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之大者!
陸春瑩再度探出頭來,盯著李伴峰看了好久,只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特別的偉岸。
“恩公啊,你保重的呀!”肖葉慈回身抱住陸春瑩,迅速離開了后院,走向了大門。
在宅修的宅子里對付宅靈?
這人是瘋了的呀!
肖葉慈帶著女兒陸春瑩離開了后院,等到了前院門口,肖葉慈回頭張望一眼,忍不住嘆了口氣。
陸春瑩略帶嘲諷道:“別看了,你姿色不夠,人家俠之大者看不上你!”
肖葉慈皺眉道:“不要亂講話的呀,沒個大小了你!”
陸春瑩冷哼一聲:“什么叫沒大小,還真當你是我媽了?等見了陸家人,我要把實話全都說出來!”
肖葉慈咬牙道:“你敢呀!你要敢說出來,咱們就一起挨餓,一起睡大街,一起被賣到窯子里的呀,看到時候哭的是誰!”
陸春瑩皺起眉頭道:“你想裝我媽,就把那嘴里的零碎改了,我媽說話從來不滴呀,滴呀的。”
“我哪有什么零碎的呀?我告訴你不要亂講的呀!”
說話間,兩人出了宅院,走進了一片樹林。
陸春瑩輕輕扯住肖葉慈,小聲問道:“我記得來的時候,這是座村子,怎么變成樹林了!”
刷拉~刷拉~呼~
陰風陣陣,樹林之中枝葉搖蕩,連聲作響。
肖葉慈也緊張起來,摟住陸春瑩道:“狀況不對的呀,先回宅子里邊去!”
母女兩人剛一回頭,原本的宅院,居然不見了。
四周是看不到邊際的樹林。
“我們這是在哪?”陸春瑩抓緊了肖葉慈的胳膊。
肖葉慈四下看了看,神情鎮定道:“這應該是宅靈動的手腳,我們可能還在宅子里,暫時出不去的呀。”
“那可怎么辦?”陸春瑩抓的更緊了。
“不要擔心,我先和他講講道理,不管他是什么來歷,只要能把道理說通透,他就該放我們走的呀!”
肖葉慈神情堅定,陸春瑩站在她身后,心里的恐懼少去了大半。
肖葉慈開始和宅靈講道理:“這位朋友,我不知你從何處來,但這宅子的主人已經死了,你也該想想自己該往何處去,
這宅子的主人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是她的幫兇,被判官捉到,送去陰曹地府也是要受罰的呀!
我在書中見過,罰惡司的判書我見過,地府般般刑具我也看過,那里鬼魂受過苦楚,我都見過,
以前算是伱被她脅迫,所作所為都是身不由己,而今她死了,你還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么?
朋友,放我們兩個走吧,既消了一份罪業,也攢下了一份功德,何樂而不為的呀!”
刷~
陰風漸漸平息下來,樹林里的枝葉也不再那么狂躁。
肖葉慈的溝通似乎起了作用。
一路走來,確實艱險重重,這個不是母親的“母親”,與陸春瑩之間有過埋怨,有過爭執,也有過不少隔閡。
可每當危難之際,肖葉慈總是毫不猶豫的站在陸春瑩的身前,陸春瑩相信就是這世上最可靠的人。
“來,跟媽媽走!”肖葉慈憑著直覺,徑直朝前走去,陸春瑩緊緊跟在身旁。
剛走兩步,一根柳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的一聲打在了肖葉慈和陸春瑩的臉上。
肖葉慈捂住臉,咬住牙沒哭。
陸春瑩年紀小,沒忍住,眼淚掉下來了。
肖葉慈拿出手絹,擦了擦陸春瑩臉上的血痕,心疼道:“囡囡不哭哈,我剛才沒看準方向,我們應該往左邊走的,來!跟緊媽媽!”
兩人的臉上各帶著一條血痕,迎著夜風,在樹林之中左轉而行。
走了十幾米,一根柳條再次打來,依舊打在兩人的臉上。
肖葉慈流下了眼淚,陸春瑩哭出了聲音。
現在她們的臉上不是一道血痕了,是兩道。
兩道血痕變成了一個×。
“媽媽可能是弄錯了,咱們還是往右走吧,來!跟緊媽媽!”肖葉慈堅定的抓起了陸春瑩的手。
“媽,你還是先走吧,我跟在你身后就行。”陸春瑩甩開了肖葉慈的手。
她收回了剛才的想法。
肖葉慈一點都不可靠。
……
李伴峰進了老太太的屋子,審視著屋里的每一件陳設。
一張床,一張桌,兩把椅子,一個立柜。
陳設很簡單,李伴峰逐一掃視著每一件物品,猜測著哪一件東西會是宅靈。
桌子上有個老座鐘,一點靈性都沒有,一看就不是宅靈。
老座鐘旁邊有個茶壺,看著挺有靈性的,這會是宅靈么?
茶壺旁邊有個針線盒,線團擺放的很齊整,線團上的針插的也很齊整,看起來很有宅靈的氣質。
針線盒旁邊還有個搟面杖,搟面杖上的面粉涂的很均勻,也能看出靈性的痕跡!
到底哪個是宅靈?
李伴峰感到很糾結。
我是宅修,和宅靈之間肯定互相有所感應。
鐺!
老座鐘響了一聲。
李伴峰看了一下表盤,九點半了。
這種傳統式的老座鐘,每到半點,會響一聲,每到整點,會響對應時間的聲音。
舉個例子,就是到了九點,它會鐺,響九聲。
到了九點半,它只會鐺!響一聲!
剛才這一聲響,打斷了李伴峰尋找宅靈的思路,這讓他很是不悅。
他瞪了老座鐘一眼,繼續掃視著房間里的其他物件。
最終他把視線停留在一直雞毛撣子上,他覺得這只雞毛撣子最有靈性。
首先顏色比較鮮艷,其次是羽毛比較柔順。
李伴峰拿起雞毛撣子,準備用宅修的天賦做一番深入的交流,忽聽老座鐘鐺,鐺,鐺……接連響了十聲,而且聲音極大,徹底吸引了李伴峰的注意力。
響了十聲?
李伴峰看了看表盤,時針和分針指向了十點。
剛才還是九點半,現在轉眼變成了十點?
難道說……
這個老座鐘壞了?
剛才李伴峰還在想,隨身居里缺個計時工具,要不要把這老座鐘搬過去。
看這個情形,這個座鐘不能要了。
李伴峰和雞毛撣子交流了一段時間,發現雞毛撣子并沒給出回應。
雞毛撣子旁邊放著一個鐵質的月餅盒,盒子脫漆嚴重,能看出來有些年頭了,但卻一塵不染,非常的干凈。
宅靈愛干凈,會不會在這盒子里。
李伴峰用力掀開了盒蓋,發現盒子里只有一疊舊報紙,舊的發黃的報紙,仿佛隨時會碎爛。
宅靈不可能棲身在報紙上吧?
李伴峰拿起一張報紙,還沒等打開,這一次他真的有了感應。
他感覺報紙上的文字在觸碰自己。
如蠅頭大小的文字,似乎變成了一條條蟲子,想要鉆進李伴峰的指尖。
真在報紙里?
咔噠!咔噠!
鐘擺的聲音越發明亮,每一聲都直扣心弦。
李伴峰放下了報紙,看了看金色的鐘擺,鐘擺襯著燭光,映出了些許影像。
起初的影像很模糊,一段時間后漸漸清晰起來。
李伴峰仿佛在鐘擺上看到了一部背景昏黃的老電影。
一名穿著旗袍的俊美女子正對著鏡子畫眉。
一名男子出現在背后,從女子手中拿過眉筆,在那美人的眉毛上,溫柔的一筆一筆勾畫。
畫過了眉毛,畫嘴唇。
畫過了嘴唇,咬嘴唇。
咬過了嘴唇,還能再咬點別的。
兩個人面對面,互相咬了很久,男子繞到了女子身后。
鐘擺咔噠咔噠的擺動,變得嘹亮而清脆。
男子原本抓著女子的肩膀,碰撞之間,他的左手環過了女子的脖子,右手鎖住了自己的左手。
他的臉貼到女子臉上,用左肩壓住女子后腦,迫使女子頭部前屈。
裸絞!
這不是唱歌裸絞。
這是插眼裸絞!
李伴峰還在分析其中的技術難度,畫面中的女子卻不動了。
她被活活絞死了。
男子拔了出來,穿好衣服,從畫面中迅速消失。
女子的尸體留在屋子里,畫面似乎靜止,但光與影在變換。
晨曦黃昏,晝夜交替,女子的尸體漸漸腐爛,爬滿蛆蟲。
直到有一天,她的尸體被發現,被移開了畫面中央。
來來去去,出現了好多人,這些人不知什么來歷,他們搬空了畫面里所有的東西,包括大把首飾和大把鈔票。
直到畫面空空如也,這段故事仿佛才結束。
可這段故事說明了什么?
這臺老座鐘,為什么讓我看到這段故事?
思索之間,李伴峰發現故事并沒有結束!
空蕩蕩的房間里出現了一個女人,之前死去的女人。
女人正在梳妝,帶著笑容梳妝。
宅子里,原本被絞殺的女人,重新出現了。
她正在梳妝。
房間里沒有了鏡子,她正對著李伴峰梳妝,嫵媚的笑容,讓李伴峰倍感親切。
這個應該就是宅靈吧?
女人忽然消失了。
一個男人出現在了畫面當中。
雖然換了裝束,但李伴峰還是認出了他,他是殺害女子的兇手。
他似乎在搜尋什么東西,他在地板上仔細摸索,直到摸索到地板上的暗格,從暗格里找到了一把刀。
這把刀,李伴峰認得,這是老太太非常珍視的短刀,現在就插在他的腰帶上。
男子很興奮,他要找的就是這把刀。
他用手指輕輕拂過刀刃,卻沒想到刀把劇烈顫動,從他的手心掙脫出來。
浮空的短刀,懸浮在男人面前。
男人很是驚駭,用手支撐著身子,迅速倒爬。
他爬的太慢了。
短刀沖向男子,劃過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涌出來。
男人捂著喉嚨,奮力的掙扎,他的樣子,和女子臨死的掙扎的樣子很像。
女子的身形在畫面中慢慢浮現,她帶著柔媚的笑容繼續梳妝。
她沒理會在地上掙扎的男人,她的雙眼一直盯著李伴峰,眼神里有一股略帶甜意的森寒。
梳妝就梳妝,你總看著我做什么?
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害死你的!
李伴峰想把視線挪開,忽見女子放下了梳子,拿起了一把像鑰匙的東西,朝著李伴峰伸了過來。
干什么?要動手么?
如果這個女人就是宅靈,是不是要打敗她,才能收伏她?
李伴峰高度戒備,卻見那女子打開了一面玻璃罩,然后拿著鑰匙慢慢旋轉。
李伴峰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鑰匙,那是給老座鐘上發條用的鑰匙。
那女子不是對著李伴峰梳妝,她是在對著座鐘梳妝。
那女子的屋子里沒有被搬空,還留下了一件東西,就是這臺老座鐘。
李伴峰并非以觀眾視角看到的這場電影,他是以座鐘的視角看到了這一切。
女子畫了眉,擦了口紅,抬起頭,輕啟朱唇,柔聲問道:
“我美么?”
李伴峰第一次聽到了女子的聲音。
她這是問座鐘,還是問我?
女子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殷切的期盼。
李伴峰思量片刻,回應了一句:“美。”
女子露出了笑容,她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接下來她又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李伴峰思索片刻,低頭看向了鐵質月餅盒。
他從月餅盒里拿出了一張舊報紙。
在這張報紙的第二版,有一條新聞,新聞上的每一個字,都在不停的顫動。
那新聞的題目是:名姝羅玉妮,慘死外宅。
女子又問了一遍:“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李伴峰點點頭:“好像知道。”
“看著我,一直看著我,念出我的名字,我就是你的人了。”女子笑的更加甜美了。
PS:今天的兩章加起來,和四章一樣長,沙拉已經精疲力竭,各位讀者大人,給留個言,給投張票,給沙拉一個微笑。