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左若童的眼神恢復清明。
望著面前的李慕玄。
他目光中帶有毫不掩飾的贊賞，這孩子確確實實有仙人之資。
其所悟之物，雖然不能直接幫人突破，但卻在前人‘心誠’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指明了突破逆生第二重的方向。
相當于有了一個更加具體的標準。
這對后輩而言自然是好事。
畢竟突破第二重，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是自己心里沒有底。
在沒有嘗試突破前，誰都不知道有幾成把握，基本上都是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成了就成了，沒成就殘了。
說是撞大運也不為過。
正想著。
李慕玄的聲音響起。
“師父，您看弟子突破逆生第二重這件事，是否可行？”
聽到這話，左若童目光緊盯著這孩子，大概過了十數個呼吸，像是終于做出某種重要決定，口中吐字說道：“可行。”
他本來是覺得太快了。
想再等等。
但聽完李慕玄的話后。
他知道，再等下去也沒什么意義，而且這孩子又一向很有主見。
倒不如順了他的心意。
試一試吧。
要是成功了，說明剛才那法子確實有用，以后也能用在其他人身上。
隨即，左若童轉身取出一副圖畫，上面標注了逆生第一重突破第二重的行炁路線，并將它交給李慕玄。
“慕玄，想來你應該明白，我三一門丹法與別派的不同之處。”
“弟子明白。”
李慕玄回答道：“我三一門以人身為天地，心背為根基。”
聞言，左若童滿意的點頭，然后說道：“人之首為昆侖，四肢為四海，腹為中土之地，你現在既然已經找到中庭。”
“下一步就是閉目內視。”
“于中土之地，將精炁相交所得之內丹，移入中庭之所在。”
“這時你的炁會發生玄妙變化，雖還是元炁，但卻會變得更加輕盈精純，然后此炁自中庭而出，游遍四肢百骸。”
“打通伱身體的每一處竅穴，并與每一寸血肉相連。”
說到這。
左若童臉上突然露出幾分擔憂。
“在這個過程中，你的心里會產生諸多妄想執念，魔障叢生，按照以往只要誠心相向，應對這些魔障就夠了。”
“而這也是突破過程中最為兇險的地方，一旦沉淪妄想。”
“體內元炁就會失控。”
“到時.”
左若童沒有再說繼續下去。
看得出來。
他對李慕玄極為擔心。
因為按照以往的經驗，越是執著于某樣事物，魔障妄想就越深。
而自己這弟子，表面上看似無欲無求，順其自然，但實則只是不求凡塵俗物，求的是真實，求的是超脫，可也正因如此，面對的魔障妄想也就越強大。
尤其這孩子還懷疑世界是假的
這種莊周夢蝶的思想。
所創造出來的魔障，恐怕已經不是一縷雜念那么簡單。
當然，不管是什么樣子，只要堅守本心，誠心相向，知道自己所求為何，能夠不在妄想中沉淪，就不會出事。
而這點左若童對弟子還是有信心的。
“魔障妄想么？”
聽完師父的話，李慕玄反而來了幾分興趣，因為他也想知道自己內心執念會化作什么，說不定禍兮福之所倚。
還能借其來磨礪心性呢。
而此時，看到弟子躍躍欲試的模樣。
左若童沒說什么，怕給這孩子增加負擔，轉而介紹起突破成功后的樣子。
“當你破除妄想，行炁一個大周天，打通全身竅穴后。”
“你整個人的狀態會發生改變。”
“一來是覺得體態輕盈，二來是血肉與炁漸漸同化，雖然還沒到一息尚存，皆可復命的地步，但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只要不是受到致命傷，就可以用元炁來恢復血肉。”
“弟子明白了。”
李慕玄對逆生二重已然有數。
這不就是炁化么。
炁跟血肉之間可以實現相互轉換。
也正是到了這一步，逆生三重真正的威力才顯現出來。
當然，在李慕玄看來，這些只是順帶的而已。
他覺得如果真按照內丹法來修的話，二重煉氣化神到三重煉神還虛之間，應該不只是全身完美炁化那么簡單。
“既然你決定好了。”
“那走吧。”
說著，左若童起身，準備帶弟子去后山閉關突破逆生第二重。
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沒必要再拖。
而李慕玄自然是乖乖跟在身后。
不多時。
師徒兩人來到一處山洞內。
“慕玄，你安心突破，不要多想，為師會在旁邊替你護法。”
左若童語氣溫和。
“多謝師父。”
李慕玄點了點頭，接著沒有任何遲疑，盤腿坐下，閉目凝神。
剎那間，他便進到了清靜虛極的狀態下，緊接著內觀身體，意守中土腹部，仿若自己身處一片廣闊無垠的天地內。
下一刻。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觀其輪廓外形。
跟自己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看到這一幕，李慕玄知道這就是本來面目，于是集中意念想將其看清。
而隨著這道模糊人影不斷清晰，待到真正看清時，人影瞬間化作一處虛空之洞，懸浮于天地之間，開闔有時，動靜自然。
“這就是中庭么？”
見狀，李慕玄心中浮現數個念頭。
中庭，又稱玄牝。
這穴看上去確實有幾分相像。
旋即，李慕玄沒有耽誤，將體內精、炁相交的內丹放入其中。
而沒過多久，內丹似乎是發生某種質變，就如師父說的那樣，一股輕盈精純的元炁自其中流出，腹部頓時感受到一股溫熱，緊接著這股元炁向四肢百骸游去。
剎那間。
李慕玄只覺身體舒爽無比。
整個人好似化作一團清炁，聚散自如，可隨意遨游天地，無比逍遙。
然而。
這種狀態并沒有持續太久。
下一刻。
好似大夢初醒。
“醒醒。”
“教你入定，你怎么睡著了？”
李慕玄抬頭看去。
只見一名身穿藍色道袍，拿著華威手機的中年道士看向自己。
望著眼前這前世教自己修道的師傅，李慕玄的目光逐漸恢復清明，心中思索道：“我穿越回來了？還是另一個夢？亦或者都是假的？”
但隨后他的嘴角便揚起笑意。
孰真孰假重要么？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世間真假與我本心何關？
我只要知道。
自身念頭出自本心就好！
旋即，李慕玄開口道：“師傅，我大概沒集中注意力，不小心睡著了。”
“嗯。”中年道士點了點頭，接著道：“雖然說很正常，但你還是要注意一點，修行最重要的便是心無雜念，全神貫注。”
“另外，你培訓期快到了，還要上課的話，記得交培訓費。”
“額知道了。”
聞言，李慕玄不由一怔。
隨后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指紋解鎖打開自己的致富寶，看著那剛到五位數的余額，雖然有點少，但倒也沒什么。
錢么，夠用就行。
只是這山上修道倒是大可不必了。
畢竟只要是內心清靜。
何處不能修道。
旋即，在跟中年道士閑聊了幾句后，他便嘗試閉目打坐入定。
跟之前一樣，一口甘露很快成形，吞咽入腹，只是帶給他的感覺卻沒有那么神奇，元炁之類的更是半點沒有。
“還真跟前世一模一樣啊。”
如此想著，李慕玄卻半點沒有因為少了元炁而心生懈怠之意。
這一世他依舊要求真！
求超脫！
于是他繼續入定起來。
很快，一晃半個月的時間過去。
培訓期結束。
李慕玄自然是拉著行李箱下山。
不過他卻沒因此影響本心，而是在山下找了份閑散的工作，順帶嘗試考證，看看能不能當個合格且正規的道士。
就如此，約過了一兩年的時間。
李慕玄成功當上道士。
接下來的日子就比較簡單枯燥了。
每天早晚功課，打掃道觀，接待香客，亦或者舉辦某些祭拜儀式。
但李慕玄對此卻是甘之如飴，日復一日的修煉，日復一日的做著重復的事情，沒有任何不耐煩，完全順從本心。
又過了幾年。
他開始收徒、傳道。
漸漸地。
門下弟子越來越多。
他也一步一步的爬到了高功的位子，在教內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而在修煉上，除了比普通人身強體健一點外，沒有什么區別，但性功上，隨著經歷的越多，李慕玄倒是越看得開。
悠悠一晃，數十年時間過去。
李慕玄年老體衰的躺在床上，幾十名弟子站在旁邊，面露哀戚之色。
“你們傷心什么？”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生死乃順應自然之事。”
“我這一生，順從本心而活，死在求道路上，已然無憾。”
李慕玄開口，他對生死已然看開。
對這數十年的經歷更是從來沒有后悔過，至于說有沒有想過死后會有陰曹地府，天庭神仙，大夢醒來，亦或者意識真的消失在天地間的可能。
說實話，他通通都想過。
但，都無所謂了。
既來之，則安之。
心念間。
李慕玄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待到再次睜開眼時。
只見身材修長，容貌長得很像陸瑾的男人，痛哭流涕的站在自己面前，口中悲憤的喊道：“師兄，你總算醒了！”
“咱師父被無根生給害死了！”
“哦。”
看到這一幕，李慕玄面色平靜，心中想著卻是：“夢為本心所化。”
“看來陸瑾師弟在我心里第一印象是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