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凄厲尖嘯傳來的地方。
狂風飛沙爆開,伴隨碎裂的冰霜與血肉骨骼。
相距一兩百里,都能感知到恐怖的靈壓和法力波動,超出一般元嬰真君。
生死絕境中,黑羽真君不顧代價的催動秘法,體內涌出一片毀滅狂暴的罡風魔焰。
那短暫的爆發,堪比元嬰中期,震碎了身上的寒霜凝結,包括地巖君的黃風飛沙,掙脫了地縛之力。
「道友低估了四階劇毒和寒冰之力的侵襲。」
陸長安眼看著黑羽真君的法體崩潰,并露出怨恨不甘之色,迫不得已元嬰出竅,挪移數百丈。
黑羽真君若是正常狀態,這類秘術爆發,事后身體受損,元氣大傷,少說要修養幾年。
但四階劇毒和寒冰神鏈的寒力侵蝕,讓其法體不堪重負,處于糟糕的負面狀態。
再強行催動秘術爆發,導致法體崩潰。
「咔嚓」一聲。
陸長安掐動靈訣,神念集中,讓那被震開的寒冰神鏈,將黑羽真君背后的黑翼法寶,連帶著血肉骨頭,一起拽了下來。
此前,陸長安為了防止黑羽真君遁走,特意讓寒冰神鏈在其背后黑翼上多纏繞了一圈。
黑翼法寶,乃是黑羽真君本命法寶,他元嬰出竅時準備將此寶一起帶走。
結果被陸長安硬生生扯了下來,沒能成功帶走。
這也是為何,黑羽真君的元嬰靈體宣稱陸長安毀其法體,搶奪其法寶。
「哪里跑!」
陸長安大喝,抬出一記萬枯藤手,試圖抓取黑羽真君的元嬰靈體。
可后者遁速太快,幾個挪移閃爍,就超出了攻擊范圍。
「此君速度有余,防御倒是一般。若非隱藏實力,擒拿靈寵,讓其近身纏斗,還沒那么容易拿下。」
陸長安也就做做樣子,沒想真擒拿黑羽真君的元嬰靈體。
剛才一戰在荊國邊境附近,正魔兩大陣營者眾多,包括暗處的飛禽蟲獸。
因此,陸長安動用的都是常規手段,輔以算計。
若是動用九印碑、釘頭箭,乃至讓異靈孔雀嘗試攔截元嬰靈體,那底牌就暴露太多了。
屆時,傻子都知道陸長安戰力堪比元嬰中期,相當于青木真君二號,成為大青東域的巨頭。
無論魔道六宗的敵人,還是青木真君,了解到陸長安的手段實力,都會提高警惕。
「一個元嬰靈體,遠遠滿足不了九印碑的胃口。」
陸長安見好就收,決定放長線釣大魚。
當年的青木真君,打出威名后,魔道陣營的元嬰修士對其萬分戒備,后面很難再擊殺魔道元嬰。
青木真君也為此付出慘烈代價,被獸王谷和無間門兩位元嬰中期,多位元嬰初期埋伏算計,險些身亡,重傷逃回中域。
陸長安初臨大青,可不想那么高調,這么快被魔道六宗列為必殺的心頭大患。…。。
他打算多發育一段時間,法力、神通、法寶都有提升的空間。
要知道,魔道六宗最強的冥泉宗,尚未插手這片地界,而是在攻占東域更繁華的其它地界。
據傳,冥泉宗的首修,早年號稱「大青第一修士」,曾力壓玄門正道一頭。其實力深不可測,縱使面對玄門十宗曾經離開大青的元嬰大修士,亦能周旋招架。
陸長安重新落到玄水龜上,收起四具傀儡的小軍陣。
返回大青前,他的傀儡軍陣恢復到十具,實力也達到元嬰層次。
為怕嚇到黑羽真君,讓其忌憚戒備,此戰只用了四具。
黑羽真君若是一直用古弓遠程進攻,保持距離和機動性,陸長安不動用異靈孔雀或釘頭箭,還真不好對付他。
地巖君土遁過來,將黑羽真君沒來得及收走的青銅長戈叼過來。
此法寶有不俗的穿透力,屬于攻擊法寶。
陸長安清點了下,這次的戰利品,主要是黑翼法寶和長戈法寶,以及重傷拿下的準四階巨禽。
黑羽真君以法體崩潰的代價爆發秘術,元嬰出竅時帶走了儲物戒指。
陸長安倒也知足,此君最貴重的寶物,當是那黑翼法寶,勝過其它一切物品。
陸長安初步鑒定此寶,心下大喜。
黑翼法寶的原材料,至少來自四階后期的禽王,存在年代久遠,乃是黑羽真君在金丹期時的機緣所得。
黑翼原本靈性流失巨大,但黑羽真君擁有特殊的血脈寶體,居然以御獸之法激活了這對黑翼。
后來,耗費諸多珍貴材料,以自身精血蘊養百年,才將其練就成一件飛行法寶。
為了蘊養黑翼法寶,發揮真正威力,黑羽真君以御獸秘法,將其與自己肋部的血肉骨骼植入融合。
依靠血肉相連的飛行法寶,黑羽真君元嬰初期的修為,擁有堪比元嬰中期的遁速。
關鍵是,不需要折損精血壽元。
「此飛行法寶,若能為我所用,機動性大大提升。無論用于自保,還是追殺元嬰修士。」
陸長安怦然心動,有所期待。
至于將其用于提升異靈孔雀,則有些麻煩。此翼融入許多材料,已經煉成一件成形法寶。
陸長安清理掉黑翼法寶上的血肉殘骨,將其封印在靈木盒中。
他目光又投向被龍木杖砸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梟巨禽。
準四階靈禽,對陸長安吸引不大,倒是可以賣出一個價格。
此念剛起,那黑梟巨禽忽然哀鳴一聲,頓時魂飛魄散。
「好狠心!」
陸長安面色微沉,眺望元嬰遁走的方向。
原來,為了不讓陸長安得到此禽,黑羽真君觸發了主寵靈契的禁制,讓自己的靈寵直接暴斃。
陸長安并未惋惜,獸王谷馴化的靈寵,就算得到后破解靈契,對新的主人,很難有真正的忠心。…。。
靈寵,適合從小養培養,半路得到的容易產生異心。
「咦!那個方向,似乎有熟悉的命數線……」
陸長安盯著元嬰遁走的方位,捕捉到曾與自己糾纏較深的因果羈絆,不由推算一二。
與此同時,兩百里開外。
「快逃!」
裴舒媛花容失色,心頭大跳,發現元嬰逃遁的黑羽真君。
她毫不猶豫,駕著爺爺賜予的白鶴靈禽,掉頭就跑。
慶幸,她觀戰的位置,在元嬰初期的神識之外。
「裴真人……」
附近獸王谷的修士,隨她一起撤離,慌亂中如鳥獸散。
還好,數百里外就有獸王谷的陣法據點,緊急傳訊后,其他元嬰修士不久便能趕到。
才片刻功夫,后方天際傳來元嬰靈體穿梭虛空的波動。
「裴仙子!」
黑羽真君出竅的元嬰,輕松將孔雀圣女趕超,神識傳音。
「黑羽長老,那陸烏龜可有追上來?」
被超過的裴舒媛,不禁有些慌。
她施展御獸秘術,壓榨座下白鶴的潛力,提升飛行速度。
「裴仙子不用慌,那陸烏龜并沒有追上來。此子早年就有烏龜真人的傳聞,想來并不擅長遁速。」
黑色元嬰小人速度放緩,感知身后的方向,確認陸長安沒有追過來。
「那就好。」
裴舒媛暗松一口氣,與黑色元嬰一起返回獸王谷陣營。
她倒不擔心被奪舍。
不說她道基受損,無望元嬰。男性元嬰奪舍女子身體,相性契合都比較差。
返回途中,難免談及剛才一戰過程,裴舒媛趁機打探陸長安的情況。
「陸烏龜本人的神通法力,在元嬰同階里最多算中上游。」
「若只是他一人,本座還不放在眼里,但此君擁有四階妖王,觀其雄厚妖力氣息,晉升好多年了。那只玄水龜,血脈也達到天品,準四階黑梟都難以破防……」
「最可惡的是,陸烏龜隱藏頗深,陰險算計,偷偷下了四階劇毒。本座輕敵大意之下,著了他的道,被迫元嬰出竅遁走……」
黑色元嬰小人的面部,溢出惱怒、懊悔、怨恨等情緒。
「這么多年過去,陸烏龜還是這般隱忍藏拙,陰險狡詐。」
裴舒媛回想當年與陸長安的兩次交鋒博弈,明明都占據實力優勢最終卻吃了大虧。
后一次,陸長安得天師相助,借力打力,讓擁有四階獸王的她,落入衛道盟元嬰的截殺包圍,淪落為階下囚。
陸長安跑路之前,還附身金陽宗的弟子,以冒犯無禮的行為,試探她的修為根基。
后來,獸王谷在魔道戰爭中,一度取得莫大勝勢。
金陽宗迫于壓力,讓萬鶴真君順利贖回囚禁多年的孔雀圣女。
由于害怕獸王谷占領梁國后的清算,囚禁期間金陽宗上下不敢欺辱孔雀圣女。
直到圣女贖回宗門時,仍是完璧之身。…。。
這也是黑羽真君愿意娶她為正妻道侶,并無嫌棄的原因之一。
「黑羽長老,你確認那只鼠王是地巖鼠的跟腳?那只玄水龜,血脈異變也提升為天品?」
思量片刻,裴舒媛明眸一亮,敏銳的捕捉到什么。
「沒錯!」
黑羽真君是御獸大師,相信自己的判斷。
聽到裴仙子詢問此細節,他不由明白了什么。
早年,孔雀圣女與長青真人結仇,便是看中玄水龜成長速度快,想順便得到馴獸的秘方或者靈物異寶。
「陸長安的兩只靈寵,先后變異,血脈提升,那只跟腳平凡的地巖鼠更是晉升妖王。這其中,必然有御獸之道的重大機緣秘密。」
裴舒媛淺笑,唇角抿起優美弧度。
「等返回獸王谷,黑羽長老向宗門陳述此中細節,必能引起宗主和大長老的興趣。」
「好!此策甚妙!」
黑羽真君不由大贊道,「本座雖然慘敗,卻逼出了陸烏龜的隱藏實力。」
御獸相關的機緣秘密,對獸王谷高層吸引力很大。
一旦獸王谷對陸長安重視,未來針對出手,他便有望一雪前恥,奪回本命法寶黑天翼。
玄水大龜踏著水遁波紋,載著陸長安飛往荊國境內。
「恭迎陸真君!」
「拜見長青真君。」
剛才一戰動靜不小,衛道盟這邊的執法修士,更多人認出陸長安的身份。
邊境修士不敢阻攔,主動恭迎,火速向高層傳訊。
龜背上,祝玉婷心若死灰,期待被營救的念頭徹底斷去。
她心目中威嚴無上的主人,竟被陸長安打得法體被毀,險些隕落。
祝玉婷心頭苦澀,百味雜陳,望向龜背上的白衣男子。
想當年,她和陸長安同為金云谷客卿長老,一起飲茶閑聊,那時的差距并不大。
誰能想到,在金云谷毀譽參半的烏龜真人,如今成為高不可及的元嬰真君,且擁有戰勝魔道元嬰的通天法力。
隨后半個時辰。
荊國境內,陸續有數位結丹修士趕來拜見陸長安,確認身份。
元嬰修士闖入境內,除非特意封印法力,會引來陣法感應境界。
陸長安形象沒有變,還有玄水龜特征。何況剛才一戰立威,滅了魔道元嬰法體,身份不可質疑。
「晚輩泰豐會長‘凌長風,恭迎陸真君榮歸故里。」
「妾身燕云瑛,飛燕商會會長,拜謝陸真君剛才搭救。」
后面趕到的一男一女兩位結丹中期,引起陸長安的注意。
泰豐商會、飛燕商會都是荊國三大商會之一,實力堪比曾經的金云谷。
飛燕商會的女會長,身著青色戰袍,頭發中短,颯爽干練的氣質,掩蓋了她原本的姣好容顏。
陸長安對此女沒印象,當年在荊國潛修時,應該沒有打過交道。
泰豐商會的中年男子,約莫四五十歲,五官可見年輕時的俊朗,但皮膚有些干皺,鬢發摻雜花白,有種飽經風霜的氣質。…。。
泰豐會長「凌長風」拜見行禮,看到百年時光不老的白衣男子,暗藏眼底復雜驚疑的情緒。
「凌會長?我們曾經見過?」
陸長安發覺此人眼熟,且捕捉到對方的神情微變。
「回陸真君,晚輩曾名凌風。當年作為泰豐商會的少主,曾有幸在清沙灣夏氏,參加過陸真君的結丹慶典。」
凌長風低垂目光,恭敬的應答道。
「原來是那位凌少主,陸某想起來了。」
陸長安恍然道。
他第一次結丹地點在荊國,當時的結丹大典,曾迎來兩個不速貴客,身份尊貴。
其一,是梁少天大弟子厲海。
其二,則是泰豐商會的少主凌風。
凌少主不請自來,因為陸長安結丹的年齡很大,算是荊國周邊數百年來最老結丹的修士。
而凌少主出身富有各種靈物資源不愁,八十幾歲就結成真丹,是荊國幾百年最年輕晉升真丹的修士。
那日結丹大典上,荊國幾百年來最老、最年輕結丹的修士相遇。
凌少主彼時還提出尖銳的問題,是自己修行過快,根基不足,還是陸長安未來大器晚成。
「擔不起少主稱呼讓陸真君貽笑大方。正如陸真君當年所言,修仙界一切皆有可能,陸真君一生傳奇,可作為大青修仙界大器晚成的典范。」
凌長風窘迫,老臉微紅,惶恐不安的拍起馬屁。
得知荊國有一位新誕生元嬰歸來,他快速趕來,沒想到是昔日認識的結丹修士。
「往事如煙云,你我并無恩怨。」
陸長安擺了擺手,沒有責怪之意。
凌長風如蒙大赦,取得諒解后,內心卻涌起難言的失落、挫敗。
兩百年前,二人在同一層次,他的修為甚至領先幾十年。
今時今日。
凌長風修為停滯在結丹中期;
而當年修行慢騰的烏龜真人,一步一個腳印,踏實修煉,成就元嬰真君。
曾經的小過節,沒有實質傷害和利益損失,這位陸真君壓根不屑于計較。
陸長安拒絕兩位會長的盛情邀請,
在他們的陪同下,詢問了一些荊國的情況。
荊國的體量和實力,在三國中雖然最弱,但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因這個曾經的中立修仙國,誕生氣運之子的凌宇真君,如今成為中域玄門十宗的領軍人物。
荊國是凌宇真君的早期故鄉,后面大部分時間歲月,都在中域玄門修煉。
閑談中,陸長安詢問了清水灣夏氏和雪狐商會的情況。
清水灣夏氏,因為出了夏文月這個先天道體,作為傲月宮主的親傳弟子,此后受到照拂,水漲船高。
幾十年前,夏族誕生了一位真丹修士,完全主宰五福商會。
不過,如今的夏族,陸長安曾經認識的故人,如夏鴻羽、夏名曲、夏盛蘭等,都已經故去。
因而,他沒興致重回夏氏族地。…。。
陸長安上次經過夏族時,暗中留下過傳承,與這一脈而言,早就互不虧欠了。
「二位會長。陸某早年在荊國潛修時,聽聞你們兩大商會,都宣稱與凌宇真君關系匪淺,到底孰真孰假?」
陸長安似笑非笑的道。
這是他當年念頭一閃的好奇,只是以那時的層次,可不敢直接問兩大商會的掌舵人。
「凌宇真君姓凌,自然是我凌家的血脈族人。當年魔道戰爭一度打進荊國,卻不敢屠戮我凌家修士,可見一斑。」凌長風理所當然的道
燕云瑛不屑冷笑:「凌宇真君姓凌沒錯,但年少時期只是你們凌家不受待見的私生子,后來入贅到我燕家。得我們燕家當時的大小姐栽培,凌真君才開始崛起。殊不知,凌真君上次來荊國時,只在我燕家祭奠過祖墳……」
聽了二人的爭論,陸長安笑而不語。
他暗忖,自己沒有娶妻生子,也沒有門徒弟子,應當沒有這種歸屬權的爭議了。
進入荊國腹地。
陸長安忽然感應到兩股元嬰遁光,朝自己的方向逼近。
如今的荊國,誕生了一個元嬰勢力,正是梁少天創建的玄陰教。
一百幾十年前,梁少天是衛道盟第一結丹修士,得楚盟主的賞識,玄陰教不斷壯大,對抗魔道中立下大功。
據情報所知,梁少天戰功赫赫,在衛道盟那里兌換了部分結嬰資源,又得楚盟主扶持,在陸長安離開大青不久,就晉升元嬰期了。
由于魔道戰爭的外部壓力,無論衛道盟還是七國盟,頂層都湊出一些戰略資源,激勵中下層修士殺敵,否則誰愿意拼死拼活。
魔道戰爭雖兇險,卻顛覆了和平時代的舊有秩序。
一般勢力和背景不夠的修士,迎來難得機緣。
因為急缺高端戰力,晉升結丹或者元嬰,非但不會受到打壓,遇到有胸襟的領袖,甚至會出手扶植。
在陸長安此時的感應中,那兩道元嬰遁光,一個屬于魔道氣息,應該是那位梁掌教。
而另一道元嬰氣息,霸道熾熱,仿佛一輪金陽給陸長安的感覺更為強烈熟悉。
確切的說,更熟悉的人是九印碑第四世的離火上人。
「六陽真君也在荊國?」
陸長安下意識問了一句。
六陽真君,出自曾經北遷梁國的金陽宗。
金陽宗北遷之戰的結局,第四世的離火上人,就是被六陽真君擊敗,導致離火宮在梁國的原山門破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