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區域,瑞文城以北。
新月鎮。
兩男一女,三個孩子躲過了喬治的姑媽追逐。
他們繞過了已經人去樓空的軍營,爬到了后面的小山坡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躲過喬治的姑媽追逐,就像是打了一場大勝仗。
“距離艾娜爾小姐彈琴還有好一陣子,在這之前我們要不要玩‘崩啦’?”妮卡主動提議,她有著一頭銀色的頭發。
她的母親有著一頭金發,可據說在多年以前世界變得糟糕的時候,很多孩子的情況都變了,妮卡就在其中。
崩啦,一種只屬于新月鎮孩子們的游戲,一種會把身體弄的渾身是土的游戲,雖然會被父母長輩訓斥,可快樂也是真的。
游戲也許會在蜜蜂群矮屋流傳,因為上次隨著商隊來的一個孩子跟他們一起玩了這個游戲,如果對方將游戲帶回去的話。
“不想玩。”喬治搖頭。
麥爾斯的年齡比較小,沒有自主判斷能力,不過他很喜歡跟著喬治一起玩,所以猶豫了一下也跟著搖頭。
妮卡撿起一根樹枝,隨手甩了甩,自己的提議沒通過讓她有點不太高興。
周圍的地面長滿了新的干枯像是頭發、發干手指的植物,在這個時代成長的孩子們已經習慣了荒涼。
綠植、花園等,就像是童話故事一樣遙不可及,他們甚至無法在腦海中想象那是種什么場景。
“我姑媽如果知道我又弄的滿身是泥,肯定把自己找不到男人的怨氣發在我身上。”喬治嘟囔著。
“我記得那個奧姆追求了你姑媽。”妮卡還記得那個擅長修復盔甲的男人,他總是隨身帶著一個罐子,里面有鞣制的皮革。
在新月鎮的士兵們沒走光之前,奧姆是唯一能輕松往返于新月鎮和軍營的人,他和士兵們稱兄道弟,勾肩搭背。
“我姑媽看不上他,他滿腦子都是公爵大人。”喬治撇著嘴,沒人會不崇拜公爵大人,但他接受不了自己姑媽癡心妄想的樣子。
“公爵大人?”妮卡揪著頭發想了想。
喬治則點頭,說道:“她每天都在說公爵大人,她希望自己未來的丈夫要像公爵,要是一個勇敢的士兵。”
“這沒什么難的啊。”妮卡插話說道。
一旁的麥爾斯懵懵懂懂的點頭。
在新月鎮可能找不到一個擅長經營的狡詐商人或者擅長狩獵的獵人、漁夫,但最不缺的就是士兵。
喬治對自己被插話有點不滿:“嘿先聽我說!那只是最基礎的,她說自己的丈夫要和公爵那么高。”
“公爵有多高?”妮卡問。
“墻那么高吧?聽說他必須住在城堡里,因為我們平民住的房子會讓他沒辦法進門,必須蹲著才行。”
“哇!”妮卡驚呼,這種“秘密”肯定只有對公爵狂熱的姑媽才知道。
麥爾斯呆呆看著兩人,然后也跟著“哇噢”了一聲,在烘托氣氛方面他可不遜色于任何人。
“然后呢,還要有公爵的財富?”妮卡問道。
“我姑媽對財富并不熱衷,她說自己更喜歡有人格魅力的男人。”喬治對這一點很認同。
如果姑媽不是重情重義,自己也不可能活下來。
小男孩雖然長得不夠高,但很多事情他都懂。
妮卡點點頭,問道:“那還要什么?”
“至少有一頭金發,像公爵一樣。”喬治說道。
“噢,奧姆是有一頭亂糟糟的紅頭發。”妮卡對此表示惋惜。
他們都很喜歡奧姆,雖然那家伙的鼻子有一點大,可是他很親切。
“那也沒辦法。”喬治無奈攤手,他知道自己姑媽對奧姆不感興趣。
妮卡問:“你知道很多公爵的事?”
“當然了,包括他在王城打仗!”喬治興奮說道,雖然他也只聽了個一知半解,很多秘密不會傳到普通人的耳朵里,不過當時大概有誰參加了那場戰爭他們還是知道的。
而且他們還知道那是一場勝利。
“我們不如直接玩這個游戲!”
“什么游戲?”
“歌利亞戰爭!”
他們一拍即合。
喬治、麥爾斯、妮卡,三人準備重新模仿當初的場面。
由喬治扮演龍王科特,他撅著屁股搬來了好幾塊磚頭,雖然沒玩‘崩啦’,但他的衣服已經臟透了,回家以后肯定免不了被收拾一頓。
可喬治早已經將自己之前的擔憂拋到了腦后。
那些根本就不重要,現在他只想把腦海里關于那場戰爭的場面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分享。
石頭大概只能堆到小腿位置,這一處“城墻”被喬治命名為“黃金之城歌利亞”,堅不可摧的鐵城墻。
他跳上城墻,石頭搖搖晃晃,他站不穩的滑稽樣子引得妮卡和麥爾斯咯咯笑。
“要開始了!”喬治大喊著,并用高亢的嗓子叫喊著。
笑聲會搞亂氛圍的。
妮卡要扮演拉尼雅女王陛下,不過在扮演林德公爵的麥爾斯拿著小石子和樹枝丟向喬治,向其發起猛烈進攻時,妮卡又必須身兼兩職。因為溫·瑞文在戰爭中刺瞎了龍王科特的一只眼睛,那被認為是戰爭的轉折點,她必須登場。
小土坡上,站在石頭上搖晃的喬治揮舞著自己的雙手,仿佛真的掌控著雷霆的君王。
他引來了滾滾雷霆,滂沱大雨淹沒了整個歌利亞。
而扮演林德的麥爾斯用自己兇悍的進攻擊潰了歌利亞的鐵墻。
喬治從城墻上一躍而下,雙腳重重砸地。
迎接他的是妮卡的刺劍。
一顆龍眼珠被刺瞎,喬治倒在地上,任由喬治與妮卡用他們的附魔樹枝將自己大卸八塊。
“啊——!”喬治的慘嚎代表著這場戰爭結束。
他們的腦海好像完美勾勒出了那一場宏偉壯闊的戰役。
而在腦海中,林德正以輕松的姿態,劈開雷霆。
雷霆被劈開。
風暴停歇,廢墟磚石飛向遠方。
煙塵飛揚,地面震動,方圓幾里內的鳥類被驚飛。
黑斗篷男人站在原地,至于“偉大的”猩紅君主雷德瓦爾德,他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
腐敗的身軀在生命力上甚至比猩紅貴族辛塔還要弱。
林德轉過頭看向遠方的血族們,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無法讓人記住的一張臉,卻為每個人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也許會一直刻在他們的腦海中,直至死亡。
“血族的兄弟姐妹們,”林德高聲說道,他的聲音洪亮,就像是掌控著絕對正義的騎士誅滅了邪惡賊寇,義正言辭的讓血族們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他行為是否虛假,“我希望你們能永遠記住,血族的榮耀來自血脈,而萬血榮耀歸于梅露蘭!”
所有人都認可了這番話,包括不死人。
一個手下已經這么強了,梅露蘭又該有多么強大。
別說猩紅君主已經被宰了,就算他沒死,不死人肯定也要投靠主脈的血族,看過網絡的都知道外門弟子永遠比不上內門弟子。
猩紅君主明顯是判出宗門的外門長老,而眼前這個黑斗篷,就是內門執事啊!
該抱誰的大腿已經不用多說了。
林德讓血族和不死人將已經崩塌的城堡清理干凈,并且重新劃定了區域,讓血族在此處暫居,之后城堡必須重建,但沒有任何人能有資格被稱作君主。
超凡之力下重新建造一座城堡會花費不少的時間,不過簡單的居住區并不會太難。
血族大多數都是巫師,一些簡單的搬運魔法讓石頭快速浮空而起。
血疣魔不死人們則爬出來充當泥瓦匠,將漂浮來的石頭調整好。
“水泥要不停的攪拌,不然就凝固了!”
就算是混亂陣營的不死人,也很容易得到制造水泥的方法。
一排能夠暫時讓人居住的聯排石屋拔地而起。
讓林德沒想到的是,整個血族竟然沒有一人愿意為雷德瓦爾德報仇,他們安靜的接受了“回歸正統”,甚至以此為榮。
林德選擇在嗜血城堡的廢墟舊址作為召開會議的場合。
置身于這片雷霆與風暴撕扯過后的戰場廢墟中,才更能感受到其強大。
但還是有不死人心生疑惑,如他這么強大,為什么還要鬼鬼祟祟在瑞文城內行動,難道說……林德更強大?
這個假設嚇了不死人們一跳,可卻又是最合理的,否則以對方的張揚做事方式,怎么可能會接受隱匿行蹤做事。
也讓打算回去找林德麻煩的不死人稍稍安定了自己的內心,報仇可以,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死人有的是時間,就不信等到公測的時候伱還是“親兒子”!
林德俯視著眾人,他正考慮著該如何處置他們。
全部殺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世界上并非只有這里存在血族,他從紅修女那里得知了一些關于黑沼王國血族的故事。
而她的故事來自猩紅君主。
黑沼王國的血族其實很虛弱,小心翼翼的像老鼠一樣夾著尾巴生活。
在場所有血族都知道這個故事,并對黑沼王國的血族嗤之以鼻。但現在他們統一認為那只是雷德瓦爾德胡編的故事,黑沼王國的血族肯定無比強大,強大到雷德瓦爾德沒有反抗的想法,只能用故事困住每一個血族。
締造了蘭德王國血族一脈的始祖,猩紅君主死亡,被認為是死得其所。
無論故事有多么的諷刺,至少現在大家都認為自己讓一切回歸了正軌。
林德說道:“血脈榮耀,永遠庇護著你我。”
“我們該如何稱呼您,大人?”
喬治和妮卡一左一右牽著麥爾斯的手,他們身上全都是塵土。
他們從小山坡上下來,來到了新月鎮挨著小廣場的位置。
那里曾經有士兵駐扎,不過士兵走了以后就變成了一處自由交易的地區,大家可以把自己家里用不到的東西拿出來交換。
其實更像是互相乞食,因為家里根本不存在用不到的東西。
“艾娜爾小姐,我們趕上了對不對?”妮卡緊張的問。
右手戴著手套,抱著一把大豎琴的漂亮小姐就坐在椅子前。
她叫艾娜爾,長得很漂亮,自從很長時間以前被‘外科醫生’恩加救回來以后,每天下午的這個時候,就會在這里彈琴。
以前士兵們很喜歡來這里聽她彈琴,后來新月鎮的普通人也慢慢湊過來。
音樂是少數能在艱難時候讓人堅持下去的東西。
而且大家發現聽艾娜爾小姐彈琴,會有一種振奮的感覺,也是因為這種感覺,大家堅持了一天又一天,雖然日子沒有越來越好……日子很難越來越好。
希望在公爵大人的治理下能越來越好吧。
“你們又去哪里調皮了?”艾娜爾小姐看著眼前的三個小家伙,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她對著喬治說道,“如果讓你姑姑看見,她一定要用苦翠藤抽你的屁股。”
艾娜爾小姐幫每個人拍掉身上的灰塵,但她只用自己的左手,右手就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三個小家伙嘿嘿笑著。
“快點吧艾娜爾小姐,我們想聽你彈琴。”
“恐怕等不到彈琴了!”有喊聲傳來。
一個強壯的男人走來。
他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然后用針線縫起來,看起來非常嚇人。三個小家伙的反應也能說明他究竟有多可怕。
他就是新月鎮的恩加,那個把自己縫起來的“外科醫生”。
“趕緊躲進地窖!北邊燃燒著火焰。”
“哪個地窖?”艾娜爾小姐緊張問道。
“最大的那個!”恩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