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云天城,十年一次的高階拍賣會,已經進入后半程。
會場上,不僅有各大勢力的結丹真人,亦不乏元嬰老怪的神識掃視。
“十萬靈石!”
“苦荷香,罕見的心劫類結嬰靈物,有沒有價格更高者?”
“十一萬靈石!”
云霞宗所在貴賓廂房,傳來一個清悅的女子聲。
“既然紫霞仙子志在這根苦荷香,本座便成人之美。”
另一個貴賓廂房,傳來一個嘶啞深沉的男子聲。
紫霞真君面色不虞,冷哼一聲。
苦荷香,并非最上乘的一類結嬰靈物,而是一次性消耗品。
此刻的競拍價,已經有明顯溢價了。
所幸,再無人報價,紫霞真君拿下“苦荷香”這樣心劫類的結嬰靈物。
包間里,還坐著陸長安、雪峰真人、姜浩遠等人。
陸長安若有所思,大淵這邊的結嬰靈物,品類比大青那邊更多。
但這邊能嘗試結嬰的修士比例,明顯高于大青。
化嬰丹太難搞,即使在元嬰宗門,大多真傳弟子出身的結丹大修,都無法享用。
搞不到化嬰丹,其他的結嬰靈物倒是可以弄兩樣。
沒有化嬰丹的兩成概率,不代表毫無希望。
數千上萬年來,在地域廣闊數倍的大淵,偶爾也會出現非頂級天才,沒有化嬰丹,也能結嬰成功的案例。
此次拍賣會,陸長安僅拍下二物。
化嬰丹的一味輔藥,花費一兩萬,略有溢價;一樣準四階的寶材,用于異靈孔雀傀儡的材料。
由于場上元嬰老怪不少,傀儡分身喊價容易露餡,陸長安比較克制。
晉升化形妖王的關鍵資源,僅出現一樣。
可惜是草木類靈物,不契合地巖鼠,被大蛇山的“赤蛇真君”以較高溢價拍走了。
據說,大淵東南沿海一帶,晉升化形妖王的資源更豐富,那里基本被鎮海十六宗把持。
“紫霞前輩,這是您的拍賣品。”
不多時,兩名結丹修士,護送一名宮裙麗人,將結嬰靈物“苦荷香”,送到了云霞宗的貴賓廂房。
紫霞仙子鑒定后,收下苦荷香,略有一絲遺憾之色。
云霞宗基本湊齊了一份結嬰資源,沒有太多余力弄極品的心劫類靈物。
極品的心劫類靈物,百年難得一見,競爭又大,價值堪比天嬰果。
陸長安有三個元嬰真君的記憶經驗,知道大部分心劫類靈物,只是聊勝于無。
真正大意志,沒有心境破綻的修士,縱然沒有心劫類靈物,對結局幾乎沒有影響。
因而,越是那種傳承古老的大宗門,挑選弟子時,對心性越是重視。
金云谷這種小宗門,都有相應祖規:幻心臺第一名,即使靈根資質再差,無條件收入門內。
拍賣會的最后階段。
四階延壽丹,化嬰丹等十幾件珍品,迎來大淵中域各大勢力的激烈競爭。
這種情況下,非大勢力的結丹修士,即使有財力之競爭,難免樹敵,承擔不小的風險。
陸長安現在也算背靠大勢力。
然而他與云嵐、紫霞兩位真君,沒有足夠深的交情,缺乏真正信任。
倘若地巖鼠能成為四階妖王,就無需顧忌了。
最終,化嬰丹的成交價并不高,只有幾萬。因為競拍者提供了相應的戰略物品,包括年份不高的化嬰丹主藥兩樣。
不同于筑基丹和凝晶丹。
化嬰丹每次開爐煉制,僅能出一顆。
好在,只要材料充足,四階丹師出手,煉制難度不算太高,成功率比較高。
拍賣會結束后。
云霞宗帶隊的修士,不會立即離開云天城,在城內還有些采購交易。
紫霞真君要參加一些私下會晤,不限于元嬰老怪,主要是云霞宗的合作事宜。
陸長安在城內,還有些銷贓,采購。
除了傀儡材料,順便補充了一點煉體材料。
由于妖獸精血來源充沛,云天城內不乏一些促進煉體的藥散。
陸長安的煉體修至三階后期,足有五十載,距離三階巔峰已經不遠了。
配制新品類的煉體藥浴,耐藥性低,淬煉效果更佳。
采購銷贓的同時,陸長安派出傀儡分身,在上次留信的官方驛站附近蹲守,留意景無楓的蹤跡。
這次拍賣會,陸長安并沒有見到景無楓。
要么是沒來。
要么是有很強的偽裝手段,人多眼雜,陸長安沒能發現。
三日后。
在官方驛站對面的酒樓,景無楓的蹤影出現。
酒樓臨街靠窗的天字包間,坐著一名身穿綠色綢衫,眼瞳淡青的年輕人,其人舉止悠閑。
“附靈傀儡?有點意思,這等罕見的傀儡技藝,在大淵并不多見。”
景無楓的眼角余光,瞥過街市角落里靠坐的斗笠男子。
他眼界超凡,連傳說中的天樞道人都打過交道,對此見怪不怪。
另一邊的陸長安,有所察覺,收回傀儡分身。
“這小子,在沒有近距離接觸的情況下,竟能識破傀儡分身?”
陸長安暗自訝異。
傀儡分身并未用神識探查。正常來說,元嬰期以下很難主動識破。
片刻后。
陸長安偽裝身份,來到驛站對面的高檔酒樓。
報上“景天”這個代號,在一位筑基女修的接待下,進入三樓的天字包間。
包間里,設有隔絕禁制,只有景無楓一人。
“項道友請坐。”
“景天真人,別來無恙!”
陸長安恢復禿頂青年的模樣,含笑道。
景天真人,是景無楓在云天城附近揚名的道號。
雙方見禮落座,互相打量了一下。
景無楓變化不大,時隔二十余年,修為達到金丹后期巔峰。
此世,陸長安只與三個不朽金丹打過交道。
景無楓是其中之一,身份最神秘,從未知之地的空間裂縫,穿梭到大淵。
包間內,二人沒有直入正題,先是天南地北的閑聊,涉及修仙界的奇聞軼事。
通過交談,雙方有互探底細的意圖。
陸長安有三個元嬰真君的記憶見識,言談間自然不虛。
沒想到,景無楓的談吐認知,絲毫不虛,對天衍大陸的悠久歷史,包括一些大州界的人文,頂級勢力,有所了解。
“此人結丹修為,其擁有的見聞,所知的辛秘,超出一般的元嬰老怪。”
陸長安懷疑對方來自古老傳承的勢力,且該宗有元嬰后期大修坐鎮。
“此人法體雙修,神識強大,擁有準四階傀儡,又有這般見識。莫非,來自哪個化神宗門的圣地?”
景無楓暗忖道。
此前,他打聽過陸長安的情報,在大淵中域這一帶,以前的經歷一片空白。
要么是改頭換面,要么是來自大淵中域之外的其它地界。
“項真人加入云霞宗,與美名遠揚的紫霞仙子同行,共赴拍賣會,讓景某羨煞。”景無楓悠悠笑道。
“這么說,景道友參加過拍賣會。”
“沒錯,景某當時隱瞞了身份,存在感低。”
景無楓坦然道。
“景道友修至金丹巔峰,可曾競拍結嬰資源,譬如那化嬰丹?”
“化嬰丹?倒也不急于一時。”
景無楓心頭一動,對方又在試探自己的底細。
因為,在天衍大陸的化神圣地,真正絕頂的天才,化嬰丹不是必需品。
也并非最優先。
譬如,他所在的小宗門,不乏替代化嬰丹的進階之物,而且沒有任何丹毒,對潛力的影響更小。
不急?
陸長安發覺此人對化嬰丹等物,并非特別熱衷,也沒有表現出向往之意。
或許是太年輕。
一般的不朽金丹,修至結丹巔峰,大多才兩百多歲。
提到年齡,陸長安再次發現一個異常。
他修長青功,對壽元氣息很敏銳,略微觀望,就能判斷修士的基本壽元。
眼前的景無楓,則完全看不透。
多年前,他推算過景無楓的來歷,結果是一片天機迷霧。
“項真人法體雙修,神魂凝實無匹,莫非日后想要沖擊‘天道元嬰’?”
景無楓目光一閃,詢問道。
通過言語試探,他將陸長安當做化神圣地的跟腳來歷。
天道元嬰,在人界雖然是傳說,
但在天衍大陸的每個時代,化神圣地的當世天驕,不乏有人嘗試。
主要是,受天地限制,化神期的誕生太困難了。
甚至,整個人界可誕生的化神,有數量的上限!
晉升者,往往是大氣運者,受天道眷顧。
這導致,晉升化神,資質再逆天也沒有明顯加成。
“天道元嬰?項某沒有任何把握可言。”
陸長安不動聲色,搖頭道。
實則,他心頭驚起浪濤。
這景無楓是什么鬼?
天道結嬰在其眼中,似乎不是傳說,而是具備一定的可能性。
難不成,景無楓所在勢力,擁有天道結嬰的法門?
“項道友謙虛了,只要籌備妥當,法門完善,我觀你至少有一成天道元嬰的可能。”
景無楓笑了笑,抬舉了一句。
天道結嬰,他都不敢嘗試,也沒有必要冒那個風險。
天一九徒試煉,競勝者必成化神。
其余的存活者,淪為下代天一神君的仆從,護道者。
“景道友謬贊,人道元嬰對項某足矣。”
陸長安出于慎重,不就這個話題多聊,以免露餡。
景無楓大有來歷,不如與之交好關系,以后慢慢來。
如果有天道結嬰的法門,未來可嘗試交易到手。即使這一世用不上,下一世可以派上用場。
閑聊半晌,二人總算進入話題。
“當年景某在萬魔山谷的提議,項道友考慮得如何?”
景無楓胸有成竹,微笑道。
魔化石心龍的機緣,很契合陸長安的土系大妖。對方既然愿意聯絡,多半有所意向。
“項某答應合作。”
“不過,要談好利益分配,未來幫景道友所做之事,也要言明清楚。”陸長安直言道。
“你我二人,聯手擊殺魔化石心龍。最值錢的石心,精魄大丹,都交由項真人。并且,景某有克制魔化石心龍的法寶和手段,確保成功率。”
“項道友得到這么大便利,未來所做之事,難免有一定風險。將來,項道友要協助景某去中域禁地,封印一處魔氣泄露的兇險之地,此事對元嬰期亦有危險。不過,項真人和靈寵若都能晉升四階生靈,危險性則要小得多。”
景無楓言明任務的利害之處,只是沒交代具體細節。
陸長安稍作思量,景無楓的合作提議,收益和風險明確,算是比較合理。
如果他一人行動,沒有把握擊敗魔化石心龍,后者可是天品血脈的魔化妖龍,蘊含部分真龍血脈。
更別說斬殺,取得石龍之心和精魄大膽了。
“今時不同往日,項某擁有四階傀儡,實力大漲一截。就算沒有景道友配合,找同門的元嬰長老,也能做成此事。”
陸長安淡然一笑。
“四階傀儡?項真人不僅體法雙修,還打造出四階傀儡,委實了得。”
景無楓聞言,并無質疑,不由驚嘆。
他暗自驚喜:項真人實力手段了得,若能拉攏得其相助,試煉任務把握大,有望在第一輪取得更好成績。
“既如此,景某在此前報酬基礎上,再欠項真人一個承諾。”
景無楓語氣鄭重的道。
可惜,試煉規則之一,不能告訴或者暗示他人,自己的身份。
否則,他此刻許下的承諾,天珩大陸各大頂級勢力,包括大晉仙朝,都會趨之若鶩,愿意付出大代價獲得。
“也罷!為了心愛的靈寵,項某唯有冒險,奮力一搏。”
陸長安長嘆一聲,勉為其難的答應。
吱吱!
靈寵袋內的地巖鼠,感動的熱淚盈眶。
“項真人與靈寵生死相依的感情,令景某佩服。”
景無楓語氣敬重的道。
隨后,二人立下一份三階靈契,并附加心魔之誓。
陸長安對約定的內容,做了詳細補充。
譬如,如果沒能順利擊殺魔化石心龍,得到戰利品,約定作罷。
將來的封印任務,若是應對元嬰中期以上的威脅,陸長安有權提出異議,不受心魔之誓限制。
“一年后,在萬魔山谷集合。”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這才告辭分別。
景無楓化作一團清風虛影,穿過酒樓的縫隙,很快消失蹤影。
半個月后。
云霞宗一行人,安然返回大宇國。
值得一提的是,途中有大宇國的宇元晉陪同。
紫霞真君對這位大宇皇室的元嬰劍修,客氣有禮,交談融洽。
陸長安不知道,云嵐真君得知此事后,會有何感想。
重回云霞宗山門。
陸長安見到閉關好久的云清真人。
此人親自迎接云天城返回的隊伍。
云清真人兩百幾十歲,看起來不足三十,容貌清俊,身著潔白羽袍,顯得高雅出塵。
“師母。”
云清真人不善交際言辭,面對看似比自己更年輕的紫霞真君,稍顯局促,低眉順眼的樣子。
陸長安站在紫霞仙子身側,略一觀望,發現云清真人已修至金丹后期巔峰,具備沖擊元嬰的基礎條件。
聯想云霞宗此前二十年的行動,陸長安推測,云清真人沖擊元嬰,將在近幾年內。
“倒是不巧!不知此人能否趕上……”
陸長安一年后要赴約,與景無楓一同進入萬魔山谷,獵殺魔化石心龍,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云清真人只是與紫霞真君見禮,對陸長安微微頷首,不冷不熱的樣子。
大半年后。
陸長安籌備得差不多,煉體造詣逼近三階巔峰。
這日,青鸞峰洞府密室。
陸長安取出扎根地下的玄天葫藤。
這種有風險的遠行,他自然不會將玄藤獨自留在山門。
一切準備妥當,陸長安前往四階靈脈主峰拜會,跟紫霞真君知會一聲。
說是為地巖鼠尋求晉升機緣,盡人力,不留下遺憾。
這趟外出,少則一年,多則兩三年。
紫霞真君自然沒理由拒絕,對陸長安與靈寵相濡以沫的品性,表露出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