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看了看光頭的尸體,頭蓋骨沒了,腦漿子到處流,有點倒胃口:“李兄,你怎么這么狠,總是在頭蓋骨上下手?”
李伴峰解釋道:“我這人心軟,不舍得打他們要害,頭蓋骨硬,扛得住,換別的地方,我怕他們疼。”
頭蓋骨不是要害么?
這都什么歪理?
秦小胖覺得自己悟性不夠,不明白李七的想法,他看向了躺在樹林里的兩個女人,草葉在哭,油桃不知道什么狀況。
油桃還活著。
草葉給油桃吃了兩顆藥丸,油桃漸漸能活動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光頭男連著手下一共四個人,就這么被白沙和小胖給收拾了?
這兩個年輕人到底有多高的修為?
油桃詢問草葉,草葉也說不清楚,她嚇壞了,根本沒看清雙方的打斗。
不光他們想不清楚,小胖也想不清楚。
整個戰斗持續的時間太短,金絲眼鏡一伙一共有六個人,眨眼之間就沒了,小胖根本來不及思考事情的經過。
他們這六個人都是什么道門?都有什么手段?
除了有一個體修自帶盔甲,其他人的手段,小胖完全沒有印象,因為李伴峰根本沒有給他們出手的機會。
小胖一直覺得金絲眼鏡男是他見過最陰狠的人。
看著李伴峰,小胖有些不確定,金絲眼鏡到底算不算陰狠。
光頭和三個跟班搶了不少人的蛇斑菊,加起來一共一百七十六株,這其中包括油桃的三十八株和草葉的六十一株。
能撿回性命,油桃和草葉都十分感激,花她們不指望要了,但李伴峰還是還給了她們。
余下的七十七株,加上老煙炮的九十一株,李伴峰和小胖平分了。
秦小胖盯著老煙炮的尸體發呆。
老煙炮救了他的命,否則小胖必然會死在虎羔子手里,無論老煙炮當時出于什么目的,救命之恩實實在在,小胖不想讓他曝尸荒野。
李伴峰把鏟子遞給了小胖:“動作快些,咱們該下山了。”
趁著小胖挖坑,李伴峰仔細搜羅了光頭和跟班的尸體。
光頭身上有一千多塊,跟班身上各有三五百塊不等,加在一起兩千二百多元。
油桃和草葉都吃了虧,李伴峰一人分給她們三百塊,算作安慰,剩下的錢,李伴峰和小胖一人八百。
光頭的刀子是把好兵刃,李伴峰自己留下了,三個跟班的兵刃都很普通,李伴峰讓其他人自行挑選。
至于金絲眼鏡和虎羔子身上還有什么東西,這要等回到隨身居再處理,這兩個人完全是李伴峰自己拿下的,他們身上的東西,李伴峰決定獨吞。
小胖葬了老煙炮,背上了油桃,四人一并下山。
走在山路上,油桃身上發出陣陣血腥味,嗆得小胖直抽鼻子。
“你不像是體修,”小胖對油桃的道門深表質疑,“體修都能扛得住打,你怎么讓他們給傷成這樣?”
草葉知道內情,沒有說話,道門是修者的機密所在。
可沒想到油桃沒有隱瞞,笑笑道:“我是歡修,大家萍水相逢,我一開始沒跟你們說實話。”
“原來是歡修,”小胖嘆道,“看樣子是便宜了那幾個雜碎。”
按照小胖的推測,油桃掉進光頭那伙人手里,肯定不止挨頓打那么簡單。
“沒便宜他們,他們要把我留給他們老大,”油桃苦笑一聲,“他們要敢動我就好了,站著打,我打不過他們,躺著打,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李伴峰嗤笑一聲:“都傷成這樣了,嘴上還不饒人。”
“你說我吹?我的本事可不是吹出來的,你不也是歡修么?要不咱們較量一下。”油桃眼神曖昧的看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看向了秦小胖:“我是有伴的。”
秦小胖看著草葉:“我是食修,我很能吃的。”
油桃嘆息一聲,看著李伴峰道:“采菊采了一路,你就不想換換滋味,我覺得扁的比圓的好。”
草葉從臉頰紅到了脖子根。
李伴峰剛想開口,卻見秦小胖向草葉解釋道:“我是食修,真是食修,我很能吃的,我一會就請你們吃飯,然后吃給你們看。”
四人一路走到山腳,油桃拿出懷表看了看,已經到了八點。
山上來回已經超過了二十里,李伴峰早有感應,旅修的基礎修為早就夠了,不僅夠了,還有不少富裕。
苦霧山是兇險之地,按照李伴峰的感應,在這走一里,抵得上在里溝鎮走三五里,不光基礎修為夠了,應該還多攢了兩天的光陰。
在李伴峰的印象中,兇險之地對他而言好像還有特殊的意義。
什么意義來著?
李伴峰被毒霧嗆得頭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昨晚在宅子睡了一覺,宅修的功課也夠了。
想不起來,那就不想了,現在要做的是趕緊把蛇斑菊換錢,買車票回越州。
至于具體怎么換,李伴峰還在思考。
肯定不是直接賣花,李伴峰想賣的是丹藥。
這就要看銅蓮花的實力了。
穿過無悔橋,走出了毒霧的范圍,四人拼命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油桃吐了兩次,秦小胖坐在橋邊連聲喘息,煞白的臉上汗珠直淌。
草葉拿出了所有的清涼散,分給眾人吃下,歇息了半個多鐘頭,油桃站起了身子,自己能勉強走路。
修者的身體素質的確是好,但外傷好得快,不代表身體里的毒霧也能這么快清除。
眾人一路步履蹣跚,走的非常艱難,就連剛從宅子里出來不久的李伴峰,腳下都有些發軟。
草葉叮囑眾人:“諸位哥哥姐姐,回到家里,千萬好好休養一段日子,這毒霧很傷身,可不敢大意。”
李伴峰嘆口氣:“為了這幾千塊錢,值得么?”
油桃哼一聲:“你若是那有錢的,也不用跟我們來這玩命,都是賤命人,卻還扯這些沒用的。”
秦小胖看看油桃:“我們玩命是因為沒本錢,憑你這模樣和身段,還用得著玩命?有的是男人愿意養你一輩子。”
“老娘不用別人養!”油桃冷哼一聲,“老娘不光能養活自己,還能賺錢養活我的伴兒。”
李伴峰一皺眉道:“伱的伴兒,還得你養著?”
“老娘愿意,老娘有這個本事!”油桃白了李伴峰一眼,“你要是能養活你的伴兒,還至于讓他出來跟你一塊拼命?”
小胖頭上冒汗了:“我是食修,我可怎么跟你們說呢……”
“知道你是食修,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油桃一笑,“我的伴兒也不是歡修,是個宅修。”
草葉恍然大悟:“難怪姐姐問我宅修的事情,這也確實難為姐姐了,宅修不方便出門賺錢。”
“賺不賺錢倒是其次,”油桃搖搖頭,“她一個姑娘家,我不想讓她拋頭露面。”
李伴峰恍然大悟:“原來你的伴兒是個姑娘家。”
眾人點點頭:“原來是個姑娘家。”
又走幾步,李伴峰轉過臉,看著油桃:“你的伴兒是個姑娘家!”
“不行么?姑娘家怎么了?”油桃眉頭微蹙,“你覺得圓的比扁的好,我覺得扁的比長的好,有什么不對么?”
李伴峰點點頭:“倒也沒什么不對。”
油桃轉過臉,捏了捏草葉的臉蛋:“你說姐姐說的對不對?”
“姐姐,那什么,對……”草葉和油桃拉開了距離。
秦小胖神情有些恍惚:“我那什么,是食修。”
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李伴峰提高了警惕,他擔心有人來搶花。
他懷疑這是個完全沒有法律約束的地方。
油桃臉上頗為輕松:“放心吧,到了山下,都得守規矩,至少不能明著來,否則以后別想在藥王溝立足!”
濃霧之中,各色旗子招展。
各大藥行就在眼前,賺錢的時候到了。
秦小胖和油桃的眼睛都在放光,就連羞澀的草葉都難掩激動。
各家藥行的掌柜都擺好了攤子收花,可等走到攤子近前,李伴峰卻聽到了陣陣爭吵聲。
“二十五塊?你們當是收白菜么?”
什么東西二十五塊?
草葉看了看袋子里的蛇斑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秦小胖上前打聽消息,不多時,咬牙切齒走了回來。
“走,咱們走!不賣了!”
周圍人也跟著喊:“不賣了!爛在手里也不賣了!”
“太特么欺負人了,堅決不能賣!”
劉家藥行的掌柜,呲著一口黃牙,笑吟吟道:“不賣拉倒,你們要覺得我給的少,就去別家看看。”
別家藥行也一樣,楚家藥行的老板娘,一邊拾掇著臉上的脂粉,一邊道:“二十五塊一株,今年就這個價錢,要出貨趁早,不出貨我收攤了。”
為什么變成了二十五一株?
不是八十五一株么?
情況是這樣的。
幾大藥行派人上山,找到了一處斷崖,斷崖上長了成片的蛇斑菊。
他們把這些蛇斑菊收了回來,每家分了一千多株。
有了這一千多株做底數,各家藥行心不慌,一起商量著,把價錢壓了下來。
可這壓得也太狠了。
二十五塊一株,四株花煉一顆蛇斑丹,本錢一百,賣一萬,百倍的暴利。
油桃坐在地上,半響不說話。
草葉低下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小胖氣得直跺腳:“不賣,我就特么不賣!我就不信找不到別的買家。”
“別說這氣話!”油桃咬咬牙道,“不賣他們你還能賣誰?藥王溝的各大藥行都在這!”
秦小胖瞪起眼睛道:“那就不在藥王溝賣,咱們往遠處去!”
油桃嗤笑一聲:“扯什么閑淡,你還能去哪?你出過藥王溝么?”
秦小胖往地上一坐:“那我就等貨郎來!”
“等貨郎?”油桃苦笑一聲,“那戴眼鏡說過,采下來的蛇斑菊,不到一天就朽爛了,今天要是不賣出去,明天一分錢都不值。”
秦小胖哼了一聲:“那戴眼鏡也不是什么好人。”
草葉啜泣道:“他說的是真的,明天這花真就爛了,啥用都沒有了。”
油桃嘆口氣道:“算了,賣了吧,賺點是點,我這有三十八株花,能賣將近一千塊錢,總比沒有強,咱們就是這個賤命!”
“反正我是不賣的!”小胖把口袋往地上一扔,越想越生氣。
想了片刻,他突然看向了李伴峰。
他湊到李伴峰近前,低聲問道:“李兄,那丹藥還在么?”
李伴峰點點頭,把一枚蛇斑丹交給了小胖。
小胖四下看了看,把眾人帶到了僻靜地方,把蛇斑丹拿給了草葉:“妹子,你看看這是真的么?”
草葉是藥修,她不會煉蛇斑丹,但能分出真假。
看了片刻,草葉瞪圓了眼睛:“胖哥,這真是蛇斑丹,這是哪來的?”
小胖看了看李伴峰。
李伴峰道:“我在山上看見一個老太太,她說用丹藥跟我換菊花,一顆丹藥換十株花。”
“十株花?”草葉不信這是真的,油桃也不信。
十株花只能煉出兩顆丹藥,這老太太只賺一倍?
這邊的藥行可是要賺一百倍!
“這丹藥是假的吧……”草葉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力了。
小胖怒道:“你剛才不還說是真的么?”
“我怕我看錯了,世上哪有這樣的價錢,我看我還是……”草葉看向了藥行的旗子。
“我信你!”油桃把袋子給了李伴峰,“命是你給的,花是你給的,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信你!全賠了我也認了!”
小胖也把袋子給了李伴峰。
草葉猶豫片刻,也把袋子交到了李伴峰手上。
小胖回頭看了看苦霧山:“也不知那老太太還在不在山上,李兄,能不能幫我們……”
讓李伴峰再回一趟苦霧山,小胖也覺得過意不去:“李兄,我跟你一塊去吧。”
李伴峰聳聳眉毛:“我去碰碰運氣,你就別跟著添亂了。”
李伴峰原路折回,在濃霧深處,打開了隨身居。
他知道這么做有風險,可能會招來不必要的懷疑。
但如果他一直攥著蛇斑菊不出手,同樣也會遭到懷疑。
等到日后出手蛇斑丹的時候,李伴峰沒有門路,也沒有幫手,很可能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看著藥行那群人的嘴臉,難說他們會做出什么事情,李伴峰真心不想把蛇斑丹賣給藥行。
幫小胖他們一把,試試能不能問出別的門路。
反正做完了這趟生意,我也回越州了,以后再也不來這地方,再也遇不到這群人。
進了隨身居,李伴峰拿著蛇斑菊,正想看看這銅蓮花是怎么打開的,卻發現銅蓮花已經打開了。
七孔蓮心之上,有三顆蓮子。
這三顆蓮子從哪來的?
李伴峰愣住了。
他舉著蠟燭,四下打量一番,發現屋子里好像少了些東西。
少了什么東西?
金絲眼鏡和虎羔子的尸首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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