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
陸長安沒有貿然離開望月仙城。
他閉目盤坐,表面看似在修行鞏固。
實則與第二世融合,感官全開,保持高度的警惕狀態。
陸長安要確保,沒有元嬰老怪關注自己,再離開望月仙城。
三天后。
又一股元嬰級的神識,從他身上短暫掠過,沒有逗留。
這種隱晦的神識探查,尋常結丹修士難以察覺。
陸長安暗忖道:“此前,那許老怪給我傳音留言,有示好之意。正常而言,我這個做晚輩的,應該去登門拜訪。”
可惜,他不是真正的聶遠,否則可以攀附一個元嬰老怪的靠山。
當然,不去問題也不大。
不是每個修士,都喜歡攀附結交。也有修士臉皮薄,內向,或者清高,不想做這種事。
半個月后。
沒有元嬰級的神識關注他。
“不急。”
陸長安只是出了洞府,在城內采購資源,仍沒有離開望月仙城。
在城內時,他也保持敏銳的感官。
望月仙城物價更高,陸長安只買了些相對稀缺的三階物資。
城內的三階洞府,租賃價格更貴,一年好幾千靈石。
或許是因為走高端路線,城內的三階洞府和客棧,可接納的修士數量并不多。
由于魔道入侵,局勢緊張,據說城內的客棧和洞府,未來還要漲價,甚至實施限流。
望月仙城,還不許外來修士經商,擺地攤都不行。
尋常修士留在此地,遲早會坐吃山空。
陸長安身上秘密太多,更不能留在望月仙城。
如今,他壽元高達1144年,卻不敢在城內催生培育玄天葫藤。
只能等回金云谷后,再做嘗試。
又是半個月過去。
陸長安確認,沒有元嬰老怪關注自己。
這日,他在城內的客棧“換裝”,以一個假丹中年的身份,離開了望月仙城。
仙城進出不會盤問身份。
飛出仙城一百多里。
陸長安取出一張遁地符,在地下快速遁出一段距離。
最后,才借助地巖鼠的能力,在地下趕路。
地下巖層,對神識有較強的隔絕效果。
再加上離開一段距離,城中的元嬰老怪,神識范圍已經找不到他了。
望月城數千里外。
陸長安又換了一個結丹老者的身份,飛到九罡天。
直至抵達梁國疆域,陸長安心情一松。
這次得證不朽金丹,總算順利完成。
事后,即使聶遠的身份,被查出什么疑點,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陸長安不僅結了金丹,還成功隱藏身份。
結丹時的氣象不好遮掩,但結丹后再隱藏成丹的品質,卻比較容易。
七日后。
乘龜而行的白衣男子,從黑霧山脈的方向,返回此前的黃龍仙城。
其出現的方向,與望月仙城南轅北轍。
除非以結果推導過程,否則很難將二者憑空聯想
此前的兩次化丹重結,陸長安通過三階幻真符,制造了閉關修煉的不在場證據。
最后一次化丹,時隔三年,為了避免雷同,沒有采取相同的方法。
在黑霧山脈里,陸長安依仗兩世融合的強大神魂,強行掙脫與謝無忌簽訂的三階靈契。
他手中的那份靈契卷軸,化作飛灰。
“三階靈契被強行摧毀,陳國謝氏那邊肯定能收到消息。”
陸長安料想到這一點。
但如今,他不再是無依無靠的散修,而是金云谷的真丹長老。
謝家再是勢大,也是鞭長莫及,不敢在金陽宗入主的梁國作威作福。
況且,陳國臨近魔道入侵的戰場前線,不可能為這件事牽扯太多精力。
半日后。
陸長安返回金云谷。
“陸長老!”
“陸真人!”
進入山門,值守的弟子,恭敬的與陸長安行禮。
此時,陸長安身上的丹力氣息,依舊是結丹初期、下游真丹的光景。
陸長安這次外出,前后也就幾個月時間。
對真丹修士來說,算是一段比較正常的外出時間。
金云谷腹地,三階靈脈所在的山峰中,有一座名為“云萊峰”,便是陸長老的修行道場。
云萊峰管轄的地盤,不單單是這座主峰,還有周邊一片山野靈田。
這些都屬于陸長安的產業,相當于整個巫祁山的大小。
云萊峰的長老府邸內。
一男一女兩名煉氣弟子,恭候一旁,是陸長安前兩年挑選的仆從和侍女。
陸長安稱呼他們小冬,小秋。
前者生的濃眉大眼,憨厚老實;后者容貌嬌美,柳腰花態。
都是二十歲上下的煉氣弟子。
“陸長老,這是您的信件。”
小秋取出一個玉匣,跪地呈上。
她手中的信匣不翼而飛,一只土狗大的靈鼠,取代她的位置。
陸長安打開信匣,里面有許多信件,有些是玉簡玉冊,有些是紙質或皮質的書信,大多設有禁制。
作為宗門長老,三階符師,試圖與陸長安結交的修士太多。
這些落到陸長安手中的信件,已是經過初步篩選。
陸長安從中挑出一些有交情,或者感興趣的信件。
其中有雪梅山李聰仁的信,主要是問候長輩,送上些特產。
慕冰蕓還保持著給他寫信的習慣,只是頻率沒以前高。
或是請教符藝修行,或是訴說心事,緬懷過往。
陸長安心情好時,偶爾給她回一封。
這一次,慕冰蕓在信中提到,她的丈夫不幸去了前線,對此有些擔憂。
陸長安哪里管得了這些,當年對慕冰蕓的照應,還是念在舊人的情分和遺憾。
鐵嶺山莊的鄭蜈蚣后人,竟然也寄信過來,恭賀陸長安。
還有些奇奇怪怪的信。
比如,當年巫祁山的林燁丹師,盡管已經逝去,卻培養出一位天賦出眾的煉丹傳人。
那位煉丹傳人,如今已經是二階丹師,替其師對陸長安當年的照顧,表達謝意。
最后兩封信,則是周青璇和夏文月寄來的。
周青璇向陸長安發出邀請,希望他能去御獸周家,探討御獸一道的經驗技巧。
陸長安對御獸一道沒興趣,不過有空可以研究一下周青璇腦海的蠱蟲禁制,進一步完善自己的獨門禁制。
夏文月的玉簡信件,從烽國的傲月宮寄來。
周邊修仙國組成衛道盟,共同抵御魔道入侵。
烽國和梁國之間,沒有被戰火波及,不影響正常往來。
除了祝賀陸長安結丹,夏文月在信中提及在傲月宮的現狀,讓他不要擔心。
由于陳國謝氏的覬覦,傲月宮將夏文月保護的很好。
傲月宮的傳承以女修為主,該宗的男修大多是苦力,仆從,服務于高層。
夏文月的師尊,是一位女性金丹大修,對她頗為照顧。
夏文月仍在修行《冰封古卷》,享受的資源,與清沙灣不可同日而語。
前不久,她修為突破到筑基中期,比一般的地靈根還要略快些。
在信件的最后,夏文月隱隱流露對陸長安思念,并表明會報答當年的再造之恩。
“分別十幾年,此女還有這份心,倒也難能可貴。”
陸長安暗自點頭,略感欣慰。
想了想,他沒有回夏文月的信。
夏文月先天道體的身份比較特殊,來往信件容易被截取查看。
好在,夏文月也不傻,在信中的思念很隱晦,更偏向于對師長的崇敬關懷。
“在此女修至結丹中后期之前,盡量不聯系,讓外界漸漸忘卻我們的關系。”
陸長安只要夏文月遵守心魔之誓的承諾,無需情感上的糾葛。
后者只會給陸長安帶來災禍。
相信在上百年的漫長時光沖刷下,此女見了大世面,年輕時單相思的那一絲萌芽,也會被磨滅。
數日后。
陸長安來到云萊峰的地下石殿。
這座位于地底的地下石殿,是由地巖鼠這幾年挖掘通道,陸陸續續建造。
石殿的構建,剛開始陸長安投入材料,自己煉筑。
后來發現,地巖鼠的天賦法術,比自己更擅長建房子。
索性畫出圖紙,讓地巖鼠包辦。
這座地下石殿,布置了重重禁制。
這次回來,陸長安將準四階陣法布設在此處,上面的府邸,三階陣法日常夠用。
玄天葫藤,也移栽到地下石殿,連通地脈之氣。
為此,專門開辟一個房間。
“可以開始了。”
陸長安將戀戀不舍的玄水龜趕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間。
他當即獻祭壽命,施展長青秘術。
陸長安手掌縈繞蒼古翠青的光暈,仿佛新生的嫩芽,散發一種四季輪回的生命之氣,融入枯黃的玄天葫藤。
長青秘術的治愈修復,并不是以壽命作為載體。
治療的能力,是長青功本身。
即使不用壽元,陸長安的長青功,也是極為擅長治療,勝過世間很多名醫。
一些重傷或者普通的暗疾,陸長安不獻祭壽命,也能治療,調養好。
獻祭壽命,則是讓治療修復的基礎能力,得到質變升華。
陸長安此前的三次化丹,沒有受很重的傷,獻祭壽命讓效果升華,大幅節省了時間。
修仙界的很多秘術,便是以消耗壽元的代價,取得數倍,甚至十倍的恐怖提升。
“四年壽命!”
陸長安停下手,查看玄天葫藤的變化。
只見,葫藤枯黃的部分,不到半寸的長度,泛起了綠意。
如此明顯的效果,超過筑基期十倍不止!
“結成不朽金丹,長青功本身的滋養能力,比真丹初期時,又強了幾成。”
陸長安面露喜色。
以這個進度,他最多消耗幾百年壽元,可讓整截葫藤恢復綠意。
幾百年壽元看似多。
但滋養恢復的目標,畢竟是小玄天的生長葫藤,開天伴生之物。有這種成效,已經很可觀了。
陸長安以當前金丹初期法力衡量,“約莫十年壽元,可讓玄天葫藤恢復一寸的綠意。”
若是到了金丹中后期,長青功的滋養效果,還有提升空間。
“四十年壽命!”
見到療效后,陸長安又獻祭了四十年的壽元。
過了半晌,玄天葫藤枯黃的區域,又恢復了幾寸的綠意。
此時,陸長安眉頭卻是皺起,打量著那顆枯死發黑的小葫蘆雛形。
確切的說,這只是葫蘆的胚胎,并沒有真正成形。
“葫藤恢復了一些生機,這玄天小葫蘆,卻沒有什么變化。”
在陸長安的感知中,那葫蘆果的雛形,死寂沉沉,沒有半點生機。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感覺那枯黑的葫蘆,散發的死氣更強烈。
即便是長青秘術,也無力回天。
“莫非是死去新來?要讓葫藤全部恢復綠意后,再重新培育出玄天葫蘆?”
陸長安沉思良久。
這么算,他消耗幾百年壽元,最多讓玄天葫藤恢復。
屆時,再重新結出玄天果實,不知要多少年月,消耗多少的壽元。
培育玄天葫蘆,需要的代價可能更大。
陸長安意識到,金丹期的壽元恐怕不夠看。
他總不能把壽命都消耗了,至少得留個大幾百年打底。
除非有更多的壽命來源。
譬如延壽之物,二階精品延壽丹,三階延壽……
再譬如,吞噬其它長青功的道果。
“不急,先觀察一段時間。”
陸長安還有一千一百年壽元,暫時收手。
兩個月后。
陸長安經過觀測,發現一個好消息。
只要每日以長青法力,對玄天葫藤進行澆灌滋養,后者處于緩慢恢復綠意的狀態。
玄水龜的云雨術滋養,效果差許多,但至少可以維持葫藤處于恢復狀態。
由此可見,葫藤至少逆轉了生機。
理論上說,就算陸長安不消耗壽元輸血,只要時間夠漫長,玄天葫藤終有恢復的那一天。
“葫藤恢復生機的部分越多,綠意自行成長恢復的速度,應該也會提升。”
陸長安心生猜測。
他又獻祭一百年壽元,留下一千年壽命。
這一次。
尚未等到觀測結果,金云谷迎來一位他預料中的不善來客。
“陳國謝氏謝無忌,陳國天羅宗長老,特來金云谷拜會!”
巨大的鐵扇法寶,劃破九罡天,承載著一名錦繡長袍的俊美青年,抵達金云谷山門前。
多年不見,謝無忌的修為,達到真丹初期巔峰。
“謝道友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一道朗然笑聲傳來,門內飛出一位頭戴高冠,金色羽衣,氣度超拔的俊偉男子。
“玄霄宗主。”
面對結丹中期的金云宗主,謝無忌壓下怒火,拱手見禮。
寒暄片刻,謝無忌說明來意:
“讓貴谷的陸真人出來一見,此人背信忘義,公然撕毀三階靈契,謝某要與他對質。”
來者,畢竟是元嬰大派的長老,金云宗主傳音吩咐下去,讓弟子去知會陸長安。
宗門會客殿。
陸長安很快飛了過來。
“謝無忌!”
還不待謝無忌開口,陸長安一聲怒喝:
“當年你趁陸某筑基期,修為低微,威逼陸某簽下三階靈契,今日竟敢惡人先告狀,找上門來。”
謝無忌剛張嘴被打斷,不由怔了一下。
難以置信,曾經對他客氣忍讓的陸長安,今日見面,當頭一棒。
“陸長安,莫要血口噴人!你拿了謝某的結丹靈物,晉升真丹后,又重新簽訂了靈契,難道謝某還能脅迫真丹修士?”
謝無忌怒笑,反駁道。
距離第二次簽訂的靈契,已經過了五六年,陸長安就沒去過傲月宮。
“當年若不答應續約,陸某恐怕回不了梁國,不過是權宜之計。”
“至于早年,謝真人恩威并施的結丹靈物,陸某奉還給你。”
陸長安說罷,將一個瓷瓶,扔給謝無忌。
這是他另外購買的一份水系結丹靈物,與謝無忌當年給的清凈水,價值相當。
“陸長安!伱吃了我謝家那么多資源,現在翻臉不認賬,就拿一份結丹靈物糊弄人?”
謝無忌面色陰郁,冷笑道。
“那么多資源?”
陸長安心中一動,輕笑道:
“陸某可以立下心魔之誓,除了那份結丹靈物,沒有拿過謝家其他資源。你可敢立誓,沒有私吞謝家的資源。”
聞言,謝無忌面色微變:“無恥龜真人,竟敢搬弄是非,混淆視聽,倒打一耙!”
看著口沫橫飛,對罵的二人,金云宗主愕然,找個機會溜走。
一個時辰后。
“金云谷,包庇這無恥小人,終將受到反噬……”
謝無忌罵罵咧咧的離開了金云谷。
直至飛到九罡重天,謝無忌臉上的怒容消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嘿!那陸長安倒是配合,經此一鬧,私吞的那筆資源,就此銷賬!”
原來,為了讓謝無忌說服,收買陸長安,謝家給予他一筆真丹級的物資,包括凝晶丹。
謝無忌知道陸長安耍賴,說不動對方,索性私吞了。
今日找陸長安質問,對罵,無非是演戲。
至于私吞的資源,推給陸長安。
反正魔道入侵戰爭打響,謝氏沒有精力追查此事。
“那小子,胃口不小。竟然傳音讓我分他一半的私吞物資?”
謝無忌心頭冷笑。
在他看來,自己不追究督促陸長安,讓此事就此了結,已經是雙贏的結果。
那陸長安恐怕心知肚明,順著臺階下,也不想繼續糾纏,與謝氏為敵。
半日后。
謝無忌飛到梁國和陳國之間的荒地上空。
夜幕降臨,九罡天也陷入昏暗,刮起的罡風更加猛烈。
“有了這筆私吞的資源,再積累幾年戰功,便可沖擊結丹中期……”
謝無忌飛往陳國天羅宗的方向,心中盤算。
忽然。
視野中浮現一團怪異黑霧,順著罡風急嘯而來。
“什么人!”
謝無忌怒喝一聲,眨眼功夫,陷入一片籠罩數里的漆黑夜幕下。
從外界看,一個倒扣的黑色光罩,將謝無忌與外界隔絕。
黑色光罩內,空氣陰冷,驀然涌動驚泣鬼神的法力波動。
兩道飄忽的詭異影子,高約丈許,各持一柄陰影利刃,在謝無忌前后穿刺,夾擊。
“無間門——”
謝無忌心頭發寒,丹力勃發,周身凝結猶如實質的金環光罩。
呼嗡!
鐵扇法寶膨脹如佛陀大手,鍍起一層暗金光膜,上下翻轉,左右橫拍,攪動天罡風云,足以崩山毀城。
然而,那兩道詭異影子,靈活無比,偶爾莫名的消失,位置互換。
鐵扇法寶的本體,如同蒲扇拍蚊子,一次次落空。
少許的余威,傷不到兩道真丹級的詭異影子。
嗤嗤!
兩道影子的陰影利刃,時而劃出的弧光幽刃,切開謝無忌的金環光罩,留下裂口。
時間推移,謝無忌法力消耗頗大,肩部、肋部、腿部,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
那兩道詭異影子,攻擊堪比真丹初期,速度卻比肩真丹中期。
他奈何不了,逃也逃不掉。
如同附骨之疽,陰魂不散。
“無間門哪一位,報上名號。”
謝無忌面色蒼白,額頭滲出冷汗,說話的當口,從儲物袋掏出所剩無幾的破禁符和三階中品遁符。
噗嗤!
一柄泛動灰白氣息的鐮刀法寶,從夜幕陰影中憑空刺出,貫穿了謝無忌的胸口。
“無間門,絕影壇主,如你所愿!”
仿佛九幽寒潭傳來的男子聲,在謝無忌耳邊回響。
謝無忌身體痙攣,艱難的回頭。
一個黑斗篷的神秘男子,手中纏繞的鐵鏈,連接著一柄染血的大鐮刀,與夜幕融為一體。
其人散發的法力波動,達到結丹中期巔峰。
唰唰!
此前兩道詭異影子,宛若幽靈般,回歸融入神秘斗篷男的影子里。
“絕影壇主……”
謝無忌瞳孔光芒黯淡,意識墜入黑暗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