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輸!”
干脆利落的聲音響徹全場。
此時此刻,圍觀眾人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場上兩人
你們兩個這是鬧什么呢?
既然已經用了全力。
那為什么不干脆分個高低勝負出來?
霎時間,議論聲沸騰起來。
然而,對于圍觀者的感受,李慕玄和張之維兩人沒有回答,彼此都在快要碰上時收了力,眼眸中閃過幾分清明。
也就在這時。
天師張靜清和左若童來到場上。
“為什么突然認輸?”
看著自家孽徒,張靜清沉著聲音,裝作很不高興的模樣。
“師父,別鬧了。”聞言,張之維咧了咧嘴,笑道:“徒兒又不傻,一場比試而已,難不成還真要跟李道友拼命?”
“你難道不想贏么?”
“當然想啦!”
張之維不假思索的點頭,但接著又道:“可是,我贏了又能怎么樣?”
“我還是我,不會因為一場輸贏就改變什么,反而如果剛才真要跟李道友碰在一起,說不定下半輩子就得換您伺候我。”
“徒兒我這么孝順,當然不能看著這種事發生,所以就停手了。”
話音落下。
張靜清額頭頓時青筋暴起。
說實話。
孽徒能做到不在乎輸贏,他很欣慰,但就這張嘴吧,真可以考慮不要了。
旋即,他瞥了眼孽徒那只被雷電劈焦的手掌,終是不忍心再說什么,從袖子里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扔給對方。
而與此同時。
左若童也在詢問李慕玄的情況。
“慕玄,你怎么樣了?”
“師父放心,徒兒沒什么事,就是要靜養兩天才行。”
李慕玄臉上露出笑意。
雖然說受到了磁場轉動帶來的反噬,但這場比試他也是收獲頗豐。
聽到這話,左若童上下打量了一眼弟子,而后拿出一瓶療傷用的丹藥,同時口中問道:“剛才伱怎么會想到認輸?”
“師父您是知道我的,輸贏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意義。”
李慕玄開口道:“這場比試在徒兒看來,一來是為了看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二來就是享受交手的過程。”
“那最后沒有結果,你遺憾么?”
左若童關心的問道。
“師父,這不就是結果么?”
說著,李慕玄從地上拿起一塊石頭,然后又松手讓他落下去。
“拿起來是因,放下去是果,我拿起石頭時,就是單純的想要拿起,難道我一定要用石頭來做些什么才算果么?”
“弟子享受的是這整個的過程。”
“結果就是石頭落下了,而過程已經在我心里,沒什么遺憾的。”
“嗯,很好。”
左若童面帶笑意的點了點頭。
自家弟子這心性。
還是一如既往的發揮穩定,最后沒有做出什么為本心快意而自殘的事。
而此時,兩師徒的這場交談。
引來了天師張靜清和張之維的目光。
很快,這對師徒轉頭互視。
“瞧瞧人家師父!”
“您老學著點!”
“瞧瞧人家這孩子!”
“說話多好聽,多有道理,不像你,就光長個頭了!不能學著點么!”
兩師徒心中如此想著,天師張靜清此時走上前去,說道:“左門長,之前的事你再想想,要不咱換個弟子吧?”
“師父,您老是認真的吧?”
聽到這話,張之維頓時來勁了,笑著說道:“那咱可一言為定啊!”
張靜清握緊拳頭。
他就想用李慕玄氣一下這個孽障,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真順桿往上爬!
眼里半點沒有他這個師父!
而此時,不等他出手教訓這孽障,各派門長走上前來,陸老太爺笑道:“天師,左門長,教了兩個好弟子啊。”
“心性通透,不拘泥輸贏,此二子日后必為玄門兩大支柱。”
“陸公您過獎了。”
“陸公,您可千萬別夸他,這孩子給點陽光就燦爛,平時沒少惹禍。”
左若童和張靜清兩人笑著回道。
“誒,天師您謙虛了。”
“我看令高徒健談風趣,不像是會惹禍的呀,是您要求太高了。”
“左門長,令高徒心性沉穩內斂,一看就像您教出來的,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要我說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對對對,此子有您當年風范。”
一道接一道的聲音響起。
各派門長對李慕玄和張之維兩人都是贊不絕口,甚至還說以后要請他們到自家門派去一趟,給家里那些小輩上一課。
而左若童和張靜清。
一口一個客氣,一口一個過獎,但言語間都是笑得合不攏嘴。
若是他們自己被人這樣夸獎。
其實倒無所謂。
但聽到自家孩子被夸獎,他們這做師父的,心中自然是高興不已。
而此時,李慕玄和張之維兩人,眼見周圍人多了起來,就像過年看到親戚圍上來一樣,十分默契的退至眾人身后。
彼此相互對視一眼。
“多謝張道兄最后停手。”李慕玄開口,朝對方抱拳謝道。
見狀,張之維咧了咧嘴。
“我才是該謝的那個。”
“說實話,你剛才用的手段比我要精細的多,最后我也就是全力一試。”
“以你的速度,生死搏殺中,其實大可以直接閃開我那一拳,沒必要硬碰硬,所以說這場比試,其實是我輸了。”
張之維開口。
這沒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他知道自己最后那拳。
說好聽點是用盡自己全力,其實根本沒啥水平,完全是硬著頭皮上。
“張道兄,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李慕玄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以躲開你那拳,同樣的,你也可以不跟我硬碰硬,想必你能看出我剛才那狀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根本持續不了多久。”
“只要拖下去,一樣是我輸。”
“話可不能這樣說。”
張之維擺擺手,說道:“其實從我雷法被你手段克制開始。”
“我就有點趕鴨子上架了,如果不是嘗試陽雷入體成功的話,我早就輸在你手上了,哪里還有后面的事。”
“張道兄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可一樣是拿你金光咒沒辦法。”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復盤比試。
彼此都說自己輸了。
不遠處,陸瑾和呂慈、呂仁哥倆站在一起,目光奇怪的看著他們。
“這么多年,我只見過爭誰贏的,還沒見過爭誰輸的。”呂慈摩挲著下巴,發現自己無法理解眼前這兩個人。
“可能這就是差距吧。”
看懂的呂仁嘆了一聲,切實明白了自己跟李慕玄兩人之間的差距。
他不如兩人的不僅僅是實力。
還有心性。
自己嘴上說著不在乎輸贏。
可心里是真想贏。
雖然說輸給他人一樣能坦然接受,但那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話,亦或者維持風度,心里一直不停告訴自己別在乎。
哪能像他們兩個這樣真半點不在意。
全身心的享受過程。
正想著,陸瑾此時疑惑的問道:“你們說,這場比試到底誰贏了?”
“不重要。”
“不好說。”
呂仁和呂慈兩人同時答道。
話音落下,呂仁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嘴角不由揚起,不好意思,你們兩個小孩子,我跟你們也不是同一個境界了。
而聽到他們的回答。
陸瑾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們兩個都說自己輸了,那反過來看的話。”
“是不是也可以說他們都贏了?”
“雙贏?”
呂慈眼前頓時一亮。
這么一看,自己這掰手腕的含金量又高了啊,直接對標兩個人!
很快,演武場恢復平靜。
比試繼續。
只不過因為有珠玉在前的緣故,眾人總覺得后面的比試沒什么勁。
對此,李慕玄倒是覺得挺有意思。
于是留下來將其看完。
而沒過多久。
太陽落山,暮色籠罩整片大地。
眾人在陸家用完晚膳后,各自回到房間休息,李慕玄自然也不例外。
他今天確實收獲頗豐,就在與張之維最后的交手時,他模糊的看清了自己的全貌,不再是以前那種霧里看花的狀態。
怎么說呢。
李慕玄隱隱約約有種感覺。
他已經找了中庭。
所謂中庭,也就是自己的本心,而他的本心是求真,超脫。
求真既是求真實的自己。
故而對他來說。
看清自己的全貌便是看清本心。
就像今天開口認輸那樣。
以前他說不在乎輸贏,那是因為他一直都是贏得那方。
而今天體驗過以后,雖說確實心無波瀾,但為什么認輸的原因卻很重要,因為就在那一刻,李慕玄能清楚感覺到,相比于跟人交手時的酣暢淋漓。
他更貴己,惜命。
這沒什么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己身之最貴重者。
莫過性命。
生難遇而死易及。
人生匆匆,誰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自然應當萬分貴重。
一切以存我為貴,不要使自己輕易受到損害,有些傷害可以修養,有些則伴隨終身,要明白去則不復再來這個道理。
也正是因為看清了自己的面目。
此時此刻,李慕玄對于突破到逆生第二重,可謂有十足把握。
不過就他現在這狀態,想是別想了,至少要等他把傷養好,順帶從陸家回三一門,差不多就可以著手突破的事了。
想到這,李慕玄眼中閃過幾分期待。
逆生一重只是開始。
二重才是關鍵。
三一門歷來無數人卡在這第二重上面,包括自己師父在內。
李慕玄雖然不覺得,自己一定能突破到第三重,但不管怎么說,能目睹到第二重的風景也是好的,同時至少有機會看到第三重煉神還虛的輪廓。
而與此同時。
張之維也在吃完晚宴回到廂房。
剛進門。
耳邊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孽障,你可知錯!”
天師張靜清坐在木椅上,表情嚴肅的看著面前這有些不著調的弟子。
想看看他今天有沒有反思自省。
檢討以前的‘狂妄’行為。
“弟子知錯!”聽到這話,張之維立刻滑跪,并作出深刻檢討,“弟子那下只是開玩笑,不是真想拜左門長為師。”
“能遇到您這樣的好師父,是我這做弟子的福氣。”
“請您放心,弟子對您絕無二心!”
聽到弟子這熟練的溜須拍馬,張靜清滿頭黑線,但也坦然受之,直到對方說完后才說道:“為師說的不是這件事。”
“哦,徒兒明白了。”
張之維拉長了聲音,接著臉色突然一正,“師父,弟子想要變強!”
“嗯?為何?”
張靜清眼前頓時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