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修、歡修、食修、旅修、宅修。
這些名詞,李伴峰從未聽過。
現在卻需要讓他做出選擇。
猴子邱把李伴峰放了下來,讓他靠著樹,半躺著:“他現在不能動了,先給他一碗回魂湯。”
“給?”貨郎搖搖頭,“我這可沒有白給的道理。”
猴子邱摸了摸西裝內兜:“湯錢我給,今天沒帶太多現錢,先欠著。”
貨郎從木柜的下層拿出了一口砂鍋,配上草藥,兌好了水,支上炭火開始熬湯。
“猴子邱,這小子跟你什么關系?你對他這么好?”貨郎拿了把扇子,不緊不慢的扇著炭火。
“他給我吃的。”猴子邱簡單回答了一句。
貨郎又問:“入門的藥粉錢誰給?”
猴子邱道:“我出了,他選哪個道門都行。”
說完,猴子邱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左手,一只被吃了一半的左手。
原來是他!
李伴峰恍然大悟,這個叫猴子邱的人,是在火車上向他討要食物的人。
當時這男人聲音壓的極低,李伴峰分辨不出音色。
李伴峰給了他兩盒方便面,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為此救了李伴峰的命。
“有藥么?幫我把手接上。”猴子邱把左手遞給了貨郎。
看了看那只左手的狀況,貨郎不太想管:“藥王溝那位神醫不是和你相熟么?找他接去吧,他手法高明。”
猴子邱原本也打算去找那位神醫接手,可既然遇到了貨郎,他也不想再欠神醫一份人情。
人情沒那么好還,還是貨郎的價格實在。
猴子邱笑道:“都到這了,還是找你吧。”
“你這手都這樣了,還非得找我!”貨郎一邊抱怨,一邊在柜子里翻找膏藥:“這得用多少膏藥?下次告訴你媳婦,啃點肉,騙騙肚子就得了,別把筋也給吃了……”
李伴峰半躺在樹下,看著貨郎拿出了幾貼膏藥。
猴子邱第一次從褲兜里掏出了左手。
準確的說,他沒有左手,抄在褲兜里的,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左腕。
“你自己先對準了!”貨郎把膏藥放在火上烤著,猴子邱右手拿著左手,在斷腕上對正斷口。
膏藥烤好了,貨郎上前,把幾貼膏藥纏在了手腕的斷口上,纏了好幾層,就像用膠布把手粘在了手腕上。
粘上了?
這能管用么?
李伴峰雖然在一路上經歷了許多不可思議的場面,但這么處理斷手,在他看來還是太兒戲了。
想要把手黏上,至少也得抹點口水!
這也讓李伴峰為自己的狀況感到擔憂,他現在一分鐘能呼吸個四五次,心臟也就能跳動二十多下。
等等,猴子邱的小拇指好像動了一下。
是不是我看花眼了?
沒看花。
不只是小指,猴子邱的五根手指,包括一根只剩下骨頭的無名指,都在輕微活動。
真接好了!
“剛接好,別急著活動!”貨郎叮囑一句,又拿來些藥散,敷在了猴子邱的左手上,隨即用紗布把他的左手包的嚴嚴實實。
“十天不能沾水,一個月不能拆膏藥,下個月見面的時候,記得帶錢,咱們把賬結清!”
猴子邱聞言點點頭,坐上洋車,走了。
他走了!
我怎么辦?
李伴峰心下忐忑的看著貨郎。
貨郎看了看火候,拿起塊抹布,墊在手上,把砂鍋從炭火上拿了下來,把湯藥倒進了碗里。
“小兄弟,吃藥了。”貨郎拿出一個漏斗,往李伴峰嘴里一塞,一手扶著漏斗,另一只手把湯藥灌了進去。
暖流在李伴峰的胃里涌動,李伴峰只覺眼皮沉重,不多時便睡著了。
一個小時過后,李伴峰睜開雙眼,身體已經能活動了。
貨郎正在忙活生意,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在買藥粉。
那小伙子身高一米七上下,體重一百七上下,臉蛋和他身材同樣的圓潤。
他瞇著一雙小眼睛,神情莊重的做出了選擇。
“食修!我選了!”
“好!”貨郎一揮手,在貨柜上層打開了一道抽屜,用一把別致的小木勺,舀出來一小勺藥粉,放在一張牛皮紙上,包裹好了,遞給了小胖。
小胖拿了六萬桓國鈔給貨郎,打開藥粉正要往嘴里送,貨郎喊一聲:“慢著!”
小胖一瞪眼睛:“干什么!我給錢了!你還想坐地起價么?”
貨郎打量著小胖,沒有回應。
小胖身后站著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也是來買藥粉的,對著小胖笑了一聲:“你這人,真是什么都不懂,人家貨郎是救你!”
那人二十多歲模樣,頭戴禮帽,身著西裝,襯衫上配著馬甲,扎著領帶,長相英俊帥氣,身后跟著五名隨從和一名車夫,一看身份就不尋常。
小胖回身道:“我給錢了,憑什么不讓我吃藥?”
男子一臉鄙視的看著小胖:“這藥能吃么?這是幾輩先賢用無數心血炮制的導引之劑,藥性猛烈無比,你要就這么吃下去,還不得腸穿肚爛?”
貨郎收拾著貨柜道:“這藥是往身上抹的,不是吃的。”
小胖一愣,拿著藥包問道:“抹在哪里?”
貨郎道:“只要沾上皮肉,抹哪里都行,看你方便。”
身后那衣著光鮮的男子提醒一句:“選肉厚的地方,這藥很疼,
我見過一個姐姐,把藥抹在了肥桃蛋子上,她那肥桃一尺多厚,結果還疼的不能走路!”
“疼我是不怕的!”小胖掀起衣服,露出了雪白的肚皮,沖著貨郎道,“抹上這個,就是一層的食修了吧!”
貨郎搖搖頭:“伱又誤會了,這藥粉只能帶你入門,不能帶你上層次。”
小胖怒道:“這不是騙人么,這么貴的藥,一層都到不了?”
貨郎關了抽屜,不想解釋。
身后那富家男子不耐煩了:“你要是什么都不懂,就找個明白人問問,別在這丟人現眼!
人家這是入門的藥粉,上層次哪有那么容易,想到一層,你得過關!”
小胖一臉費解:“過什么關?”
富家男子也記不太清楚:“食修,好像是要多吃飯……”
貨郎道:“食修要到一層,一次要吃二十斤的飯菜。”
“二十斤……”小胖有些緊張,“一次是多長時間,吃一天也算一次吧?”
貨郎搖搖頭:“想什么呢?一次就一個鐘頭,過了一個鐘頭就不作數了。”
一聽這話,小胖犯難了,一個鐘頭怎么能吃下二十斤的飯菜?
看小胖半天不說話,貨郎一揮手,那六萬塊錢又出現在貨郎的手心里。
“若是現在后悔,還來得及,這錢我退給你。”
小胖一咬牙,把藥粉往肚皮上一拍。
藥粉接觸到皮膚上,迅速消失不見,小胖臉色發青,搖搖晃晃走到樹下,坐在了李伴峰的身邊。
“疼啊,真特娘的疼!”
“有多疼?”李伴峰好奇的問了一句。
“比火燒還疼,不行了,我扛不住了!”小胖臉上的皮肉疼的直哆嗦。
那富家男子看著痛苦的小胖,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橫豎是要疼這一下,來就來吧!”富家男子來到貨郎近前,“我要歡修的藥粉。”
貨郎看了看這富家男子,問道:“看你也不像個缺錢的,為什么要走歡修這條道門?”
富家男子道:“就這條道門,最合我心意。”
貨郎笑道:“修個宅修,躺在家里長修為,不好么?”
富家男子搖頭:“我這人,待不住,不多說了,就要歡修!”
貨郎道:“我可提醒你一句,歡修上層次,一天得十回,一日不可中斷,必須要堅持兩個月,這樣才能上第一層。”
一天十回?
李伴峰瞠目結舌!
這是要做什么事情?
不是我想的那種事情吧?
兩個月,每天都要十回!
這位富家公子好剛猛!
“規矩我懂!”富家男讓手下人拿來五萬桓國鈔,遞給了貨郎,貨郎收了錢,也包裹了一包藥粉,給了富家男子。
一名隨從在身旁道:“少爺,抹在桃子上吧,這藥是真疼!”
富家男子哼一聲道:“當著這多人面前脫褲子,你當我是什么人?”
富家男子解開衣領的口子,把藥粉拍在了胸口上。
藥粉剛一入肉,富家男子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身后幾個隨從上前攙扶,富家男一擺手:“不用你們,我站得住。”
他跌跌撞撞來到樹下,也坐在了李伴峰身邊,雖說汗珠不斷,但咬著牙沒有出聲。
李伴峰實在費解:“兩位朋友,這藥既然這么疼,為什么不等回家再敷藥?身邊也好有個人照顧。”
小胖恢復了不少,看到有人比他還無知,優越感瞬間爆棚,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人,怎么什么都不懂,這是貨郎的規矩,
你在貨郎這里買了入門的藥,必須當著貨郎的面用藥,半個鐘頭之內沒有異樣才能離開,否則出了狀況,貨郎概不負責。”
富家男子看了看李伴峰的穿著,忍著劇痛問道:“這位朋友,你這身衣服,好像不是我們這的人吧?”
小胖看著也奇怪:“你是不是從火車上下來的?我聽人說,從那火車上下來的,都是去過九天仙界的人!”
富家男子搖頭道:“不是九天仙界,是外州的人,外州我沒去過,但我家里有人去過,
我姓馬,在家排行第五,熟人叫我馬五,不知兩位怎么稱呼?”
這位少爺家境優渥,人卻沒什么架子。
小胖一抱拳道:“我姓秦,在家排行老九,熟人都叫我秦小胖。”
秦小胖?
這和排行老九有關系么?
李伴峰道:“我姓李,在家排行老七,熟人都叫我李七。”
“五七九?”馬五愣了片刻。
秦小胖一笑:“連著號的單數,這也算是一場緣分!”
或許真就看上了這點緣分,馬五主動攀談起來:“李兄,不知你選了哪條道門?”
“道門?”李伴峰不是太懂。
馬五愣了片刻,旋即理解了李伴峰的茫然:“我想起來了,在外州,不稱呼修行之路為道門,應該叫職業,也不稱呼修行之人為修者,應該是叫暗能者。”
暗能者!
這個概念李伴峰倒是聽過,暗星局那些追殺他的人都是暗能者。
那個大眼男渾身能冒油,他是什么職業?
應該是食修吧?
肯定是事先吃了很多油,所以身上能冒油。
何家慶很可能也是暗能者。
能夠遠程監視,他又什么職業?
原來所謂的入門,就是成為暗能者。
眼前這個貨郎所出售的,是成為暗能者的藥劑。
他好像不止出售藥劑,他還出售日用品。
一個老翁上他這來買蠟燭。
一個孩子上他這來買冰糖。
還有個女人自己帶著瓷瓶,來他這里買雪花膏,女人給了他一枚銀元,貨郎檢驗無誤,給那女人裝了滿滿一大勺。
趁著貨郎正在忙生意,馬五又問了一句:“李兄,你選了哪個職業?”
李伴峰搖搖頭道:“我還沒有想好。”
馬五在隨從手里拿過水壺,喝了一口,趁著疼痛稍有緩解,勸了李伴峰一句:
“既然沒有想好,就不要輕易出手,貨郎就帶了五種藥粉,要是覺得都不合意,就等下次,道門選中了,可沒有后悔藥吃。”
李伴峰更覺詫異:“耕修、歡修、食修、旅修、宅修,除了這五個道門,難道還有別的選擇?”
“有啊!”秦小胖神色略帶一絲興奮,“文修、武修、毒修、藥修、窺修、念修、蟲修、草修、煙修、酒修、情修、眠修……世間百門,天下萬修!”
PS:感謝隼之白,白隼郡榮耀依舊。
今日三更,十二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