
“你之道,可化萬千,可化一切,玄而又玄,你若欲鑄出道器,很簡單,可要鑄出無上道器,卻極難。”
陸煊做禮,恭敬道:
“還請老師解惑。”
不等太上開口,一旁的跛腳道人撇嘴道:
“這還想不通?你所鑄道器,蘊含的道越多,對你也越好,但如此一來,耗費時間也極漫長不過,你卻有一條捷徑。”
太上瞥了一眼跛腳道人,念及鍛鑄之道,靈寶為第一,便也沒有打斷。
跛腳道人垂頭,微微含笑:
“陸煊侄兒,我且問你,你身負多少他人之道器?”
陸煊一愣,掰著手指頭數道:
“地皇、人皇贈了我神農鼎與軒轅劍,這算兩個”
“天、地、人三燈也都算是道器,這是三個。”
“昊天前輩贈我天帝璽與蒼天冕,這又是兩個。”
“如此,便已有.七個了?”
自語間,陸煊恍然大悟:
“三師伯,您的意思是,以現成之道器,鑄我自身之道器,融諸器中所蘊藏的道,化歸于我之器?”
“然也。”
跛腳道人含笑:
“當然,七件道器并不夠,你可多取一些.而道器堅固,且還需要自己打鑄,不能借他人之力,我們便不可幫你,現在知道帝俊有何用了么?”
陸煊明悟了過來:
“帝俊為開天辟地第一火,當是無物不煉,無物不融.這不算借助他人之力么?”
“火,本身就有燒鑄器具之用,你以他為融器之火,不借他修為,便不算借他人之力。”
說著,跛腳道人打了個哈欠:
“九為數之極,十為數之滿,你可集九器乃至十器,鑄自身道器,若成,你他日再證道果,
哪怕只是成為古老者,道器升華之下,恐怕就不在吾青萍劍之下,若你再證得道者.”
陸煊做禮大拜:
“三師伯,我明白了。”
瞎眼道人此時也忍不住了,開口提點道:
“鑄道器之時,你三師伯可教你鍛造之法,你師尊可借你八卦大爐,吾也可助你短暫去到開天辟地之前,鑄出真正混沌先天大器!”
太上斜眼:
“元始,你便替我做決定了?”
瞎眼道人反問:
“怎么,你不借給陸煊師侄八卦爐?”
太上眼角抽了抽:
“自是借的”
他心頭有些不得勁,小煊來拜自己,怎么好賴話都被這兩個家伙給說了?
氣悶之間,太上看向陸煊:
“九器為上,十器為滿,你再尋兩器乃至三器,可鑄成圓滿道器,但現在也可先鑄一方雛形,可愿?”
陸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做禮道:
“回師尊的話,三燈、蒼天冕、天帝璽都于我還有大用.”
“你平時聰慧,這時候就反應不過來了?”太上無奈。
陸煊微微一愣,旋即明悟:
“莫非,大器鑄成雛形,還可分化為原本之物?”
“正常不能,但你所持之道,又如何不能?”
陸煊雙眼放光,當機立斷:
“弟子愿鑄器于此時!”
“善。”
太上含笑,伸手一招,一朵小火憑空浮現而出,它警惕四顧,哇哇大叫:
“你們是誰?怎敢將我綁來,可知我為何人.”
小火兒聲音越發的微弱了起來。
三清各自為道的象征,它又是開天第一火,僅僅目視,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這三個道人是誰。
小火兒盯著瞎眼道人一通亂瞧,終于確定,這是跟在道祖身邊的那個道人!
它恍然大悟,一下子興奮了過來,這個瞎眼道人,當是道祖侍從,莫非將自己喚來,是道祖的意思??
三清并未探查小伙心神,也不知它心頭所想,只是由瞎眼道人出面,淺淺的交代了一番,讓它相助,并隨陸煊離開此地,
本以為這朵火會拒絕,卻不想它直接滿口答應,用力拍打自己胸脯,應聲道:
“替此人鑄器?自無不可,道童你放心,我定會盡力!”
道.童?
太上、靈寶和陸煊都有些懵,這火,怎將元始喚為道童?
唯有瞎眼道人自己似乎猜到緣由,老臉猛地一黑。
他沒好氣道:
“事不宜遲,便是現在!”
“善。”
“可。”
太上與跛腳道人微笑頷首。
下一剎。
元始大天尊輕輕一劃,虛空剝開,陸煊只覺得眼前驟暗,再復明時,
卻已然來到了一個類似原點,卻要比原點更玄妙的所在!
開天辟地之前。
“來。”
太上一指,八卦爐浮現,東張西望的小火兒自覺的跳入爐底,化作熊熊大火,灼燒萬物!
“去!”
跛腳道人含笑,亦是一點,萬千至妙的先天鍛造、先天鑄造之法,被陸煊明悟!
他如同福至心靈一般,
一步上前,輕輕打開了八卦爐蓋,爐子中幽幽暗暗,什么也看不清晰,仔細凝視而去,似可在爐底看見模糊輪廓,但也只是輪廓,無法辨認具體。
也沒多想,
陸煊進入太上忘情狀態,摒棄一切雜念,伸手一招,天、地、人三燈浮現而出,
青燈搖曳,蒼燈灼灼,幽燈暗淡!
三盞燈拋入八卦爐中,
陸煊又一招手,天帝璽、神農鼎、人皇劍齊齊浮現,一并沒入了爐中!
唯有那蒼天冕,此刻正在鴻鈞道人頭頂,不好摘使,便暫時做罷。
而當六件至器沒入八卦爐之時,
小火暴漲,騰騰灼燒,整個八卦爐蓬勃無量仙光,震動八方!
遂古之初,幾位道果都愕然側目,卻只能看見元始天尊偉岸的背影,無法看見具體!
遂古之處,開天之前,元始為當世最強,為圓滿道果。
“錘,來!”
陸煊朗聲,誅仙四劍、開天幡化作錘斧模樣,他左手持錘,右手持斧,一下又一下的鍛打八卦爐中逐漸融化的道器,
伴隨鏗鏘聲,
爐中先天寶光亂竄,整個絕對虛無的鴻蒙之所微微震動,
而錘聲逐漸連綿成一片,陸煊鑄器的烙印,也一點一點的鐫刻在開天之前!
他的足跡,不只是遍布在古史,還留在了遂古之初,留在了開天之前。
“嗯?”
太上發出訝異聲,凝視著逐漸發光的陸煊:
“小煊.在證第二次大羅?”
“不,不只是第二次大羅.”瞎眼道人臉上亦浮現出震動之色。
陸煊并無所覺,繼續沉浸在鑄造之中,自身在蛻變,八卦爐中的六件道器已徹底融化,
又在誅仙四劍和開天幡的鍛造之下,逐漸凝形!
“我欲鑄何器?”
陸煊捫心自問。
大均之道,大均之道.
何器為最均?
他心頭有了定數,一下下的錘鍛之中,六件融化的道器,最終被鑄成了一枚.環。
似環非環,似盤非盤,似碟非碟,但已具雛形。
無量光沖出八卦爐,將整鴻蒙照亮,伴隨六條大道屹立!
“此器可有名?”太上輕聲發問。
陸煊凝視自身道器雛形,沉默良久,輕聲道:
“我踏上修行路途,始于斡旋造化。”
“造化者,一切玄妙之至。”
“故此,便喚做.造化。”
“造化玉碟!”
話音落下,躺在八卦爐中,似環似盤似碟的器物,轟然嗡鳴,大音浩蕩,自鴻蒙而起,響徹遂古之初,再至整篇古史的每一個剎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